第5章 驅虎吞狼
同福客棧的大堂里，邢育森坐在那張水曲柳面長桌邊兒上，正在跟燕陸傳遞他做捕快的經驗。
“小六兒啊，我告訴你，咱們捕快和這些商戶交往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分寸，分寸懂不懂？”邢育森一邊說，手裏還不停地比劃。
“我懂，師父。”燕陸點了點頭，給邢育森倒了杯酒。
“你懂什麼？說給我看看。”邢育森把臉一板。
“呃……”燕陸一時語塞，然後馬上改口，“我不懂，師父，我不懂，您給我說說唄。”
“這還差不多，人吶，一定要謙虛。”邢育森滿意地點了點頭，喝喝了口酒，“咱們對這些商戶啊，不能太親熱，也不能太疏遠。太親熱了嘛，就容易喪失威嚴。你說話就沒人聽了。”
“那要是太疏遠了呢？”燕陸追問道。
“太疏遠了，他們就不搭理你了，你說話也沒人聽了。”邢育森繼續說道，“這就叫過猶不及，一定要把握分寸，分寸你懂吧？”
“我現在懂了，師父。”燕陸又點了點頭。
“嗯，孺子可教。”邢育森滿意地又抿了一口酒。
這個時候，燕陸旁邊白影一閃，他轉過頭，發現白展堂坐在了他旁邊，歇了起來。
“老白，你又偷懶，不怕你們掌柜的扣你月錢啊？”邢育森看白展堂坐了下來，忍不住開口調笑道。
“我倒是想幹活，可你看看，這兒哪有客人啊？”白展堂把肩上的毛巾往桌子上一摔，一臉的憤憤。
邢育森轉頭在店裏掃了一圈，發現今天大堂里的確很清靜，除了他們三個，只有一兩桌客人。
“嘶，不對啊。你們生意不是挺好的嗎，怎麼今天就這麼點兒人？”邢育森很是奇怪。
“還不是被那個姑奶奶給害的……”白展堂手扒着桌子，露出了經典委屈表情包。
“哪個啊？”邢育森又問了一句。
“就剛才那個。”白展堂指着後院的方向，“那個姑奶奶，打着考察的名義，天天給我們添亂啊。大晚上的，要讓大嘴給她做宵夜，還得頓頓不重樣。一不答應，一巴掌就拍了過來，結果大嘴白天沒有精神，沒法好好做飯了都。”
“還有秀才，每到了算賬的時候，她就過去搗亂，三天前的賬都沒清呢。”白展堂越說越悲憤，“還有剛剛，你也看見了……這根本就是個禍害。”
“這……原著里沒這個情節啊？”燕陸有些發愣，但想想有可能是沒有拍出來，隨即也就釋然了。不過郭芙蓉的確得好好治治了。
燕陸心思一動，計上心來，掏出《大明律》，快速翻了翻，然後給邢育森說：“師父，她這已經犯了尋釁滋事、破壞生產經營、強迫勞動好幾項罪了，夠她判上好幾年的。”
“啊？”邢育森還沒說什麼，白展堂先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們，“不至於，不至於。她就是不懂事兒。我跟你們說，就是想讓你們出手，替我們管管她。”
邢育森也認為不用小題大做，聞言也是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是面露難色：“可是，她畢竟是你們店裏的夥計，我們開口，不合適吧？”
“合適，合適。”白展堂連忙點頭，“就是因為是我們店裏的，我們才不好開口，所以只能指望你們幫幫忙了。”
邢育森沉吟片刻，一拍桌子：“好說，你把她叫過來。”
“好嘞。”白展堂高興地應了一聲，然後朝着後院跑去，來到了郭芙蓉和佟湘玉他們跟前。
而此時的大堂里，邢育森拍了拍燕陸的肩膀：“好徒弟啊，剛才我給你講的，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師父。”燕陸點了點頭。
“光記住了可不行，還得實戰一下。你且看為師的。”邢育森一臉的勢在必得。
“小郭，邢捕頭找你。”白展堂對郭芙蓉說了一句。
“他們找本姑娘幹什麼？”郭芙蓉一揚下巴。
“你不去也行，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白展堂冷聲說道。
“你……哼。”郭芙蓉嘴上說得厲害，但心裏還是有點慫，冷哼一聲，氣哼哼地去大堂了。
“老邢他們找小郭幹什麼？”佟湘玉目送着小郭進屋，然後湊到了白展堂一邊。
“我讓老邢出手，管教管教小郭。”白展堂回了一句。
“不會出什麼事吧？”佟湘玉有些擔心。
“應該不會吧。”白展堂嘴上說著，心下卻想着：“最好給我打起來。”
而此時的大堂里，郭芙蓉氣哼哼地走桌子上首，一屁股坐下來，一拍桌子：“你們找本姑娘什麼事啊？”
邢育森和燕陸對視了一眼，然後邢育森站了起來，背着手：“你叫什麼名字呀？”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郭芙蓉是也。”郭芙蓉傲氣十足。
“郭芙蓉是吧。”邢育森先是微微一笑，然後猛地一拍桌子：“郭芙蓉，你還有臉大呼小叫！”
郭芙蓉被嚇得一個激靈，想要開口，邢育森卻不給他機會：“剛才接到群眾舉報，你涉嫌尋釁滋事、強迫他人勞動、破壞經營，小六兒，告訴她應該怎麼判？”
“哦。”燕陸翻開《大明律》，飛快地念了起來，“尋釁滋事，至少監禁一個月；強迫他人勞動，應監禁三年；破壞生產經營，應監禁三年。合計六年一個月。”
“啊？”郭芙蓉氣焰瞬間消失，身子一軟，癱在了椅子上。
“不過呢。”邢育森見她這副樣子，馬上換上了一副笑眯眯地嘴臉，“念在你是初犯，而且情節輕微，就不拿你了。”
“哦。”郭芙蓉頓時長出一口氣，終於是有了點力氣。
“你要引以為戒，不要無事生非，要注意和人交往的態度，明白了嗎？”邢育森一臉正氣。
“知……知道了。”郭芙蓉唯唯諾諾。
“好了，你可以去忙了。”邢育森揮了揮手。
“好的，好的。”郭芙蓉連忙起身，慌慌張張地跑到了後院。
“怎麼樣，小六兒。”邢育森叉着腰，很是得意。
“師父，您真是太厲害了。”燕陸連忙上前吹捧。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邢育森滿意地坐下，然後對燕陸說道，“小六兒啊，你今天第一天來，下午就不用巡街了。去把被褥弄過來，再在鎮上好好轉轉，啊。”
“知道了，謝謝師父。”燕陸點了點頭。
“行了行了，快吃吧，啊。”邢育森吩咐了一句。
吃完飯之後，邢育森就先去忙了。燕陸先回到住處換了衣服，然後回家拿了一趟被褥。收拾好了之後，天色還早，燕陸轉着轉着，就又到了燈籠街，進了同福客棧。
“小六兒來了啊，吃點什麼？”佟湘玉此時就在大堂里，一見小六兒進來，連忙招呼了一句。看得出來，今天佟掌柜的很高興。
“給我隨便下碗麵條吧。”燕陸走到那張水曲柳木的桌子上，排出了兩個銅板。這些吃一碗陽春麵足夠了。
“不錯不錯。”佟湘玉伸手將兩枚銅錢給摸了起來，看燕陸的目光更滿意了。然後她轉頭對白展堂喊了一句：“展堂，讓大嘴給小六兒下碗麵條。”
“好嘞。”白展堂應了一聲，走進了后廚，不一會兒，端了一碗麵條出來。燕陸看到麵條，有些驚訝：他的錢只夠買碗陽春麵，可這面上還卧着個雞蛋，下面還有點兒肉丁。
“掌柜的，這是不是送錯了啊？”燕陸有些懷疑。
“沒錯沒錯。”白展堂湊了過來，攬住了他的肩膀，“這是大嘴特意送你的。”
“為啥啊？”燕陸有些不解。
“還不是因為你和你師父治住了那個姑奶奶。”白展堂看了一眼後院，“看見沒有，正在後院幹活呢。”
“沒了她搗亂，我們這兒客人都多了不少。”白展堂說著，指了指大堂。燕陸看過去，的確比上午的時候熱鬧多了。
“不光如此。”呂秀才也湊了過來，“她今天一下午都沒給我搗亂，我攢了好多天的賬，終於給清完了。”
“說起來，小六兒，你師父是怎麼管住她的？”佟湘玉也湊了過來，有些不解。嘴遁一直是他所擅長的，沒想到老邢也深藏不露啊。
“是這樣的。”燕陸也不着急吃面，而是聊了起來，“我跟我師父說，她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大明律》裏的尋釁滋事、強迫勞動和破壞生產經營。我師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於是把他給勸住了。”
“可以啊。”白展堂拍了拍燕陸的肩膀。
“不對啊。”呂秀才卻眉頭一皺，“《大明律》我也背過，她的行為雖然惡劣，但情節輕微，根本夠不到量刑標準啊？”
其實燕陸也知道夠不着，他當時不過是在危言聳聽，目的就是為了嚇一嚇郭女俠。不過，自己的人設還得維持一陣子，他只得是做出了一副迷茫的表情：“不能吧？”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了《大明律》，給翻看了起來。
周圍幾個人也很好奇，都湊過來看。仔細研究完之後，燕陸做出了一副驚恐的表情：“還真是，完了，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