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明月夜
已經快到十五了，天上的那輪月亮也漸漸圓滿了起來。月華皎皎，滿天的繁星都被這月光給奪去了光彩。這月光灑在這七俠鎮上，給整個鎮子都鍍上了一層薄霜。
街上的更夫敲着梆子走過，已經是二更天了，許多人都已經熄燈進入了夢鄉。而在更夫沒有注意到的屋頂上，一個黑色的身影正不斷地飛躍。
白展堂的輕功不愧是天下第二。只見他在街這邊的屋頂上一躍而起，像一隻黑貓一樣，輕輕地落在對面的屋頂上，二者隔了得有一丈多遠。並且，白展堂落在瓦片上時，也輕飄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發出來。
今天晚上白展堂說是踩點，其實是出來閑逛，目的就是讓郭芙蓉看到自己在“行動”。至於後邊怎麼辦嘛……他已經有了一個目標了，是邱員外家一幅吳道子的畫。
接下來就看郭芙蓉的想法了。如果郭芙蓉幡然醒悟，及時要求罷手的話，他也就不動手了。如果郭芙蓉過幾天仍舊是執迷不悟的話，那就只能加大劑量了。
而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個地方歇一會兒。出來這麼久了，跳來跳去的，實在是很耗費體力。白展堂朝着四周看了看，挑了七俠鎮最高的邱員外家，接連越過幾家屋頂，就來到了邱員外家外面。
只見白展堂縱身一躍，在牆上借了幾下力，然後一扒屋檐，一翻身，便躍上了屋頂。
“嗯？”讓白展堂沒有想到的是，屋頂上已經有人了。
這人穿着一件捕快衣服，手中的刀已經抽了出來。月光灑下，映在了刀上，也照亮了他的面容，不是燕陸還能是誰？
“朋友，我等你好久了。”燕陸抬頭看着白展堂。
“小六兒？”白展堂這一聲差點沒叫出來，還好及時剎住了車。他故意壓低了嗓子，說著一口關中方言：“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兒？”
“七俠鎮數這裏最高，視野最好，也最容易發現追兵。”燕陸表示自己是換位思考來着，“你們這些小賊，最喜歡這種地方。”
“不錯，果然是個好捕快。”白展堂發現自己似乎小瞧了燕陸。
“錢掌柜家的案子，是不是你做的？”燕陸繼續問道。
“是又怎麼樣？”白展堂故意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但腿有點哆嗦。沒辦法，燕陸這身虎皮對他的壓制性太強了。
“那就留下來吧。”燕陸說罷，向前一個衝鋒，手中長刀便揮了出去。
白展堂連忙一個後仰，讓過了這一刀，然後腳下一點，便輕輕倒飛了出去。燕陸哪裏肯罷手，腳下一踏，一躍而起。燕陸不會輕功，做不到白展堂那麼輕盈，但力大磚飛的道理燕陸還是懂的。
白展堂輕飄飄地落到了隔壁的房頂上，而燕陸也“砰”的一聲緊隨着他落地。藉助下蹲緩解沖勢只有，燕陸還沒有站起，便又揮出了一刀。
白展堂縱身一躍，直接從燕陸的頭頂躍到了燕陸的身後，順手一招“葵花點穴手”就要用出來，但被他生生給忍住了。這招在燕陸面前用過，這要是現在用出來，就只能去逃命了。
就在他一遲疑的功夫，燕陸已然轉身，手中長刀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圓弧。白展堂還是估計重施，輕飄飄地飛出了燕陸的攻擊範圍。
兩個人就這樣，轉眼之間交手了二十幾招。白展堂雖然不能用葵花點穴手，但他輕功很好，飄來飄去的，燕陸根本打不着他。但白展堂也拿燕陸沒什麼辦法。燕陸這套刀法很擅長防守反擊，
剛才他順勢衝進去想要給燕陸一掌，但差點沒讓燕陸把胳膊給卸下來。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很快燕陸局勢便急轉直下。他的滄海逐浪訣畢竟只練到了第三層，打了這麼半天，他的內力很快便供應不上了，累得氣喘吁吁的。可白展堂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算了吧，你打得都沒力氣了。”白展堂輕飄飄地落在了一丈之外的屋頂上，對着燕陸說道。
燕陸這次沒有追擊，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我知道你想抓住我。”白展堂解釋了一句，“但我沒有惡意。這次偷這個扳指，也只是用個幾天。過幾天，等我用完了，就給你送回來。”
說罷，也不管燕陸怎麼想，便轉身縱身一躍，消失在了茫茫月色里。
“看來，我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啊。”燕陸收回刀，直接坐了下來。這次他在這裏等着白展堂，就是想試試自己到底是怎麼個水平。他現在連不用葵花點穴手的白展堂都打不過，估計原著里的那些高手，他也應該打不過。
“不過，到也算是有進步。”燕陸倒是很樂觀，一會兒便調整了過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這陣子，七俠鎮的氣氛很詭異。一方面，是有大盜光顧七俠鎮，鬧得人人心惶惶；另一方面，由於錢掌柜家失竊案久久未能告破，官府對於來往人員的盤查力度很大。許多鎮上的人為了躲避麻煩，乾脆就不出門了。
整個七俠鎮，肉眼可見的蕭條了起來。
燕陸挎着刀，走在燈籠街上，兩邊的鋪子大部分都關了門了。走了一圈，只有同福客棧還開着門，不過裏面一個客人也沒有。
“站住！站住！”
燕陸剛走到同福客棧門口，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就看見自己師父從裏面沖了出來，正指着街上一個路人呵斥着。燕陸見狀，連忙攔住他：“師父，師父，我已經盤問過他了，沒有問題。”
“這還差不多。”邢育森這才放鬆了神經，轉而問道，“小六兒，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不怎麼樣，師父。”燕陸搖了搖頭，“除了十三那天晚上我碰見了一回那個賊，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逮到過他了。”
“不過倒是有好消息，師父。”燕陸話鋒一轉，“這幾天，倒是再沒有失竊案發生了，那個賊有可能已經到別處去了。”
“那就更麻煩了。”邢育森聞言，更是長嘆一聲，“他要是到別處去了，我還怎麼逮他。我逮不住他，這個案子怎麼破？這個案子要破不了，婁知縣怎麼看我？”
“……”燕陸一時無語，他沒想到自家師父還有這層考慮。沉默了一會兒，燕陸決定讓自己的師父來點兒希望：“對了，師父，有件事兒我一直忘了跟您說。當時我和那個賊撞見的時候，他有說過幾天會把扳指還回去。”
“什麼？”邢育森立馬瞪了燕陸一眼，“這麼重要的情況，怎麼不早彙報？”
“我以為他是在騙我。”燕陸故作委屈，“哪個賊會把偷來的東西還還回去啊？”
“你啊你……”邢育森跺了跺腳，一轉身，就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師父，您去哪兒啊？”燕陸連忙問了一句。
“去當鋪，蹲點。”邢育森頭也沒回。
“等等我啊，師父。”燕陸連忙追了上去。
……
今天是十六，月亮更加圓滿了。錢掌柜當鋪外邊的一處草叢裏，兩個捕快正在喂蚊子。
“啪！”
燕陸隨手拍死一個蚊子，撓了撓手上的包，苦着臉問邢育森：“師父，我們這樣蹲點兒，能蹲到嗎？”
“今天蹲不到，明天繼續蹲；明天蹲不到，後天繼續蹲。”邢育森真是發了狠，“我蹲死他我。”
“您高興就好。”燕陸無奈，這能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說著，又拍死了一隻蚊子。
“小六兒，你別在這裏蹲着了。”邢育森卻突然開口了，“你去那裏獃著，有情況就喊我。”邢育森指的是當鋪樓頂上，他這個角度正好看不見。
“好的，師父。”燕陸點了點頭，順着梯子爬了上去。樓頂上視野很好，晚風涼颼颼的，還沒有蚊子。但很顯然，有人先看上了這裏。
“你什麼時候來的？”燕陸看着面前這個坐在屋頂上的黑衣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個人是白展堂。
“半柱香之前。”白展堂依舊用着那蹩腳的關中口音，“我已經看你餵了半天蚊子了。”
“你就不怕我把我師父叫上來，把你給逮了？”燕陸又問了一句。
“你覺得你們抓得住我嗎？”白展堂笑了笑。
“你是來還扳指的？”燕陸轉移了話題。
白展堂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能不能幫我個忙。”燕陸問了一句。
“有意思，你說。”白展堂沒有拒絕。
“能不能在還扳指的時候，留張字條。”燕陸說道，“上面就寫‘邢捕頭我錯了’？”
白展堂看了看他，又朝樓下看了看，點了點頭。
“你可以動手了。”燕陸說了一句，便敲在了自己脖子上，整個人朝後邊倒去。
白展堂連忙上前扶住他，然後緩緩把他放在樓頂上，無奈地搖了搖頭。
很快，錢掌柜的當鋪便喧嘩了起來。兩個夥計急匆匆的走出來了，先找到了喂蚊子的邢育森，把一張字條遞給了他。
邢育森一看字條，先是大驚，匆忙上樓去找自己的寶貝徒弟。等把徒弟給弄下房頂后，邢育森終於是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暢快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邢育森走出縣衙時，都是叉着腰走路的。而整個七俠鎮，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