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雷損
雷損穿一身黑袍,負手而立。
他沒有發出任何氣勢,卻給人感覺彷彿就是一座山!無論任何人想要擊潰六分半堂,必須先擊潰他這座山。他若不倒六分半堂,就絕不會倒。
陳牧大步走入大堂。
雷損這時候也在打量陳牧。
雷損發現陳牧是一口刀。
一口鋒芒畢露,出了鞘,冠絕天下的刀。
他給雷損一種一刀出手,天下無人能擋的氣概,令雷損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如果要殺陳牧,就要一次解決,否則必然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六分半堂已對付過陳牧,陳牧是否會給六分半堂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呢?陳牧這一趟來,是否正是為了給六分半堂帶來麻煩的呢?
這個時候陳牧的聲音已響起。
“陳牧見過雷總堂主。”陳牧雙手抱拳,立身七尺之外,對雷損行禮。
“你怎知我是雷損?”笑容一向是雷損臉上的稀客,如今卻笑容滿面,“你是否曾見過我?”
陳牧搖了搖頭:“雖然很早便想見一見總堂主這位傳奇人物,卻一直未有機會一見!雖然從未見過總堂主,但六分半堂除開總堂主以外,又有誰還擁有這樣的威風呢?”
陳牧的話雖然是恭維,卻也絕對不假。
雷損在六分半堂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不僅地位獨一無二,而且氣質乃至一年紀都是獨一無二的,更何況雷損還有一點也是獨一無二的,那就是雷損的左手。
陳牧沒有看見雷損的左手,右手也沒有看見,因為雷損是負手而立的。
瞧着不卑不亢,從容自若的陳牧,雷損心裏不由有些欣賞,不過想到陳牧的身份,心裏不由有些陰沉!雷損作為一方領袖,而且還是英明的領袖,他比大部分人都懂得人才的重要性,所以當年他才會力排眾議,引進‘低首神龍’狄飛驚這個人才,如此一來才使得六分半堂一改頹勢,蒸蒸日上!
後來雷損因為犯事,不得不出家為僧,避免災難,所挑選代理執掌六分半堂的人,也不是別人,正是狄飛驚!
當初六分半堂沒有大堂主,而因那件事才強行提拔狄飛驚為大堂主,而雷損回來后,也只能被稱作總堂主,這也正是為了六分半堂有大堂主的原因。
看見陳牧的時候,雷損有一種瞧見昔年狄飛驚的感覺!如今的陳牧比起當年的狄飛驚似乎要老道一些,也要鋒芒畢露一些。只可惜這樣的人才不能為自己所用。
雷損收起了感慨,臉上笑容更濃:“早就聽聞蘇樓主有一位驚才絕艷的師弟,今日一見,果然不假!看到陳公子,我才感覺人才濟濟的六分半堂實在是人才凋零,難怪六分半堂這些年來不是金風細雨樓的對手。”
這番話無不表示對陳牧的極高讚譽。但也有一個潛在意思——你陳牧是金風細雨樓的人!
第一時間,陳牧聽出雷損的意思,微微一笑道:“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之爭,誰勝誰負,還是未知之數!這京師武林風雲涌動,沒有人知道下一刻會生出什麼變化!更何況在下現在也不是金風細雨樓的人,未來也不是。”
陳牧這一回答,令雷損有些吃驚,道:“陳公子突然拜訪六分半堂,有何指教?”不再賣關子,直接步入正題。
這正合陳牧心意。
陳牧道:“此次前來,只因有幾個問題想像總堂主請教。”
陳牧從內到外,從上到下,無不表現的十分客氣。
雷損縱然以苛刻眼光,
也挑剔不出一丁點毛病,正因如此。雷損才感覺陳牧的可怕。
雷損也微笑道:“請講,老夫若知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牧直接開口問道:“我想請教總堂主,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這兩大京師武林勢力的爭鬥是否和朝堂有所關聯?”
雷損微微一笑道:‘此事你沒有問蘇公子?’
雷損從不背後辱罵蘇夢枕,一向以蘇公子稱呼——雷損認為一個人必須要尊敬自己的對手,因為尊敬對手,也是尊敬自己。
陳牧道:“自然問過,大師兄告訴我,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之爭,其實也只不過是朝堂之爭的延續。金風細雨樓支持主戰派,而六分半堂支持主和派,一旦主戰派佔盡上風,那麼金風細雨樓對上六分半堂自然也或佔盡上風,想要用盡一切法子對付六分半堂!如果朝堂上主和派佔據上風,六分半堂也會想方設法除掉金風細雨樓,在兩大勢力的碰撞之中,六分半堂有了朝堂支持,也會佔據上風。”
“蘇公子的確說出了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之爭的本質,其實不過是朝堂之爭的延續。”雷損淡淡一笑道:“六分半堂其實不願意和金風細雨樓一爭高下長短,可奈何既然吃上這一碗飯,自然也不可能讓人將飯碗給砸了,所以也不得不與金風細雨樓一爭高下。”
陳牧點了點頭,道:“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之爭會因朝堂上主戰派與主和派的一分高下,也一分高下!敢問總堂主,是否會出現朝堂上主戰派與主和派一分高下之後,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之間,又有那個會覆滅呢?”
雷損微微一笑道:“這個問題,你是否問過蘇公子?”
陳牧搖頭:“沒有。”
雷損道:‘你為什麼不問一問蘇公子?’
陳牧嘆了口氣,道:“大師兄雖然已經蘇醒,但還需要多休息,盡量保持心平氣和,所以這種問題,我自是沒有法子詢問。”
這一番話所流露出來的訊息是蘇夢枕真已病倒了,但現在已蘇醒了!不過雷損卻是連一個字也不相信,時至今日,雷損十分懷疑,蘇夢枕病倒這件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圈套,這個圈套不但引出六分半堂安插在金風細雨樓內的叛徒,同時也為了因陳牧入京。
“金風細雨樓是否會乘勢覆滅六分半堂,-我不知道,但六分半堂卻絕不可能覆滅金風細雨樓。”
“這是為何?”陳牧一臉好奇。
雷損笑道:“第一,我和蘇幕遮當年有過非凡的交情,定下了娃娃親,蘇公子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女婿!第二,一旦六分半堂覆滅了金風細雨樓,那麼六分半堂在京師武林也勢必無人能制,如此一來朝堂上的那些大老爺們,又怎麼可能允許六分半堂這樣的勢力存在威脅他們的安全呢?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種話在任何時候都不算錯。”
陳牧臉上露出佩服之色,道:“其實這也正是在下所得出來的判斷。無論金風細雨樓還是六分半堂,無論誰消滅一方,結果都沒有任何改變,因為棋子還是棋子,只是朝廷上那些大老爺們的棋子。一旦一方棋子覆滅,另外一方棋子,自然也沒有什麼用處了!而想要擺脫這種受制於人的命運,就必須擺脫棋盤,總堂主以為然否?”
雷損沒有給出答案,又問了同樣的話,道:‘這番話你有沒有對蘇公子說?’
陳牧笑了笑,道:“沒有,也不必說。”
“為何?”
陳牧淡淡道:‘大師兄是聰明人,但在這一方面卻故意讓自己變得不聰明,所以說了也沒有用。’目光落在雷損身上,‘總堂主則不一樣,所以在下願意與總堂主談論這件事。’
雷損心一跳。儘管知道陳牧所說半真半假,但還是不由自主情緒激動起來。今日會面所交談的話題,一字一句都在雷損的意料之外,事情的走向已完全失去了判斷與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