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年前(上)
當安靖晟出現在言耀的心理診所時,言耀第一時刻還真是沒有反應過來,他擦了擦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你一大早不跟你家寶貝你儂我儂的,來我這裏幹嘛,先說好了,我不吃狗糧。”
安靖晟徑直走到他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該不會是你的第二人格出事了?”言耀立即拿出紙筆,“去沙發上坐。”
“我好了。”安靖晟玩弄着桌子上面的牛頓擺,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言耀立即坐回椅子上,翻開本子,開口問他,“具體什麼情況?”手上一副要奮筆疾書的意思。
安靖晟搖搖頭,雙手交叉抱胸,整個人往後靠,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坐在言耀的診室,陽光很豐盈,透過百葉窗灑在地面,落在牆角。
言耀很是詫異,他合上本子,蓋上筆蓋,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安靖晟,看了許久后,沒看出什麼問題,剛才有那麼一剎那,他誤以為自己見到的是安靖晟的第二人格。治療了這麼久,他一直都為這件事耿耿於懷。
“那你怎麼知道你好了?”言耀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不會是因為你家小東西吧?”然後他從安靖晟的反應中得到了確定。言耀十分興奮地站起來,他來回走了三次,按捺不住內心的感想。
“想都別想。”安靖晟自然知道言耀的心思,他想要從林雨虹那裏了解自己的第二人格。
言耀有點挫敗地看着安靖晟,心裏將這個人來回罵了無數遍,“我還沒說出來我的想法,你要不要聽一聽,”
安靖晟瞥了他一眼,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我只是來通知一下你,我好了。”
言耀叫他要走,立即拽住他的衣袖,扭捏了幾下,嬌滴滴地開口求他。叫安靖晟不搭理自己,乾脆席地而坐,抱着他的大腿,打算和他磕到底。
“沒得商量,你給我起來。”
言耀用力抱緊,然後頭也緊緊貼在安靖晟的大腿上。
“你還要不要臉了。”安靖晟並不打算和他耗下去,“你再不鬆手,我就喊人進來,讓你手底下的人看看他們老闆的這幅德性。”
言耀知道他說到做到,立即鬆手,從地上站了起來了,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手往安靖晟衣服上蹭了蹭,搶在對方開口前,指責了一番。
“安靖晟,你就是沒良心,這三年,我為你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哪次你發病,我沒有第一時刻出現在你面前。”
言耀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見安靖晟不為所動,他又扯着嗓子繼續,“是,我承認,我沒有本事,把你的病看好,但是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現在好了,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你,卸磨殺驢,你,不講道理。”
言耀這氣勢恨不得把安靖晟大卸八塊,話說多了,口有點渴,但這個時候當著對方的面喝水,會輸光所有氣勢。於是他雙手叉腰,又圓目怒睜地盯着安靖晟。
安靖晟看他這樣,也不搭腔,只是走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在言耀的怒視中慢悠悠地喝完,發出了一聲十分舒服的感嘆。
言耀簡直要被他氣死,他搶過安靖晟手裏的水杯,生氣地說這個水杯是他的。
“那這個診室也是你的,是不是我也不能呆。”
言耀完全敗下陣來,他好聲好氣地向安靖晟道歉,“這樣好了,你幫我和三嫂說一下,如果她不願意,我也不強人所難。”
言耀見安靖晟鬆動的表情,便知道這事還有商量的餘地,“我真的很想知道三嫂是怎麼做到的。”他作出標準的發誓手勢,“我以我的職業操守擔保,但凡三嫂不願意,我就絕口不提。”
安靖晟揉了揉眉心,最後無奈地點了點頭,給了他林雨虹的聯繫方式。
言耀打電話給林雨虹的時候,她正在和潘熙熙逛街。知曉她們的約會地點后,言耀立即脫下工作裝,換回了便服。安靖晟看着言耀火急火燎的樣子,朝他打了個招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雨虹約言耀在商場的咖啡廳里見面,等言耀到的時候,她已經點好了一杯熱焦糖。
言耀一落座,先向林雨虹做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然後讚歎,“三嫂,你人真好。”
林雨虹笑了笑,“就因為我沒有拒絕你的請求。”
言耀倒沒想到林雨虹這麼直接,他有點不好意思得撓了撓了後腦勺,緩解自己的尷尬。
“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在靖晟那裏吃了閉門羹。不過你也有點為難他了,關於第二人格,他知道的恐怕還不及你一個心理諮詢師呢。”
“三嫂,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是不知道,安靖晟這個人就足夠變態了,他的第二人格更是變態。”言耀看林雨虹性格好,索性放開說話,也就不掖着藏着了。
林雨虹聽到言耀的評價,在某些事情上,安靖晟確實可以用“變態”二字來形容,以前當他助理,可沒少被他欺負。
“三嫂,你簡直就是我們的知音啊。”言耀激動地抓起林雨虹的右手,用力地握了握,那激動之情言於溢表,說是遇見了革命戰友都不為過。
“我們?”林雨虹倒是訝於言耀口中的我們,這是多大的陣營?
言耀喝了一口拿鐵,解釋道:“小白、阿文,也就是白楚瑜、黃儒文,還有國外的韋博。”
當林雨虹聽到韋博的名字時,便意識到安靖晟當時的情況有多麼嚴重。
“其實,我也想知道三年前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如果我開口問他,他不會加以隱瞞。但是,他會將那段經歷輕描淡寫,變得無關緊要。”
“三嫂,你……”
“昨晚我見到了他的第二人格,他對我越好,我就越愧疚。言耀,拜託,請把你知道的,都一點一滴地告訴我。”
言耀有點為難,但觸及到林雨虹真誠的雙眸,他無法開口拒絕。
“事情要從三哥的母親,王耀琴女士說起。她是一個患了雙相情感障礙的可憐人,三哥自有記憶以來,就不知道她的存在。直到三年前,兩人才相認。可恨的是,三哥親眼目睹了他父親殺害她母親的經過。”
言耀觀察着林雨虹的反應,“真相往往就是這樣,帶着血腥味,你確定還想知道?”
林雨虹右手指正摩挲着左手腕的白玉菩提,她抿了抿微乾的嘴唇,“以前,我以為我和靖晟是有緣無分,才錯過了一次又一次。可昨晚,我才明白,我和他之間,從來就不是用緣分的深淺來衡量。一直都是他努力地在向我靠近,而我呢,誤會了他一次又一次。我是那麼的自私,只會趨利避害地保護自己。”
“三嫂,我不允許你這麼說自己。”言耀身體向林雨虹的方向微傾,他十分坦誠地說:“我最先知道你的時候,不是因為三哥,而是小白,他為你哭紅眼的樣子,我至今都記得。從那時起,我就對你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才會讓一個男人不是因為愛情而痛哭到彷彿失去了所有。”
言耀看着遠處的天空,不由得嘴角上揚,“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將人的心比作天上的雲,阿文說雲朵大概是這世界上他能想到最柔軟的東西,而你在他眼中,就是這樣的存在。”言耀轉頭看着林雨虹,“我當時覺得他言過其實,畢竟情人眼裏出西施。”
林雨虹有點意外,言耀一點也不避諱,反倒很坦然地說出來,“你猜出來的?”
言耀搖了搖頭,“看出來的,喜歡一個人,眼睛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