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歸路
自齊宣安離開之後，芷芙院內伺候的奴僕婢女又增加了一倍，足足將明祥等人困在院子裏十日之久。一條長廊便站着十幾個婢女，全是陌生面孔，連着許久又沒有齊宣安的回應，這多少讓明祥有些不安。
直到昨晚老管家求見說是明日一早放北源戰俘出城，王妃娘娘可以出府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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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將軍在府門外候着呢，還帶了一隊士兵，倒不像是護送的樣子了。”蘭英一面替明祥穿戴一面說著。“雲兒，將公主的斗篷拿過來。外面雪大，再着了風寒可不是鬧着玩的。”
蔣雲從衣架上取下大氅抱過來遞給蘭英，打手語道：“斗篷不是早給了萬公子嗎？姐姐怎麼又忘了，只有前些時日王爺賜的那件雪貂大氅了。”
明祥垂眼看着那件大氅，偏過頭，伸手從衣櫃裏拿了件兔毛邊的長坎肩穿上，然後闊步離開。蔣雲和蘭英只是相顧一眼，連忙拿起桌上的暖爐跟着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兒蔣雲又跑了回去，抓起扔在美人榻上的大氅包了起來，一溜煙的又跑了出去。
車窗外是鵝毛大雪，大清早起來霧氣又重，街道邊連個叫賣的人都沒有。只能偶爾看見幾個背着背簍縮在角落低語的人，似乎是翻找垃圾堆。一連出了城，十里亭外便遠遠的看見雪地里的一抹紅色和身着黑色的窄衣緊袖的帶刀侍衛。
“參見王妃娘娘！”幾個侍衛見明祥穿着華麗頭戴翠鳳金冠，連忙上前一步跪地行禮。“按王爺的意思，戰俘已安全帶出死牢。”
明祥見萬鈞傷痕纍纍，污漬滿身，肩上還披着臨走時自己給他的斗篷，心疼不已，忍不住想要上前給他擦拭，卻硬生生的被蔣雲拉住，眼神示意張遠等人還在一旁監視。
張遠知道兩人有些私話想講，自覺地將人帶離，站在一旁的十里亭邊等候。
“是我連累了你。”明祥有些更咽，卻又知道眼下並不是感傷的時候。接過蘭英手中早就準備好的包袱遞給萬鈞。“換洗的衣物和傷葯，還有盤纏我都已經準備好了，記得上馬之後直奔北源，再也別回頭。”
萬鈞微微笑着，接過包袱掛在馬鞍上點點頭。“是屬下無能，讓公主在東離受苦了。哪怕到了現在，都要受公主的庇護才能活命。”
明祥心中一酸，強笑道：“你是皇兄心腹，從小與皇兄一起長大，如同兄弟一般的情誼。只有你回去了，我才能放心。北源現下雖……但總是比待在東離要強的多。”
“屬下明白。”萬鈞依舊笑着看着明祥，語音輕緩。“只是苦了公主。”
蔣雲遠遠的站在一旁，盯着張遠的一舉一動，見他臉色越來越不好，連忙上前扯了扯明祥的衣袖，示意時間到了該離開了。但明祥不舍，囑咐的話嘮嘮叨叨的重複着，又把手上的鐲子戒指取了下來全部塞給萬鈞，讓他一路莫要委屈自己，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到北源。
“快走吧，我看着你走。”明祥勉強扯出一個笑，伸手替他理了理系在胸前的綢帶。“一路保重。”
萬鈞神情悲傷，只後退一步對明祥行了一個大禮。“屬下當年無能，無法保護公主，阻止和親遠嫁……如今更是不能侍奉守護在公主左右，無用至此，承蒙公主不棄庇護，保住一條殘命。請公主允許屬下的在此目送公主離開。”
見萬鈞死活不肯走，後面張遠又帶着侍衛漸漸逼近，明祥焦急萬分，只得答應了他。“好，那我現在就走。”說完便轉身攔住張遠，環佩珠翠輕響，微微笑道：“本宮乏了，該回王府了，還勞煩張將軍護送本宮一程。”
張遠斜眼看了看明祥身後的人，皺起眉頭行了禮：“末將遵命。”隨即蘭英和蔣雲上前，扶着明祥上了馬車。張遠帶着侍衛護送在後。
馬車四周掛着金玉鈴，那是皇室的標誌，一路叮叮噹噹響起來甚是悅耳。普通百姓遠遠的聽見便會自動躲開，站在正街兩旁等待馬車經過，生怕驚了車內的貴人。而蔣雲便是蘭英在大街上撿回來的小丫頭。
臨近王府大門，張遠便告罪以要緊職務為由匆匆掉轉馬頭離開，明祥也點頭准了。掀開車窗看着漸漸靠近的鎮北王府，心中卻是沒由來的一緊，不遠處的幾聲鑼響更是嚇的她冒了一聲冷汗。
“瞎了你的狗眼了！王府門口也敢如此無禮，驚了我家王妃，十個腦袋都不夠你砍的！”車夫連忙勒馬停了下來，張口便開罵。“來人，將他捆了丟馬圈裏去！”
明祥不語，只是低頭絞着手帕，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抬頭起身，雙手死死的扣住門框，大聲呵斥道：“掉頭！去城外！”
在車外騎馬並進的蔣雲連忙勒住馬頭一愣，心下似乎也是想到了什麼，眉頭緊皺手指翻飛道；“外面風雪太大，公主還是回府吧。”
“本宮說！去城外！”明祥雙眼通紅，扣着門框的手指節泛白，帶着不可違抗的語氣。見車夫一臉為難不肯動，便一腳踹開車夫，跳下車馬。抽出一旁侍衛的長劍，搶過俊馬，翻身一躍策馬直奔城外！
蔣雲見狀長嘆一口氣，無視飄在身旁一直催促自己的死鬼，隨即策馬跟上明祥，不顧蘭英和眾人在身後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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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張遠，調轉馬頭之後直奔城外的十里亭，遠遠的便在風雪中看見萬鈞戴着那件赤狐斗篷，盤腿坐在亭中，手中執壺，自斟自飲。
“你若是真想逃，他們攔不住你的。”張遠下了馬，一邊撣雪一邊說道。“錯過了這次機會，這樣的雪景，你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答應了齊宣安，便會遵守諾言。”萬鈞笑道。“我演了這齣戲，安撫了公主，只願他也能遵守諾言。”
“不管東離與北源今後如何，一定要護公主周全，不讓她受到任何人的傷害和脅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