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門御法
略顯晦澀的口訣，與當今道門所崇尚的“先天元炁納引術”不同，聽上去就像齊歸竹自己胡謅出來的一樣。但就是這道口訣，此時卻讓被鬼魅附身的“齊冥”驚駭萬分，祂的漆黑瞳目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雲淡風輕的老頭。
後者披着黃裘，與許多年前差點將祂打至魂飛魄散的那個年輕道士，大相逕庭。
但唯有這道口訣，祂一生都不敢忘。
“八門御法！這是八門御法的口訣，你與那張子房是什麼關係？”鬼魅歇斯底里地吼道，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祂口中的張子房，正是祂心中那不可磨滅的陰影。
“那人與小老頭我沒什麼關係，倒是與這小子有點淵源。”齊歸竹指了指齊冥，亦是指着鬼魅。
後者明顯愣了楞，最後倒是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也許是嫌祂笑的太難聽，又或是怕齊冥再這麼耗下去就回不來了，齊歸竹袖袍一抖，一記青綠色的長劍不知從何而來，驚雷一般射出，直擊鬼魅的面門。
此劍，長四尺，寬三指，通體翠綠，劍刃薄如蟬翼，一看就是名家匠師打造，但若細細觀察，便會發現，翠綠劍身略顯虛幻，竟是無形之物。
它朝着“齊冥”的額頭激射而去，並非取他性命，而是劍指隱遁於齊冥肉體下的這支鬼魅。
咻。
劍若雷霆，轉瞬即至。這鬼魅也不是一般邪祟，絕不會束手待斃，只見祂兩眼一瞪，腮幫子鼓起，一股濃郁的黑霧就從口中噴吐而出，霎時間，房間裏充斥了惡臭和腐敗的氣息。
好似生機與死亡的碰撞，兩者相觸，居然同時消融。
齊歸竹揮揮手，黑霧即退。原地，一臉肅穆的“齊冥”齜牙咧嘴。
祂原以為，即使齊歸竹得到了八門御法，也不可能與那堪稱聖人頂峰的張子房齊肩，不過一招下來，祂才發現自己大意了。
不僅是對八門御法的掌握熟練度，還有這御法的定式來源，都大大出乎祂的意料。
身為鬼魅中的王者，祂自然清楚如今靈氣枯竭，氣運難尋，天階難築的仙途坎坷，同時，祂也知道，天上人曾授五卷天書《奇門策》予世人，五卷天書，卷卷皆記載了成仙之法。
八門御法，便是其中之一，出自五卷之一，詭卷八門。
“有幸”與將這八門御法練至大成的張子房交過手的鬼魅自然清楚，八門御法，乃是納引之法，納引他人氣運，結自身定式，且上平下共二十四門，也就是二十四定式，每一招定式，都需要一種氣運。
如果不出祂所料，剛才那柄綠劍，脫胎於大齊國匠莫玖循之手。莫家冢，器一流！
“莫家冢的劍，還真是好些年沒有見過了。”鬼魅強顏歡笑地說道。此情此景，已經容不得祂過多耽擱，眼前這黃裘老頭的實力尚且強悍，而且根據祂的感應，不遠處還有一道仙家氣息在飛速趕來。本來還想着吞掉這少年的精氣，現在怕是來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為上計。
這麼想着，鬼魅擺好架勢，四散而出的黑霧自齊冥肩膀上、腳踝處、口中、手指處急速地逸散而出。
“呵，有點手段。”齊歸竹看着這個打算分割自己先行離去，日後再重新匯聚的鬼東西，嘴角浮現一抹微笑。這種辦法，也就只有鬼魅能想出來了吧。
“不過你要是跑了，這小子得埋怨死我。”齊歸竹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笑的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然而下一秒，這個平日裏焉了吧唧的老道士就猛地一步大踏而出，雙手握着早已變化的跟榔頭一般大的金剛杵，眼神兇狠，朝着齊冥的腦袋狠狠地掄了過去。
砰！
一聲不知是人語還是鬼嚎的叫喊聲后，齊冥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砸爛桌椅，重重地撞擊在許月凝閨房的牆壁上。與此同時，齊冥身上逸散的黑霧也如同觸電般的，迅速抽回。
“金剛杵！張子房的金剛杵，怎麼會在你的手裏。”
被迫回到齊冥身上的鬼魅驚呼道，祂本來就快溜走了，可被這金剛杵一敲，頓時如受了驚的家禽，不由自主地竄回這小子體內。
看着齊歸竹拎着銅杵漸漸逼近的身影，鬼魅突然又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個名叫張子房的年輕道士，也是這般，拎着個這物件，將祂錘到近乎魂飛魄散。
這金剛杵似乎極為古怪？
“徒兒，不要怪為師。”已經立於身前的齊歸竹小聲嘟囔了一句，似乎在表達自己的歉意，畢竟這可是肉體上的衝擊，他所能做的，只是下手更加狠辣幾分，爭取儘快將這鬼魅從齊冥的身體內趕出來。
於是，這房間內，不間歇的敲擊聲此起彼伏，宛如哀歌。
房外，許來言和婢女靈巧焦急地來回踱步，一開始還好，直到屋內傳來一聲聲哀嚎，兩人的心情愈發緊張了起來。
“老爺，他們真的能治好小姐嗎？”靈巧憂心忡忡地問道，她早就聽人說起過齊冥，是個算命都算不明白的神棍，因此對他的印象也談不上多好，剛才在房內，她着急顧着許月凝，這才沒有仔細瞧瞧這位未來的姑爺。現如今，聽見房內的騷動，她的心又開始懸了起來。
“這，罷了，巧兒，你進去看看，免得出現意外。”許來言如是吩咐道，說實在的，他的心也慌得很。
“是！”
恰在此時，原本做客在大堂的趙諧和他的弟子晏文偌也趕了過來。後者滿臉焦急，還不等許來言開口，就出聲詢問：“敢問許清官，是何人在令千金的房內，貧道觀察，似乎那鬼魅已經出世了。”
“出世？那我女兒她...”許來言頓時面如土灰，不清楚屋內情境的他還以為是許月凝將腹中的鬼魅生育了出來，當即跌倒在地。
見狀，晏文偌上前攙扶，趙諧眉目緊蹙，摘下身後的小鍾馗式桃木劍，就打算進去一探究竟。桃木驅邪，專敕鬼魅。
縱然沒有把握，他也必須一試了。
噠、噠、噠。
就在趙諧快步登上台階的時候，一道驚慌失措的人影從房內衝出，與他撞了個滿懷。
正是靈巧。
“巧兒，月凝怎麼樣了？”許來言大聲問道。
“小姐，小姐沒事，她的肚子沒了，但是，但是，我一進去，就看見齊道長在打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