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我們努努力
我看着張勝豪的父親如此悲戚,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也沒用,最好的辦法就是弄清楚真相,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
攙扶着二老坐下之後,我進入了張勝豪的房間。
他的房間可以說用極簡來形容。
出了一張破舊的桌子之外,就只有一張看起來還算溫暖的床。
房間裏的窗戶開着,紅色的窗帘在夜晚下蒙上了一層黑色的陰影。
我下意思的瞟了一眼窗外,當看見窗外的有影子晃動的時候,才準備帶上手套,去拿藏在床下的兇器。
出乎意料的,張勝豪的父親這時候跟了進來,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着我的眼神之中滿是凄涼:“劉警官,我能向你諮詢一件事嗎?”
我一邊帶着手套,一邊輕柔的對他說道:“當然可以,您說。”
他紅着眼睛顫顫巍巍的向前走了一步:“勝娃子是不是真的回不來了?”
我在腦海里斟酌了一下語言,才輕聲說道:“根據警方掌控的線索,張勝豪只是共犯,如果他肯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是可以爭取減刑的。”
老爺子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原本渾濁的眼睛裏似乎亮起了一肅光:“劉警官,我家還有個女娃,她叫張明月。那孩子身體不好,一直在醫院裏。”
我點了點頭,在開車過來之前,張勝豪的家庭情況就已經被警方了解了一個徹底。
張勝豪為人老實本分,在這之前他沒有任何案底,學生時代還得過無數的獎狀,進入社會之後,也可以說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孩子。
妹妹張明月的履歷也正常……除了在醫院裏住了六年之外。
張勝豪並不是主謀,如果他真心悔過,綜合考慮之下,警方也是願意給他一個機會的。
再加上,張勝豪是不是自願去綁架姚心的還猶未可知,他很可能是受到了脅迫,畢竟幕後黑手的目標,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我才對。
在來之前,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考慮過這是一個陷阱,但那樣更好,剛好可以一石二鳥將幕後黑手抓鋪歸案。
說實話,若是像平時那樣帶隊過來,我還真怕那人不敢動手。
原本我隻身一人進入房間,就是想要給幕後黑手一個機會。給他一個,將“刀”插在我身上的機會。
只是我沒想到,老爺子竟然也跟了進來,還跟我嘮起了家常。
老爺子見我點頭不語,開始絮絮叨叨了起來:“小明月很可憐,她16歲就被查出來得了白血病,為了維持她的生命,家裏的賣了兩套房子,再加上勝娃子主動放棄學業打工,這才讓她的病情安穩了六年。
“前段時間才好不容易等到和她相配的捐獻者,可沒想到,醫院的設備出了故障,捐獻幹細胞的那人,怕影響到自己的身體健康,最終選擇了放棄捐贈。”
說到這裏,老爺子重重嘆了一口氣:“我們一家人不怪他,真的不怪他。願不願意捐獻本來就是人家自己的事。只是現在,家裏頭真的沒錢了,小明月隨時可能會死……
說到這裏,老爺子的聲音已經哽咽,他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張勝豪的床上:“我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前段時間勝娃子尋到了一筆捐款,我想問的是,他犯了法,那這筆錢,警方會收回嗎?”
捐款?
我眉頭一皺,在這一瞬間,腦海里無數的疑點開始拚命的交織了起來。
如果單單隻是社會人士給予的善款,
警方是不會過問的。
可現在,郭濤那張為了套取天價賠償款的保險單,猶如魅影一般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金錢、生命,這兩個詞語在這一刻化成了對等。
或許張勝豪曾經是一個好人,但很有可能為了救自己的妹妹,而選擇一條他平時從來沒有想過的道路。
當善款變成賬款,警方便不得不過問。
見我沒有回答,老爺子摸摸索索的彎下腰,最終從床下掏出了一捆麻繩,並伸手遞給了我:“劉警官,我心裏頭知道那個答案,你不用告訴我了。勝娃子罪有應得,你把他帶走吧。”
我接過麻繩,看見老爺子的雙肩在微微顫抖,他緊緊的抓着床沿,嘴裏頭嘀嘀咕咕:“我們一家不該受這個罪啊。我們沒做過什麼錯事……”
我低下了頭,只覺得頭上的帽子正中央的那枚警徽無比沉重。
法不容情,但人有情啊!
我沒有說話,默默的走出了這個家,出來之後,只覺得後背都被莫名的汗濕,涼氣順着背脊蹭蹭的往上冒。
我看了一眼藏身在窗口的羅輝,伸手將他召回。
他輕步來到我的身邊,當看見我滿臉沉重的時候,連忙問道:“師父,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你先上車看好張勝豪,我去打一個電話。”
深夜一點多,林大隊長的電話被我打爆。
林森有些無奈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老劉,大半夜的你發什麼瘋?遇到什麼事了?”
我乾咳了一聲:“林隊,我們查到了一筆捐款。”
林森沉默了好一會,這才說道:“你小子對我說話從來不會那麼客氣,說吧,什麼捐款?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出一個一二三來,明天我處分你,罰你跑操場!”
我嘴角一抽,心中無奈。
又不是新兵蛋子,跑什麼操場!
這老班長……
但有些鬱結的心情,還是被老班長這番話給驅散了不少。
我一五一十的將張勝豪一家的情況和林隊長說了個一清二楚,最後還補了一句:“張明月沒有這筆錢,會要了她的命。”
林隊長沉聲問道:“那筆錢有多少?”
他這麼一問,問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捐款的事是張勝豪的父親主動提出來的,至於具體的數額,我們還沒查到。”
林森聽我這麼一說,立馬笑罵了一句,隨後又沉聲說道:“贓款就是贓款!別和我扯那麼多虛頭巴腦的!”
我沉默了,拿着電話的手垂了下來,可隨後,我立馬又將手機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剛準備和我這位老班長說道說道,他沉穩的聲音就再次響起。
“不管那筆錢有多少,組織一下局子裏的兄弟們,我們努努力,爭取將那筆錢給她捐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