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白霧紀元

“什麼是舊人類的原始慾望？

生存、繁殖、狩獵、然後在族群中獲得更高的位置。

基於這些慾望，舊人類作為世界上最具侵略性的生物，爬上了食物鏈的頂點。

於是，沸騰的慾望驅使着人進一步前行着。

他們建立起高聳入雲的通天塔，在地下構築起宏偉的機械都市。

文明的高度發展，使得舊人類不厭其煩的展示着自身的力量。

於是，前紀元2646年，世界崩解了。”

說到這裏，站在講台上的講師看向正在發獃的學生。

“十三號，站起來回答問題。”

被旁邊的同學戳了戳，慌張的站起來的十三號學生，連忙翻了幾頁課本。

“我在講哪你知道么？”平靜的聲音中，似乎暗流洶湧。

“額，那個、前紀元的人類歷史。”

坐在旁邊的同學悄悄指了下自己的課本。

“很好，接着剛才我講的念下去。”

“呃，於是，前紀元2646年，世界崩解了。”

一夜之間，白霧摧毀了人類引以為傲的文明。失控的放射性污染，殺死了不計其數的生命。所有的電子器械失靈，供電系統完全崩潰，處於白霧中的人再也沒有走出這片死亡之地。

而僥倖逃脫的人群還沒有緩過神來，便被從白霧中衝出的構造體殘殺殆盡。經過那黑暗的十四天之後，生存在地面的人類幾乎滅絕，昔日宏偉的通天塔也在後續的變故中轟然倒塌。只剩下躲避在地下深層的少數人類，還延續着過去的文明。

“結束了，刻音。”

腦海中傳來這樣的話語，原本平靜的教室景象瞬間破碎。無數的記憶糅合在一起，一股腦被塞進這副正在冥想的軀殼中。

“這裏已經沒有活着的新人類了，我們該去下一個地區看看。”喚醒刻音的少女對剛從幻覺中醒來的他說到。

“YUI，通天塔廢墟離這裏還有多遠。”重整思緒的刻音問向那少女。

“一百三十千米左右，這種重災區真的有尋找的必要麼？”被喚作YUI的少女，困惑地看着刻音。

“我們的使命就是這樣無意義的事情，走吧YUI。”戴上面罩的刻音，拍了拍手中正在汲取能量的微型飛行器。

“我只想印證他的猜想，尋找人類只是順帶的事罷了。”

-

白霧紀元231年，重新恢復往日文明的新人類，試圖尋找脫離白霧孤島的方法。然而第二次災變的降臨，徹底摧毀了原本就難以維繫的和平。

在新人類的族群中，陸續誕生出擁有‘異能’的嬰兒，這種嬰兒被人們痛斥為噩種。噩種無法以任何方式提前探知，只有在他們覺醒后才會生出有別於人類的外體器官——原罪之眼。

那是浮空於噩種身邊的不明物質，通常只有嬰兒拳頭大小。在生出原罪之眼后，不論噩種此前如何乖巧、善良，都無一例外地變成了嗜血的惡鬼。

無數新人類的聚集地被這些擁有異能的噩種毀滅，就連深藏在地下深層中的新人類群體，也遭受了無比沉重的打擊。正因如此，新生兒成為了被嚴密監視的存在。

原本為族群帶來活力的嬰兒，反而成為了毀滅的前奏。新人類原本就脆弱的社會構造，在此後飛速崩解。以家庭為單位，人類被迫變成了非社會性生物。

近千米的高空中，刻音與YUI驅動着背後的微型飛行器，

搜尋着一切可疑的痕迹。

作為被某個人類創造出來的生命，他與YUI本身不需要外力，也能夠實現飛行。不過由於能量汲取速度的問題，超遠距離的移動還是需要飛行器的輔助。

白霧紀元781年，這時的空氣中仍然含有巨量高能物質微粒。通過風洞吸收空氣中的能量，二人背後的飛行器能夠做到偽意義上的永動。

“發現了潛藏在白霧中的四級構造體，要清除它嗎？”正在前方飛行的YUI突然停了下來，右手指向下面的某個地方。

此處的地面，仍在被濃重的白霧籠罩着。以常人的視力當然無法辨別白霧下的事物，但對於有着多種感知能力的YUI來講，透過上百米厚的白霧探查到下方的一切，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四級構造體，值得一試。”漆黑的物質自右手臂下湧出，構築為一柄泛着寒光的巨槍。刻音對這個離群的構造體，切實地起了興趣。

作為白霧時代最常見的生物之一，構造體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沒人知道這些如同機械般的生物，究竟是以怎樣的方式來到了這個世界。它們和白霧一同，為毀滅舊紀元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構造體能夠以各種物質為食，無論是植物、動物、甚至是岩石都在它們的食譜中。不過這些傢伙也有能夠利用的地方，隨着時間的推移，成年構造體的內部會凝聚出各種蘊含著強大能量的結晶。越是強大的構造體，體內所蘊含的結晶越是純凈。

對於刻音與YUI來講，這些結晶是自身維持生存的重要食糧。但想要完好的取出結晶，必須快速而精準的擊殺構造體。實際上，這種結晶是構造體儲存能量的一種方式。一旦長時間鏖戰，構造體便會慢慢蠶食體內的結晶來恢復狀態。

成群的構造體會對狩獵造成極大的困擾。通常情況下，刻音只能通過多次擊殺低級的構造體，來獲取所需要的能量。而現在，眼前這隻離群的四級構造體，無疑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速去速回。”YUI平靜的對刻音說道。

將身後的飛行器護住，刻音如一道黑色閃電般劈向地面。撕破重重白霧，那一柄足有十餘米長的巨槍，將正在地面吞食的大型構造體的左爪牢牢釘在了地上。

“居然失誤了。”

有點驚訝的刻音旋即自左肩處，憑空拔出了一把薄如蟬翼的大劍。那劍身與巨槍一樣，皆是如無月之夜般深邃而漆黑。

還不等構造體棄爪而逃，刻音腳下迸射出一片塵埃，黑色巨劍已然將這隻構造體的軀幹一分為二。劍光過後，刻音的手中出現了小塊泛着紫色微光的晶石，而那隻如巨蟹般的構造體已然變為一堆‘破銅爛鐵’。

“就這麼點，還以為遇到了滿狀態的傢伙。”看着手中不如預期一半大小的結晶，刻音無奈的縱身飛回了天際。不過半分鐘，看似兇猛的構造體便被解決。

“拿去吧。”將小塊結晶交給YUI，刻音變回了最初的模樣。

“你的呢？”金色眼瞳注視着刻音，YUI背後的無形之翼緩緩扇動。

“已經吃過了，喏。”刻音擦了擦手中的碎屑說。

YUI並未表露出什麼，她接過那塊結晶，泛着微光的晶石瞬間融入了她的體內。

雖然同為被賦予了意識的創造物，但刻音與YUI之間還是有着極大的差別。作為唯二加載了人類情緒的機體，YUI的能量供給與各類機能都遠超刻音。也正是因為她的力量過於強大，非必要情況下刻音不會讓她參與戰鬥。

仍按照原定計劃飛往通天塔的廢墟，一路上出現的飛行構造體越發多了起來。最開始只是些最低級的巨型工蜂、蜻蜓，漸漸地開始出現諸如多節蜉蝣蟲、感染蟲，甚至偶爾能夠見到一兩隊巡邏的四足飛龍。

那是一種背生雙翅的節肢構造體，其軀幹部位長着四條能夠撕裂鋼鐵的利爪，下部有着會噴吐酸液的刺管。其口器多為四分的咀嚼型口器，少數會長有穿刺型口器。作為一種強大的飛行構造體，成年的四足飛龍是威脅程度至少為五級的可怖生物。

假如那群四足飛龍發現二人，刻音難免要耗費大量時間與之纏鬥。這種群居生物的戰鬥能力，與落單的構造體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看樣子要從地面接近通天塔了。”看到前方天空中的情況，刻音無奈的說道。

隨着二人逐漸靠近通天塔，在能夠目視到那龐大廢墟的距離上時，遠處的空域已經無法支持他們繼續飛行了。

不計其數的四足飛龍圍繞着一隻瘤狀腦蟲盤旋着，它們正在試圖驅逐這種扭曲的構造體。與其他構造體不同的是，所有腦蟲比起機械更像是傳統意義上的生物。但那令人作嘔的外表，實在是太過噁心。

瘤狀腦蟲能夠釋放出混亂周邊構造體的氣體，在對付弱於自己的構造體上有着立竿見影的奇效。此時空中的那隻瘤狀腦蟲正抓着數條四足飛龍的幼體，看樣子它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收穫，並且正在悠閑地離開。

逐漸下落至被白霧籠罩着的高度，YUI的所有感知系統都已全力運行。這片土地上處處隱藏着致命殺機，稍不留神就會死於非命。

“我們要在離地面三十米左右的高度飛行，這樣可以避開潛伏在地下的棘皮沙蟲。”在一番探查過後，YUI對身邊的刻音說道。

“五級以上的構造體……還好這個地方沒什麼樹木。”刻音感嘆道。

如果有高大樹木的話，難免會有許多潛伏在樹冠中的構造體。所幸通天塔廢墟方圓百里內都是荒蕪的戈壁，這對於二人來講是一件好事。

並非畏懼這些五級構造體，只是惹出太大的動靜可不是聰明人的選擇。沒人知道那些真正的威脅會藏身於何處，又在何時出現。

通過確認構造體的能量，刻音與YUI會將這些構造體分為十二個威脅等級。能量≤1UT的構造體，威脅等級將會判定為1級。而其能量總和每倍增一次，威脅等級便高一分。以此類推，2UT為二級、4UT為三級、8UT為四級……十級的構造體，其能量高達512UT。

（UT-新人類的能量計量單位。1UT能量，約等於1噸水在1舊紀元大氣壓的情況下，由1度提升至99度所需的熱量。”）

以遠慢於平時的速度飛行在白霧中，刻音二人足足花了一個小時，才見到了通天塔廢墟邊緣的巨大殘壁。第一次災變那黑暗的十四日，幾乎滅絕了一切地上的人類。彼時高聳入雲的通天塔，也在那次災難中轟然倒塌。

“這就是通天塔，舊人類偉力的象徵。”

刻音的手拂過已嚴重風化的牆壁，感受着末日來臨之時的記憶。

“走吧，前面還有更麻煩的東西。”

YUI的神情恬淡，齊肩黑髮下那金色眼瞳所看到的，是深藏於廢墟之中的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