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雲海
馮沉來到程府已經有幾日了，幾天前作為程香的侍衛來到了程府，又莫名其妙地經過了與那個王令公子的一場比試，雖然這場比試自己還是比較輕鬆的，但那之後在場的人無不對自己刮目相看，似乎這個王令公子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但他自信自己在那場比試上是佔上風的，可師傅突然給自己了一個提示，而這個提示竟是用一個極其高明的手段讓自己在關鍵時刻絆了一跤，身體內按照特殊方式運動的氣瞬間被打亂了，最終造成了與王令的平手。
這也是讓馮沉苦惱的地方，先前師傅明明讓叫了很多人來，顯然是想要讓自己在眾人面前大放光彩，從而在程府中也好過一點，這是他能夠揣測到的，但是他卻不明白為什麼要阻止自己打敗王令公子，如果贏了不是更好嗎。
馮沉獨自坐在程府一個小院中發獃，畢竟當時他不知道這個王令就是自己要守護的程香的未婚夫，在丈人面前也要考慮女婿的面子問題呀。
這幾天也一直履行自己侍衛的職責，不管程香去哪裏，自己都形影不離的跟上去，感覺她對自己有些冷漠，但卻不討厭自己一直跟着他。程香這種世家大小姐，長相高貴，眼神就像將人拒之於千里，但自己就是忍不住會瞄向她，可每次自己將要看她時，就感覺程香將目光急忙收起來的樣子，什麼意思，馮沉也只敢想想。
這幾天程香的活動範圍也只有這個小院子，偶爾會到大院走上一圈，但很快就會回來，總有一種厭倦之氣在她臉上。也有很多人在這期間來找過程香，那個王令自比試之後就來過一回，不過相對於未婚妻，他竟表現得對自己更感興趣，他來拜訪時，大多是與自己聊一些關於修鍊的事情，兩人將程香放到一邊不顧。
馮沉能看出程香不喜歡王令，但這也會讓她感到不爽，於是就撂下一句“你們兩個慢慢聊！”便摔門進屋了。兩人聊得正起勁，也沒有一人察覺到。
“八大神咒是正一門必學的嗎？”
“當然不是，八大神咒博大精深，源遠流長，要想學精一門可不容易，更不用說把八大咒都學通了，普通人就是想也沒有那個精力與時間，這也只有我們老天師這種年過百歲的前輩才能辦到的事。不過，嘿嘿，我練了三咒”
“......”
“......"
當然也會有其他人，其中除了林媽，程香的兩個妹妹來的次數最多，但對自己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的。三小姐程榮將自己當做客人來對待，對自己十分客氣，而二小姐程靜卻是每次見到自己都有一種瞧不起自己的感覺，相反，當她貶低自己的時候，程香卻會一反常態地為自己辯護。
不過她們共同的是，就是十分敬仰她們這個姐姐，老三將其表現在表面，而老二隱藏之深，可是從眼神與動作只見察覺到，馮沉不知她們會如此依賴這個姐姐，但他能看得出來程香對她們也是有些冷淡，尤其是反駁程靜時，這讓自己感覺出了口惡氣。
不過全程府的人對自己還算是客氣的了，就像是按照真的客人一樣來對待，侍衛的事就好像他們在請求自己一樣。馮沉不禁感嘆師傅的面子還真大，但他肯定沒有想到其中這也有自己與王令打平手的原因。
“太陽快下山了，要去哪裏呀？”
看着程香稍微打扮了一下，並且手裏提着一個印有十分精美花紋的食盒，馮沉不禁問道。
程香回過頭來，看着馮沉，莞爾一笑道
“跟我走一趟吧。”
馮沉心裏有些納悶，並且剛才因為自己不太善於說話惹惱了程香，就被罰不能吃飯晚，現在又是提着食盒不知要幹些什麼。
“快些走。”
馮沉隨着程香走過池塘上的長廊，轉角便來到了仍舊熱鬧繁忙的大院，下人們見了她便都上前問好，但都如同之前的那樣，她從不理睬他們，並不是看不起，而是想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終於是跨過了大門，程香臉上的神情輕鬆了下來。街上不似先前的熱鬧，況且這也不是最大的街道，只有幾個行人，行在回家的路上。落日的餘暉賦予了這片街道濃濃的相思，潺潺的流水，微醺的風兒拂過橋邊的柳樹，世界變得如此安詳寧靜。
店鋪還未打烊，從中傳來的香味在空蕩的街道飄轉，深深地構住了馮沉的魂，肚子這時也不爭氣的咕咕作響。
程香突然停了下來。對子上說道
“我餓了。”
馮沉發現被對方直視着眼睛，就算已經相處了幾天，也仍舊緊張到了極點，不知言語。程香嘆了口氣，用手指向不遠處的店鋪
“那邊有一個包子鋪，我要吃包子，你去買幾個回來。”
馮沉任憑派遣，但心中卻生氣了一絲抱怨，剛吃過飯還餓，自己可是沒有吃飯呀，走時還看向程香手裏提着的食盒，咽了咽唾沫。他明明知道師傅將自己送到這裏的意思，就是好好鍛煉與人打交道的能力，但也不由的抱怨了起來。
當馮沉買包子回來時，卻不見程香的人影。四處尋找后，發現她在柳岸河橋邊等着自己，晚風吹拂柳樹的發梢，將她埋藏在其中，整個世界屏住了呼吸，只聽到涓涓的流水，已經風兒在她耳邊的輕語。
她那高傲又憂傷的神情彷彿天生具有，那一瞬間，水停止了流動，風也消去，馮沉漸漸動起了腳步，只有夜不停地趕來，他想立馬回到她的身邊，為什麼？害怕在下一秒就失去那不曾擁有的美好。
晴朗的夜空中，太陽已經褪去，只留下一片紫紅色的晚霞在山邊飄着，月亮卻已掛在東邊，孤獨地將那半邊天給染黑，就這樣，天一邊是紫紅色，一邊是黑色，就像兩種即將融合的染料一樣，上陽城便處在這條模糊的分界線下邊。
整個長安城變得空曠，在這樣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寧靜安詳。
在河橋之上，晚風微微吹拂，兩人先是無話，都只注視着對方，彷彿是明白了對方的心意，相視良久。馮沉上前將那一包包子交到程香手裏。
後者隨手拿了一個，吃了一口，可是一看就沒有心思在上面，隨即嬌嗔地說道
“你回來的太晚了，本小姐現在不想吃了，你把這些吃了。”
馮沉看着對方，他只是不善於交流，但腦子有時卻不遲鈍，他懂得對方做這一切的目的，只是想在表達心意的同時留住自己的尊嚴罷了。於是欣然接受，靠在橋邊正準備掏出包子吃時，程香將那自己咬了一口的包子伸來，馮沉看她嫣然一笑
“不要浪費喲。”
程香那拿着包子的手緊張地抖動着，笑容細看也有些僵硬，見馮沉愣了一刻，立馬將包子仍想了前面的河中，解釋道
“還是餵給魚吧。”
馮沉看着對方，雙方的臉頰都染上了晚霞的顏色
“別看我呀，吃你的包子。”
......
二人之後接着趕路，來到一處陰暗的地方，程香將食盒中一盤盤食物拿了出來，擺在陰影的地面上，香味瞬間瀰漫在周圍，緊接着幾雙發著綠光的如同寶石的眼睛出現在黑暗中，馮沉這時還想着是怎樣的小妖呢。
那些“小妖”從黑暗中走來，竟是一隻只可愛的小貓，見到程香，個個都發出能夠治癒人心靈的喵喵叫聲。
小貓們吃起了盤中的食物，程香歡欣地看着他們
“這幾天有些忙，父親管得也嚴，沒時間來看它們。”
這時的程香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傲氣，她就像一個母親一樣看着眼前的孩子。
“有錢人自作多情能夠可憐貓，但卻對那些饑寒之人視而不見。”馮沉無心地接了一句話，程香不願搭理地白了他一眼。
......
二人閒遊在已經暗下去的街道中，馮沉說道
“既然那麼喜歡，為什麼不養在府中呢？”
“我可不想求他們。”程香冷冷地說道
這時路邊有人提醒到要宵禁了，讓他們趕快回去。
“快些回去啦。”
這時程香竟歡快地拉起馮沉的手，向前跑去，在當時的氛圍當中，沒有人覺得這樣做不妥，她們也盡情享受着自認為理所應當的放肆。
跑了一段時間兩者停了下來，程香微喘着氣，臉上也有了些倦意，
“累了吧。”
馮沉拔出那並黑色佩劍長墨，握在空中，手鬆開后，劍百年懸浮在了空中。程香沒有見過這種情況，卻不想表現出太過驚訝的樣子。
馮沉示意讓她坐上去，程香照做，於是側身坐在了劍身上面，馮沉輕身一躍，站在了劍尖處。
“你坐穩啦。”
程香突然抱緊馮沉一側的小腿，引得馮沉身軀一震，程香一臉不情願卻又滿面泛紅地抱怨着
“笨蛋，手扶在劍身上會刮傷的。”
馮沉也因此不敢亂動了，意念驅使着劍飛向高空中，程香緊緊地抱住馮沉，緊閉着雙眼，不敢往下看，但嘗試着睜開眼睛時，二人已經御劍飛行在安靜的雲層之上了。
濃厚的雲層將整個大地都覆蓋了起來，寧靜，浩瀚的雲海之上，盈滿的月亮沾滿了半邊天。呼嘯的風吹打在身上，讓二人感受到相依的溫暖。
月亮之中飛動着兩個剪影，雲海之上撐起了帳，是夢鄉的顏色。程香突然拉緊馮沉的衣服，小心地站起來，朝着那臨面的月亮，大聲地呼喊了出來，彷彿是內心之中的發泄。
子上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程香眼角略帶即將被風吹飛的淚花，再沒了之前的不情願，微紅的臉上帶着笑容，馮沉能感受到那是情真意切的笑容，那是平時深深埋藏在那孤傲的外表下的溫柔與渴望。
【作者題外話】：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