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原來是他
也許是因為響應上面的政策,現在的嫁娶喪葬大操大辦的很少了。
張彬家也沒什麼大家族,兩家在一起就全了。張彬父親同事過來,來的人不少,還想成立一個治喪委員會呢。
來了后問問,發現這也沒啥親戚啊,老人也不在這邊入陵,還要送回老家的。就都簡單化了,給老人換好衣服,抬到殯儀車的小棺材裏拉走了。
到傍晚送回來一個滾燙的骨灰盒,擺在客廳的茶几上。兩家人圍在一起,也不好說擠在客廳里跪欞——也沒靈堂啊。
同事看看不是辦法,找了個香爐過來,讓守一夜吧,香快燃盡了就再上一束,別斷了就行。
其實真傷心也就張彬娘倆傷心,別的人只能說……還好吧。
留了兩個同事在,不斷的說“老人無病無災走的很安詳,是好事,別傷心。”這種安慰的話,眾人想想也確實有道理。
倆孩子晚上也在這裏陪着,一家人整整齊齊的。
玫蘭神情有些恍惚,玫梅叫了她兩聲都沒聽見。別人倒是都注意到了,連婆婆也忘了傷心,過來緊張起未出世的孫子來。
玫蘭回過神來問張彬,“老公,小北呢?”
張彬說,“他前面說在這裏幫不上忙,先走了。許是到酒店住下了吧?”
“不是,他是真的走了,不回來了。”玫蘭說的肯定。
其他人看看沒什麼事情,只要不是身體不舒服就不要緊。
剛要各歸其位,就聽玫蘭說了句,“小北是個高人。”一時就都想聽聽。
房間裏很安靜,眾人聽着玫蘭的講述。
“他早上是特意在那裏等我們的。”她見丈夫疑問的看着自己,解釋說,
“一般吃早飯,都是起床後下來吃,臨走再收拾東西。他是早就把自己收拾好了,就等着隨時出發。”
張彬哭的頭有點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玫蘭繼續說,“你想想,他說我不用請假,然後就真的不用請假了。然後他說回來也看不上賽龍舟。下了高速他還說過不急着趕回來說不定有別的意外。你想想。”
張彬嚯的站了起來。
這個小兄弟,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這麼想着,張彬竟然有些冒冷汗。
玫蘭繼續說,“我本來要拉外婆的手,他搶過去了,後來手都紫了。要是我被這樣攥着,說不定疼的……”她心有餘悸的摸着肚子。
一屋子人包括兩個小傢伙都出了身冷汗,特別是玫賢,他親眼看見蘇北的手被攥成了啥樣的。
張彬媽也是后怕不已,她一句話都沒跟那個小夥子說,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只顧着傷心了。原來那個小夥子救了自家一兩條人命!
那個同事對這個很重視,“要是你們說的沒錯,那就真是高人出手了。快打電話問問人走了沒有,一定要當面致謝。”
張彬看看媳婦,玫蘭看看老公,瞬間信息交流完畢。
“你留他電話了嗎?”
“沒留啊,你沒留嗎?”
“我以為你留了啊?”
“怎麼辦?!”
倆人回頭看向父親的同事,一起沮喪的搖搖頭。
那同事就牙花子疼,合著人帶回家來了,你們連個電話都沒留?不會連人家姓啥都不知道吧?這麼想着就問了出來。
“聽說這兩天歸元寺還顯靈了……神魔仙佛咱不說,世間高人確實是有的,很多民間傳說都是空穴來風,不是憑空杜撰。你們能碰上也是造化……沒留電話,不會姓名都不知道吧?”
“他倒是沒有藏着,問什麼都說,名字還是自己介紹的呢,叫蘇北,是魯省的,19歲了。”張彬說。
那同事還沒來的及說一聲“還沒那麼不靠譜。”就聽旁邊一聲尖叫,“蘇北?姑父你說他叫蘇北?真的是蘇北?!”是玫梅跳起來了。
合著你又認識了?那同事感覺有點亂。玫梅媽媽也拽着女兒問怎麼了?
玫梅眼淚就下來了,“他讓我叫他哥哥!他還認我,他是我哥哥……嗚嗚……他是來看我的……嗚嗚……我一點都沒認出他來,他肯定傷心了……嗚嗚……”
你哪就出來個哥哥了?一屋子人就被整懵了。看着丫頭哭的傷心,心想不會是魔怔了吧?
玫梅爸爸這時瞪大了眼睛,“魯省!蘇北!原來是他!”
沒等別人追問他就解釋,“玫梅小時候被人販子拐走了——當時小賢剛學走路,一會兒不看着就磕着碰着的,他媽精力都在他身上了。我忙着上班還要到處走動想辦法給他落戶口……這一家人就顧不上她,自己在樓下玩被人抱走了。”
他心裏也難過,弄丟了大的,後來傷心的忙着找大的又忽視了小的,他感覺愧對一雙兒女太多。
“後來在魯省興縣找到的,就是這個蘇北,在那個孤兒院起火的晚上把玫梅救出來的。一開始他們以為玫梅是兩個梅花的梅字,是個乳名,就一直沒找過來,打算收養這個孩子的。
後來玫梅無意說自己姓的是玫瑰的玫,這個姓很少見,在警務系統里一查失蹤登記就查到了。”
他回憶着,臉上也帶了些激動,“我當時高興的,趕最早的車過去接的孩子。蘇北那孩子護着玫梅仔細跟警方確定我的身份。最後還告誡我再看不好孩子小心挨揍。
我當時光顧着找到孩子高興了,也沒多說別的。回來后總想着失禮,想得空就去人家家裏道謝。一忙這麼多年,竟然一次都沒去過,唉。”說到最後臉色赧然。
眾人紛紛驚嘆,事情竟然還有這種根由?
張彬不禁懷疑起來,那個小兄弟到底是跟自己投緣,來幫自己的,還是為了玫梅,替她幫一把小姑的?有了淵源,感覺就親近些,不論是什麼目的,總是善意的。
他對高人的惶恐感覺就降了下來,想着這兄弟必須認回來……他是不是應該跟着叫我姑父呢?
玫梅爸爸拍拍閨女的肩膀說,“好孩子不哭,他能來看你,就還惦記着你呢。幾千里路都過來了,你傷心什麼?該高興才對。等你考試結束了,爸帶你去找他,這次爸說話絕對算數。”
這邊哄好了閨女,那邊就又問起來蘇北的一些事。倆人跟他們相處了不過短短半日,哪有什麼了解?
玫蘭還沒有想通很多細節,就問張彬,“如果他要來看玫梅,直接過來不就行了,怎麼會跟着我們來?”
那同事就搖搖頭說,“如果今天彬子家的沒有說破這人玄奧,只是個萍水相逢的朋友,一切只是恰逢其會,是不是也能說的過去?
如果玫梅沒有道破他的身份,只是一個高人碰巧遇上了順手幫一把,是不是也能說的過去?
如今道破身份,他就是來看看妹妹,順手幫她家人一把,是不是也能說的過去?
我常聽人談論,高人行事莫測高深,進退自有法度,也許他是有意,也許只是緣法。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說的清楚。”
玫蘭還有點接受不能,那個看起來很親切的弟弟,說話很實在的,又不會故弄玄虛,自己那麼喜歡的,原來是個高人,說話還暗藏機鋒的。心裏就平靜不下來,老覺得這個世界哪裏不對。
“你說,他會不會根本沒什麼目的,都只是巧合,包括碰上玫梅也是巧合,只是看玫梅不認識他了,所以沒有相認?”她又有點不死心。
一開始提出問題的是她,現在否定問題的也是她。
玫梅就又流淚了,自己沒認出哥哥,他就走了。要是認出來了,他會不會陪自己兩天,甚至到中考結束?
蘇北當然不可能陪她兩天,他也沒有玫蘭他們分析的那麼玄乎,玄乎的是有些事就似乎早就被安排好了。
他本來就要過來走這一遭,碰上張彬夫婦,是有所感應,聽到玫蘭姓名才明白過來。後來碰上老人離去、見到玫梅,是偶然也是必然,冥冥之中彷彿本來就該如此。
然而此刻他管不了這些有的沒的,面前這三人來意不明,但他知道這個陣仗怕是難以善了、此行禍福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