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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就有人進了我房間直接掀掉了我的被子,我怔怔地看着他,那張撲克臉永遠不知道笑是什麼一樣,沖我吼:“起來操練!這兒不是巴黎東京紐約,你還當自己個兒是名模?”我剛說:“我在休假……”立馬給他堵了回來:“這個地方沒有休假的兵,在這兒就得訓練!”我心道:又不是我要來的,是你非不讓我走。但想來這句話除了火上澆油外沒別的用處,我只好起床梳洗。“五分鐘!”他看著錶道:“五分鐘不下來訓練,你今天就別想吃飯睡覺了,打量着跟所有課目較勁去吧。”

五分鐘后,我站到了他身邊。

“還要我教你訓練什麼嗎?”他吼:“去走了一通貓步,你連跑步都不會了嗎?”暴君!十足的暴君!我在心裏把能想起來的貶義詞罵他個遍,也只能用行動實現他的要求。

打完了最後的標靶,我收好槍,取下護目鏡,走出靶場。

還沒等我伸個痛痛快快的懶腰,就被人結結實實地從身後抱住了。

“琉璃,”那人興奮地叫:“我剛回來就聽說你來了,太好了,我以為你至少還要幾個月後才會要休假呢。”

我掙脫出他的懷抱,道:“請不要表示出你對我的過度欣賞,對我來說,那跟讓我罰跑差不多含義。”他做了個鬼臉,道:“你還是那麼缺乏幽默感,不過比在巴黎好些。怎麼樣,見過老大了?他是不是又充當牧師的角色聽你的懺悔了?”我道:“別胡說八道,老大不是什麼牧師,我也沒什麼需要懺悔的。”“嘴硬,”他道:“咱老大呢?還是那副訓你是每日小菜的樣子?”我道:“你見過不吃肉的狗嗎?”他又笑了,這個人一向過度樂觀。“那麼,他的注意力就暫時不會集中到我身上了,”他道:“真高興你回來做我的擋箭牌。”“你是太閑了吧?”我看着他道:“要不要我陪你跑幾圈?”他道:“我還有點事兒,明天你再陪我。你知道,我身邊不能沒有女人的。”我一個肘錘就打過去,他忙閃開,道:“好好,我不開玩笑了。晚上等我一起吃飯,我真有事跟你說。”我信他才叫有鬼呢,他的那些爛事不過是些女人的話題。

夜間通常不是用來睡覺的,而是用來訓練夜間課目的,比如夜襲,夜間射擊,夜間穿越障礙,夜間監視潛伏……顛倒人體時鐘的結果,只是為了一個看着比較象樣的成績。不過——習慣了也就好了,人,是很能適應環境的一種動物。

訓練完后,天際已經發白,我們這隊人準備回宿舍,而另一隊早起訓練的人已經上場接我們班了。

我剛進浴室,電話就響了,我拿起浴室里的分機聽筒,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琉璃,你幹嘛回來度假?天下這麼大,任哪個地方都比這兒強。”我道:“我樂意,你管得着嗎?”“你洗完澡,我們出去找點吃的吧,”他道:“這地方的東西,吃得我都要吐了。”“好,”我道:“你找件正經點的衣服穿,別出去給我丟臉。”合上電話,可以想見那頭的那隻貓鼬是如何跳腳的。

早上的空氣還是很好的,起碼很清新,充滿了自然界的味道。貓鼬嗅了嗅鼻子,道:“這才象是休假的味道。”轉頭看看我,道:“你象是有心事?”我看看他,這個表面上嬉皮笑臉的,老沒一副正經模樣的人,倒實在是個可信賴的同伴。

“你發誓不對別人說?”我問他。

他鄭重舉手:“我發誓。”

我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家裏吧?”

他點頭:“不錯的家庭,高貴,自由而minzhu。當然,除了你大哥有點變異外。”

我道:“那是表象,其實我剛發現他們跟我老大一樣:專制而ducai。”

他又笑了:“你才發現?因為什麼事呢?”

我看着準備露臉的太陽,道:“我剛知道,我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他吃驚地站住了,看了我半天,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沒什麼可笑的。這是事實,並且是我親耳聽到的事實。

“這個年代指腹為婚?”他笑着指着我:“你不是在寫劇本吧?”

我一直瞪着他直到他自己收起笑容,他咳了一聲,道:“這個…….未婚夫是誰?我是說你指腹為婚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是中東一個皇室家族的人。

“中東?”他皺了皺眉:“他們可是多妻制的,看來你確實碰到了點兒麻煩。”

不是一點兒,是很大的麻煩。這麻煩不是因為這個人是中東人或是多妻制,而是因為這個婚退不掉。它源於父輩的承諾。這承諾中有生死之情。

“可那也不能強扭着你去拜堂啊,”他道:“何況對方也未必就同意娶你。”

他同意了。正因為對方同意了,所以我才麻煩。

“你是說他見過你?”他問。

我不知道他是否見過我,問題是見不見過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他可以娶多妻,不喜歡我可以喜歡別人,而犯不着為了一個女人去違逆父意。

“這對你似乎不太公平。”他道:“不過,這世上真還沒什麼絕對公平的事情。”

是呀,這是事實。

“你家裏人都要求你嫁給他?”他問。

“至少我父母是一致的。”我道:“他們必有一段隱秘的往事讓他們認定這麼做是絕對合情合理的,只可惜我不知道這往事是什麼。”

他想了想道:“無論這往事是什麼現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如何擺脫困境。”

是呀,這才是關鍵。

“你大哥知道嗎?他也許知道後會反對。”他道。

我搖搖頭:“他反對也沒用,向來父母定下來的事誰也反對不了。”

“可現在是什麼年代啊,”他道:“你不會自己也認為得服從這一荒唐的決定吧?”

哪個年代其實都有這種事,只是表面形式不同而已。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問:“束手就擒?”

我不知道,因為不知道所以煩惱。

“要不,先見見這個人,也許他正是你喜歡的那種人。”他道。

我道:“他下個月來此地。”

可是我不想見他,只要聽到指腹為婚這種事,我就本能地反感拒絕。

“無論你是否喜歡,先見個面是起碼的禮貌,”他冷靜地道:“如果你們有機會私下交談,不妨說出你的想法,也許他會同意一同說服雙方父母,畢竟結婚是你們兩個的事情。”

我看着慢慢升起的太陽,道:“我不知道能否說服他,你明白我不長於說服別人。媽給我傳過來他的照片,他很英俊,是中東人的那種英俊。可是,我喜歡不起來。”

他拍拍我的肩道:“要喜歡一個陌生人,是需要時間的。你也別煩惱,事情總有解決的方法。”

我道:“我想過去找老大,我是說倪氏的老大,可是我怕麻煩他,他那麼多事,而且我也怕為了我的事讓他為難,你知道我們這邊跟那裏的皇族關係不錯,也有着姻親關係——當然,我知道老大一定會儘力幫我的,只是這麼做是否有必要?”

他想了一會兒道:“先別想那麼遠吧,你先見了那個所謂的未婚夫,處處再說,也許,他也不是那種人,現在有許多中東貴族也是一妻制的,只要有感情,其實那些都不是問題——這件事,知道的人多嗎?”

我搖搖頭,道:“目前只有我父母,我和你知道,父母的意思,是見了面再說。就算真要結婚,也要過個兩三年。”

“你看,”他沖我做了一個鬼臉,道:“英雄所見略同吧,放輕鬆點,不過是見個素未謀面的朋友而已。你連人都敢殺,還怕見一個人嗎?”

我看着他那張年青而充滿笑容的快樂的臉,問:“人,總是要結婚的吧?”

他笑道:“你要是不結婚,很多人都會傷心死的,如果你結了婚,很多人也會絕望死的,所以你看,結婚其實是件可怕的事情。”

我知道他是在逗我開心。可是我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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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死亡——一個狙擊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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