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老大正跟天啟天明幾個邊說著話邊吃着甜點,見了我,道:“沒吃吧?來,一塊兒吃點。”
我搖頭,永繼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我坐下來,撐住發沉的腦袋。
天明笑道:“正有件事差點忘了,剛從九伯那兒來,他說老祖宗給他帶話,下個月讓老大跟阿蘿先訂個婚,明年年初結婚,說老祖宗還巴望着看見小重重孫降世呢。”
我睜開眼,這不是開玩笑吧?!
天啟道:“這消息來得及時,前兩天我們兄弟吃飯時還在議論呢,好久沒辦喜事了,都不熱鬧,老大這事辦得正當時。”
我直起身。
老大示意我安靜,道:“下個月天遙訂婚,你們有熱鬧看,我的事再等等吧,一則我跟阿蘿身子不好,二則時間太倉促,很多事都來不及備辦,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能這麼草率吧?”
我放下心來,有他出面,當然比我管用。
“老祖宗出面說了,不照辦不好吧,”天明為難:“你知道她的話向來沒人違背的。”
天啟道:“老大慮的也不是沒道理,但以倪氏之能,在下個月給你搞出個象樣的訂婚儀式當無問題。你們的事在倪氏都多少年了,算不得倉促草率,訂了婚後,我們來跟九叔說,讓你帶阿蘿去好好度個假,說不定反予身體有利。”
我咳嗽,不是假的,是急的。
“給阿蘿倒杯水,”他示意永勝,一邊對天啟天明道:“我訂婚的事暫緩,我會去跟九叔祖奶奶說的,麻煩你們幫天遙的婚事搞好些就行了。”
天明看了看我,皺了皺眉。
天啟道:“老大,這不僅僅是上頭的意思,也是兄弟們的意思,這些年來你庇護了多少兄弟,大家都知道,我們都望你能早日成家,有個休憩的地方。”
天遠嘆口氣:“兄弟們的情誼我心領了,只是最近事多,我真的沒心思想這些。先等等吧,容我緩緩再說。”
天明道:“是為了阿蘿不高興吧?老大,直說吧,兄弟們沒有不知道的。”
我鼻子癢,不自禁地用手按了一下,才發現是血。
“永繼,”天遠叫。永繼忙去拿止血棉。
“過來。”天遠叫我。
我走到他床邊,坐到地上,仰起頭。他抽出面巾紙給我擦鼻血。血倒流回鼻腔口腔,嗆得我直咳嗽。
“怎麼搞的?”他道:“好好的流鼻血?還發燒了,永勝,看天渭有沒空,有空的話讓他過來一下。”
我剛低下頭,他就道:“別動。”
我道:“我嗓子癢,不舒服。”
“一會兒就好了,”他道。
天明天啟都道:“老大,我們明天再來。”立馬走了。
我舒口氣。
“主子,天渭主子說他要準備手術,已通知裴公子一會兒過來看視。”永勝進來道。
老大嗯了一聲。看着他穩重的樣子,我忽然好生渴望能被他擁抱,我知道,現在倪氏只有他可以衛護我,為我說話了。
他象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將我拉起來,擁入懷中,低低道:“沒事,我會盡量拖延這個時間,長輩那兒我擋着便是。但盼着你早點迷途知返,不要再錯下去。”
我問:“你是不是真的永遠不會同意我跟林賽結婚?”
他道:“我什麼時候同意過你能跟他結婚?”
我滑坐回地上,萬分苦惱,看來離開倪氏已是不可避免的了。我真不想這樣。
我道:“老大,我真的捨不得倪氏。”
“我沒讓你離開倪氏。”
“我也捨不得林賽。”
他沉默。
“是不是我跟林賽結婚,就不能回到倪氏來了?”
他這點上並不遲疑,道:“是。”
好吧,也許我可以折中一下,跟林賽說不結婚,以避免我被驅逐的命運。
我換個話題以免大家不愉快,我道:“我今天跟天泉去基地了,我發現自己完全廢掉了。”
“想讓我幫你些什麼?”他道:“退役后謀份好差使還是留在軍隊找個好部門?”
我想像從前一樣。
他道:“你知道這不可能了,就算你想,你的身體也無法回復到從前的狀態中了,高強度高緊張高節奏的工作不再適合你。不單是你,豹女也將從特種退役,她也許會選擇一個非軍事部門的工作。”
我道:“她會因此次行動獲得一個勳章吧?”
“會的,但是只能秘密頒發,那個被摧毀的組織尚有人員在逃,可能會對她及她的家人構成危險。”
她是軍人世家,自衛能力還是有的。我忽然想起了父母。
有人敲門,天遠叫進,永勝推門進來說費薩爾來了。
費薩爾先給老大做了簡單檢查,再來處理我的問題,還採了血。老大問:“要緊嗎?”
“不知道,要回去檢查一下才有結果,”費薩爾關上藥箱:“但願不是血友病或敗血症。”
老大一怔:“有這麼嚴重?”
“不,開個玩笑,”費薩爾道。老大再度怔了一下。
“不過,你總是流血不是正常現象,可能產生血液疾病。你還是去醫院做個徹底檢查。”費薩爾對我道。
老大沉吟道:“以你的經驗,會是什麼疾病?”
費薩爾搖頭:“我只能說,她肯定有急性失血性貧血症,至於是不是會轉成慢性或已轉成慢性,我尚不能肯定。”
他想了一下,問我:“你身上有沒有出現過紫色斑點?是一種區域性的比較集中的血點,呈深紅色或青紫色?”
我怔住。
老大道:“如實回答醫生的問題。檢查時這些都瞞不了。”
我只能點頭。
“什麼地方?”他問:“方便看視嗎?”
我拉起褲腳管,他蹲下身,看了一會兒,起身道:“繼發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
“需要什麼治療?”老大問。
費薩爾道:“補充血液製品,調整飲食結構,飲食睡眠規律,增加休息量,保持精神愉快等等等等,可以搜下維基。”
最後這句話聽上去有點無禮,可老大似乎並不在意。倘若換成林賽來說,估計老大的內侍就要拔刀了。
我不死心地問他:“如果我遵醫囑恢復了,是否可以重新拿起槍?”
費薩爾道:“你的意思是說重新上戰場,象你以前一樣?”
我點點頭。
“技術上說不可以,”他道:“如果你非要去,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比如有去無回。原則上,我不贊成女人上戰場。”
我直視他,非常不想隱藏我的不滿。
“沒辦法,我是阿拉伯男人,你應該聽說過,那裏的男人通常比女人強勢吧?”他微笑。
林賽就不是。
“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費薩爾道:“我怎麼聽他說過,他壓根兒就不想你上戰場?”
死林賽,表裏不一,混帳行子。
老大看着我,似乎很忍耐的樣子,我忙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