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幻境湮滅
陰暗潮濕的角落裏，縮着瘦小的身影，任何微小的動靜都會刺激到他的神經。充滿恐懼的眼神在黑暗之中觀察着外界的一切，從厚實的玻璃牆體外透進來的光被破舊的柜子截斷，投下眾多監視器下唯一的陰影。
“不要……不要……”他瘦削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拼了命的把自己縮成一團，恨不得身後的陰影立刻把自己吞噬掉！
“你！出來！”門口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呵斥着。
“……”男孩緊縮在陰影之中，遲遲沒有動靜。
“我叫你出來！沒聽見嗎！”男人惱火地踢了一腳厚實的鐵門，怒吼着！
“啊！”男孩被嚇得不輕，瞳孔緊縮顫抖，恐懼充斥着正具身體。
“馬上就輪到你了！跟我走！”男人硬將男孩拖拽了出去。
“放開我！我不去！”少年像被拽住了尾巴的鯉魚一樣拼了命的掙扎，凌亂的白髮像動物炸毛了一樣。
“這可由不得你！”男人拎起他，丟出了牢房，“把他送去博士那裏！”
門外等候多時的士兵麻利地幫住男孩的手腳，拖走了。
“快放開……放開……”男孩痛苦地哭嚎着，整個樓層里都能聽見他的慘叫，沒人投來同情的目光，他們都躲在自己的牢房深處，自身難保。
“我會殺了你們的！殺了你們！”
“啪啦！”夢境被這充滿仇恨的誓言碾得粉碎。
真切的感受立刻湧上少年心頭，將他從昏睡中拉回現實。
“喝——！”黑髮少年從床上彈起來，驚恐地看着周圍，並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儀器和那些毫無人性實驗員，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病房。
“又做噩夢了……”瑞德安看着自己的雙手，“但是這個感覺太真實了……就像真的一樣……”
“醒了……”病房的門被推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瑞德安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破敗的城市，陰沉的天空，“發生什麼了！”
“重置者誕生了……”伊文輕描淡寫的說。
“班長呢？”瑞德安問。
“一線戰場……”伊文說，“艦長也去了。”
“什麼！你怎麼不叫醒我！”瑞德安翻身下床，立馬往門外走。
“你幹什麼！”伊文攔住他。
“幫忙啊！重置者是什麼概念，就他們兩個人！”瑞德安說，“你肯定也想去幫忙，但是肯定是艦長讓你守着我的吧！”
“是，就是艦長讓我守着你的！”伊文說，“你根本就沒有見過真正的重置者，你怎麼去幫他們，你現在這樣過去，只會幫倒忙！”
“我是沒有見過真正的重置者，但我還有你們不是嗎……”瑞德安說。
“瑞德安！”伊文打斷瑞德安，“我身體裏就有一個重置者……你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他的力量……現在外面的那個要比他還要危險……”他慢慢冷靜下來，說，“瑞德安，不要去行嗎……”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會有事的……”瑞德安說，“打不過，我還可以跑啊……就算我不能影響什麼，但總比我躺在病床上什麼都沒做要好……”
“膽小鬼……你攔不住他的……”伊文體內的重置者說。
“我知道……”伊文伸出的手放了下來，“無論我說什麼都無法動搖你的想法……你是一定會去的……”
“……”瑞德安看着伊文，“你不應該把你的秘密說出來的……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伊文不再做任何反應，只是愣在原地。
“啪嗒！”病房的門關上，房間恢復了安靜。
“喂……你就這麼放心地放他走？”聲音說，“我記得……你是他的哥哥……”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伊文說，“可是，面對他的抉擇，我該怎麼做……”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聲音說，“答案就在你的心裏，你只需要遵從你的內心……”
……
“呼……”已經成為過去式的繁華城市裏刮著悲風，人類文明的一角就在一息一瞬之間毀於一旦，陰沉的天空染上了猩紅的霞光，好似昭示着災難的延續……
“踏，踏……”清脆的腳步聲迴響在空蕩的街角，潔白的身影在這片廢墟之間徐徐前行。
“尊主，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但是並沒有找到重置者的蹤跡。”飽滿且帶有一絲聖潔質感的聲音與這災禍的環境十分違和。
“你只需要跟着天啟的那幫傢伙找準時機給重置者致命一擊就行，記住，無論如何都要把雷音重置者的魂晶帶回來，就算帶不回來，也不能留給天啟……”
“明白……”女子拔起身邊插在地上的藍白色的騎槍，垂在雙肩上的銀白色長發像瀑布一般柔順。白色的戰鬥服緊貼修身，曼妙的身姿展現得淋漓盡致，唯獨肩甲上的紅色漩渦標誌十分扎眼，格格不入。
“最新的反應源就在附近……”她面無表情地在廢墟之中穿行，在她那雙銀灰色的眼睛裏，只有任務。
……
“滋……滋……”細微的電流蔓延在裸露的鋼筋上，向四周無休止地放電。
高天之上的紫色雷雲盤旋在發電廠的上空，深紫色的雷電一簇一簇地劈向地面，意志能的結晶體遍地叢生。
“果然，她會來意志能豐富的發電廠……”千羽站在佈滿電流的發電場外說。
“她在積攢能級，照這個速度，很快就會掌握完整的權能。”龍燁說，“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沒錯……”千羽看着咫尺之遙的電場，“貿然進去肯定會變成焦炭……”
“裝甲的絕緣極限能撐住嗎……”龍燁抬腿想要試一試。
“恐怕不能……”千羽攔下龍燁，“不過，我有辦法，應該比較有效……艦……龍哥，退後。”
龍燁後退給千羽留足空間。
“迷境之鑰……”千羽伸出手，一枚星子出現在手裏，舒展開，形成微縮星系，“老搭檔，全靠你了……”他閉上眼睛，命紋散發著白色的亮光，“八，夢魘虛鏡！”
微縮的星系震蕩散開，周圍的環境開始扭曲變形，一根一根的石柱從地面上升起，鑲嵌在柱身上的晶片折射出詭異的光，地面上電流退散，被隨處可見的灰色羽毛取代。
“難怪會被封為特級……”龍燁說，“連聖鑰四以上的功率都能發動！”
“好了，抓緊時間吧，我畢竟不是重置者，這種程度的幻境只能短時間迷惑雷音重置者，一旦被識破就沒戲了。”
“好！”龍燁當然不會浪費這寶貴的時間，立刻和千羽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十個足球場大的發電廠。
“有趣……”白色的魅影閃進這片幻境，“天啟果然有一些特殊的存在……”
幻境不穩定地扭曲變化，四周的環境也在發生着細微的變化。
“！！！！”千羽立刻停了下來，警惕地四處張望，“有其他人闖入了幻境……不止一個……”
“誰？”龍燁問。
“這不是首要的，不用在意而且這對我反而有利。”千羽說，“如果硬要說闖進來的人，那裏面一定有瑞德安……”
“什麼？臭小子又不聽話……不過你怎麼知道？”龍燁問。
“我在考核的時候，在他身上種下了標記……理論上來說，我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千羽說。
“你們還真是陰魂不散！”空靈的聲音迴響起來，“我還以為是哪個同類創造了這個幻境……沒想到竟然又是你們……不過，你們是怎麼辦到的？”
“人類的潛力是無法想像的！”龍燁說，“更何況，你曾經一定也是個普通的人類！”
“住口！不要把我和你們相提並論！”雷音重置者出現在虛幻的天空之中，“這既然是你們人類的造物，我卻找不到方法破除這個……嗯……是這個幻境太過特殊，還是，你們兩個之中有一個本來就是重置者！”
“……”千羽沒有任何的情緒反應，默默地喚出白色的鐮刀，“你太吵了！”說著他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雷音重置者的面前！
“！！！！”雷音重置者沒有反應過來，匆忙地用權杖抵擋。
“鏘！”強勁的碰撞將雷音重置者震飛出去。
“嘖……他變強了……”雷音重置者依靠雷電的依託停下來，看着天空上的千羽。
“接好了！”龍燁從她的身後掄劍飛來，壓縮的氣流將接觸範圍放大數倍！
“雷音！”雷音重置者化作數股電流逃脫氣刃的範圍。
“斷空！”千羽緊接着出現在她的身後，巨大的白色鐮刀截腰砍去！
“！！！”雷音重置者匆忙地展開防禦，厚重的雷電盾體硬抗下劈砍。
“轟！”劇烈的爆炸震蕩着整個幻境。
“呃……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強這麼多……”雷音重置者吃力地爬起來，“不對……這種感覺……”
“只要最後這一擊命中，就會輕鬆很多……”千羽手裏的鐮刀變換成巨大的弓，泯滅生靈的箭矢蓄勢待發！
“我明白……這只是表象幻境……”雷音重置者站起來，高舉權杖，“你的計謀失敗了！”
“萬藏，四，星辰貫穿！”
箭矢離弦而下，幻境愈發地不穩定！
“呵呵呵……”雷音重置者嘲笑着，“萬雷瞬息……”
“咔嚓！”躁動的雷電衝向虛幻的天空，扭曲的幻境畫面靜止，“啪啦！”幻境碎裂開來，空中的箭矢煙消雲散！
“呃！”千羽從天上重摔下來，幻境隨之消散殆盡。
“真後悔沒有早一點發現，”雷音重置者站在千羽的面前，“不然我可以直接殺死你的精神！”
“以重置者的標準，你的反應能力很慢啊……”千羽笑着說。
“死到臨頭了還能笑出來……”雷音重置者伸出手指，指尖跳動着雷電。
“嗖！”一柱溫度極低的光束穿透她的肩膀，冰霜凍結了她的肩膀。
“誰！”雷音重置者對這未知的攻擊十分緊張，四處張望。
“嗖！”另外一邊又一束光束穿透她的身軀，凍結她的腹部。
“幻境雖然沒能對你造成實質上的損傷，但是它也損耗了你的精神……”千羽說，“你沒有勝算了……”
“不可能！”雷音重置者震碎身體上的冰殼，引召高天之雷，摧毀一切可以隱藏敵人的地方。
激光束的進攻停了下來，落雷也漸漸平息。
“……呼……呵呵呵……看來，結果還是一樣……”雷音重置者稍顯乏力地笑着。
“冰川之境！”少年堅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三，絕對冰封！”
她剛想做出反應，但自己的思維速度跟不上自己的行動，只是做了無意義的轉身，迎面而來極寒的能量射線穿透胸膛，藍色的磐冰迅速侵蝕全身！
“呼……呼……”黑髮少年喘着粗氣，臉頰上的划痕滲着血絲，灰頭土臉的站在不遠處的碎石塊上。
……
十分鐘前……
剛闖進幻境的瑞德安被千羽攔了下來，“瑞德安，現在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你照着我說的做……你就待在原地待命，一旦你看見幻境開始崩解，你就立刻給冰川之境蓄能，越多越好……在我倒下之後你就躲在暗處，對重置者開槍並且隨時移動，抓住時機將她封在冰里，明白嗎。”
“明白了……”
……
“班長！”瑞德安跑向倒在地上的千羽。
“快撤，還沒有這麼簡單結束！”千羽抓着瑞德安的手，另一隻手拿出意志能藥劑快速注射進身體，“空間遷越！”空間扭曲收縮。
“滋！”雷電打斷千羽的行動。
“咔啦……咔啦！”堅硬的冰塊一塊一塊地碎裂，“嘭！”一聲巨響，紫色閃電迸出，四下飛躥。
“這種程度的冰能奈我何！”雷音重置者突破束縛的堅冰，滿眼充滿仇恨，“你們……都得死！”話音間，一道雷電衝向千羽！
“班長！”瑞德安下意識地護在千羽身前。
“咔嚓！”雷電將兩人擊飛出去，重摔在碎石塊中。
“哼……弱小終究是弱小……就如同你們的文明一樣，令人作嘔！”雷音重置者蔑視倒在碎石中的兩人。
“唉……明明曾經也是人類，竟然對自己的文明恨之入骨……可笑。”肩扛大劍的龍燁從煙塵後走出來，“怎麼樣，我陪你過過招？”
“找死！”雷音重置者正在氣頭上，隨手一指，一道黑紫色的落雷劈中龍燁。
“哼……”雷音重置者冷哼着。
“這麼大火氣，千羽那小子怎麼做到的……”龍燁安然無恙站在被落雷砸出來的大坑中間，撣撣身上的灰，悠然自得地走向重置者。
“怎麼可能！”雷音重置者見眼前的男人毫髮無傷大吃一驚。
“你如果是我的學生，我肯定會給你的評定打不及格……”龍燁雙手握劍，說，“畢竟，不專註於自己能力的提升，總會敗的！”說著，他腳踏清風，輕盈地躍上天空。
“呼……”氣流壓縮進大劍的縫隙，劈向正下方的重置者。
“滋！”閃電從雷音重置者的掌心放射而出，如毒蛇一般奔向自己的獵物！
“嘭！”劍刃和雷電碰撞，在半空爆開！
“嘖……”雷音重置者連忙閃開，龍燁劈空，崩碎地面。
“這個傢伙，從一開始就在隱藏實力……”雷音重置者開始畏手畏腳，“先撤，儘快掌握全部權能……”她身形一隱，分散成數股閃電逃逸。
“小姐，還沒有結束，就着急離開了？”龍燁將大劍插進地下，“颶風爆！”
“咔啦！”“呼呼！”
地面碎裂開，颳起強勁的風，牽引着周圍的所有東西，幻化成閃電的雷音重置者也不例外！
“呃！”閃電被重新扯了回來，雷音重置者被迫現形。
“走不了了……”雷音重置者看着颶風中心的男人，“可惡……”
“呼……”颶風停下，碎石塊，破車輛紛紛落下。
“……都是這樣……”雷音重置者攥緊雙手，狂躁的黑紫色雷電從她的身軀里釋放出來，強大的雷擊，就連岩石都被電成了焦灰！
“既然最後的結局都是滅亡，那我為什麼不把你也帶上！”雷音重置者的身後舒展開雷電圈，手裏緊握華麗的權杖，“總要人陪葬的！”天空降下神罰般的落雷，所到之處唯剩灰燼！
無論是什麼人，在面臨終結的時候都能迸發出超乎尋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