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后聽到話一下子怔住了,“是啊,他們已經不是正常人了,他們已經不是了,不是了。”一邊說一邊流淚,她此刻真的以為,是那幫中了葯的閹人,毀了她的婧兒一生。太后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吩咐身邊的親信,“你快,現在就去練習竹俱,讓他立刻來見我,快!”
江東的朝堂上有些混亂,大臣們都在為了出嫁哪位公主爭執不下。
戶部侍郎高中太:大梁氏不過是個小國家,出嫁公主已經是給他們莫大的榮光,還敢求娶嫡公主,簡直是荒謬至極!
吏部尚書張裴:這幾年大梁氏背着我朝多次進攻草原部落,領土擴張快達到原先的一半。出嫁六公主,好時刻警醒他們,恭敬安定!
張裴是嫻貴妃的表兄,在嫁女一事上皇后和嫻貴妃都不肯讓步。太子早夭,嫻貴妃還育有四皇子李明翰。和榮妃的三皇子李明澤只差一歲,都是皇儲的人選。朝堂上分為三派,皇后和嫻貴妃各佔一派,還有一派始終保持中立,比如丞相郭子敬。雙方僵持不下,李徽治有些生氣,拂袖而去。承德宮內,嫻貴妃和二公主李惟瑾正說著話,雲瑞帶來朝堂上的消息。“皇后怕是早就知道了和親之事才早早的把六公主打發了出去。”李惟瑾急了,“母妃那我怎麼辦?女兒不想遠嫁。”嫻貴妃安撫道:“別怕,讓他們先拖着,使團再有月餘一定回朝。我倒要看看皇後有多大的本事。”正說著榮妃身邊的宮女慌慌張張的進來,“貴妃娘娘,我家娘娘請您現在過去一趟。”嫻貴妃疑惑,“那你好好待在宮中,母妃去去就回。”李惟瑾點點頭。嫻貴妃趕到時,榮妃宮內已經亂成一團。六皇子從重華宮抱回來時還好好的,如今面色發青,氣若遊絲。“怎麼回事!”榮妃六神無主,“臣妾也不知道,臣妾一直都悉心照料着,可六皇子越來越嚴重,臣妾實在是沒法子了,還請娘娘拿個主意啊。”“太醫怎麼說?”“太醫說是中了毒,可臣妾自問從未做過什麼。”嫻貴妃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心中明白了,榮妃已經被人算計了,弄不好還會牽扯到自己,“你先別急,我去給你想想法子。”說完就遠離是非之地。
這幾日言璞因為後宮的事一直都在驛站。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晚,他和元昭親密接觸,她的手輕輕推放在他的胸前,像貓一樣撓着他的心。而元昭的身份也讓他更加懷疑,她是怎麼知道那些密道的,除非她是皇族的人。“大哥哥?大哥哥?”李惟肖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嗯,有事嗎?”李惟肖癟嘴,自從知非離開,他就又恢復了這副閻王臉,“我聽說江北內宮出了事,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怎麼?想家了?”風把朝堂上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言璞,如今李惟肖回宮,簡直就是自投羅網,對於這個妹妹,他心裏還是捨不得的。李惟肖生來單純善良,不像其他的皇子公主有心機,這也是他一直帶着她的原因。李惟肖點點頭,“上次知非教給我雲吞的做法,我想回去孝敬父皇母后。”知非知非,又是知非,聽到她的名字言璞眼神都溫柔了,“再過幾天吧,如果還不能回去,我就讓言清先送你走。”李惟肖喜笑顏開,“好!”
鳳儀殿中,太后把所有人都支出去。竹俱看到太後頭上的白髮,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娘娘,稷山的事屬下還在催,一旦有了成果一定第一時間帶來。”“那現在怎麼辦?無意中失了手才成了這樣。”“屬下來時試過那些人,不像是會做出那種舉動的人,會不會是另有其人?”“你什麼意思?”“屬下覺得,應該是宮外的人。”“宮外的人?”竹俱不說話。平兒來報,“太后,鄭將軍求見。”竹俱行禮從偏殿離開。太后整理好儀容,請人進來。“參見太后。”“鄭將軍有什麼事嗎?”“臣聽聞公主殿下出事,臣心裏擔心公主,故特來探望,還請太后允許。”太后拒絕,“罷了,你的心意哀家會替你轉達,你回去吧。”太后一直提防着鄭鸞,竹凈在發現元昭回江北的第二天就死了,鄭鸞有很大嫌疑。“臣雖長公主幾歲,卻和公主一同長大,與公主情同兄妹,還望太后恩准。”鄭鸞今天不見到陳婧涵想必是不會輕易離開了,太后實在是心疼女兒,讓她見見鄭鸞說不定會好些,最後答應了。鄭鸞見到陳婧涵時,陳婧涵躺在床上好幾天了,孫嬤嬤怕她想不開一直守在身旁,說真的鄭鸞看到她時是心疼的,可沒辦法,她是仇人的女兒。陳婧涵目光獃滯,鄭鸞走到她床邊,當她看到鄭鸞的那一刻,她突然瘋了一樣大叫,她現在怕世上所有的男人,鄭鸞快步上前抱住她,任她如何都不鬆手,發瘋近一個時辰,陳婧涵慢慢安穩下來,鄭鸞將她摟在懷中,用手輕輕的安撫着她任她鬧。這是出事以後她的第一次發泄,她太累了,最後在鄭鸞懷中睡去。鄭鸞一直抱着她好久,聽到她呼吸平穩下來,才慢慢的放好她。他替她掖被角,他哄她睡覺。這一切都被孫嬤嬤看在眼中。鄭鸞離開時天都黑了,殿外孫嬤嬤叫住了他,“今日多謝將軍了,殿下第一次睡得這樣安穩。”鄭鸞畢恭畢敬,“還請嬤嬤費心,這幾日多為公主準備着補氣血的東西,她太瘦了。”孫嬤嬤打心眼裏感謝鄭鸞,好好將他送出宮。之後的每一天,鄭鸞都來看陳婧涵。起初陳婧涵還是哭鬧,鄭鸞也是極好的耐心,每次都抱着她哄她入睡來離開,日子久了陳婧涵好了許多。有一天,陳婧涵像往常一樣等着鄭鸞的到來,“殿下,將軍來了。”“嬤母你帶着所有人出去,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孫嬤嬤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還是照做。鄭鸞進來坐在床邊,等着陳婧涵開口。“你來做什麼?”鄭鸞看她被子沒蓋好,替她向上拉,“怎麼也不知道披件衣服,涼着了可怎麼辦?”“我問你來幹什麼!”鄭鸞繼續自言自語,“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怕苦,喝葯可要哭呢。”他絲毫不理會陳婧涵的話,還替她理了理頭髮。陳婧涵把頭轉向一邊,“我現在就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別人躲都來不及。”“不,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好的婧兒。”鄭鸞打斷她的話,他強迫陳婧涵看着自己,“你聽好了,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陳婧涵鼻子一酸,眼淚滑落,“我如今已是殘花敗柳,你不嫌棄我?”鄭鸞溫柔的替她拭淚,“我說了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好的婧兒。”“那這樣呢?”陳婧涵突然向前直接吻住了鄭鸞,她猜他會推開,然而鄭鸞沒有。鄭鸞摟住她加深了這個吻,二人吻的難捨難分。陳婧涵呼吸急促,發出了陣陣呻吟,沒有任何的推拒,將雙手環在鄭鸞的脖子上,鄭鸞一隻手放到她,直到碰到了陳婧涵的腰。他就這樣不停的撫摸着她,從上而下,親吻着每一寸肌膚,清醒的放縱。就在陳婧涵以為他要探索繼續時,鄭鸞起身停了下來,陳婧涵猛地睜眼從床上坐起來,“怎麼不繼續了?”鄭鸞看着她的眼睛,“我敬你,疼你,不願你受傷害。有些事只能發乎情而止於禮。”他將她摟在懷中,她聽到他的心跳,“此心安處是吾鄉,我娶你。”婚事是陳婧涵跪在太後面前親自求來的,這麼多年了,陳婧涵從來不願意去鳳儀殿,如今她跪在這裏,叫了她一聲母親,她看到她為她而生的白髮“母親,婧兒這些年來不孝,總惹您生氣,女兒出了這樣的事,累及母親替我擔心。現在女兒想為自己做回主。”那日鄭鸞離開后就去求太后賜婚,不但被拒絕還禁止他再來找陳婧涵,二人的往來斷了,鄭鸞心有餘而力不足。陳婧涵從小就喜歡鄭鸞,但她一直以為鄭鸞心中人是元昭,那天他說的話做事的讓她從前的想法逐漸動搖,這些年來他心中的人或許是自己。太后看着失而復得的女兒,心中說不出的歡喜,可這門親事她不能答應,陳婧涵什麼都不知道不代表她心中不明白。鄭鸞娶了她,下一步一定會逼迫自己交出解藥,否則婧兒可能性命不保。可她沒有解藥。陳婧涵說:“女兒出了這樣的事,已經無顏活在世上。可現在鄭鸞願意娶我,女兒已是殘破之身,若是母親不同意,那女兒只有一死。”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無論如何她不願意女兒在世人唾棄中含恨而終,最後同意了。
送嫁的場面超出嫡公主數倍,鄭鸞給足了陳婧涵體面,將軍世家娶了太后的親女兒,風波總算是過去了。新房內紅燭搖曳,陳婧涵等來了獨守空房的消息。小廝說鄭鸞要處理軍務,而這一處理就是半月。
江東使團不日即將回朝。清平說出了幕後主使,還是被鄭峰帶走了,元昭一個人在客棧待了好多天。每天都有人帶給她消息。這天下午,司孟曉來找她。“司先生,您怎麼來了?”元昭沒想到司孟曉會找她。司孟曉看她如今一人,就知道清平已經被處理了。“兩件事。第一件,亦星辰給殿下,殿下身邊不能無可用之人。”一個英姿颯爽的姑娘向元昭行禮,“亦星辰拜見殿下。”元昭急忙將她扶起,不知說些什麼,“亦星辰是我的徒兒,今後就跟着殿下,殿下對她儘管放心。”元昭接受了,“那第二件事…”“第二件事,江東的六公主被人抓進了皇宮。殿下想辦法救出來,現如今江北和江東還不能撕破臉。”元昭聞言大驚,“怎麼會這樣?”“有人想挑起兩國爭端,殿下要抓緊時間。”“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司孟曉點點頭,離開了客棧。
言璞和言清動用了江東所有的暗探,得知了李惟肖被抓進皇宮的消息。“還等什麼,去皇宮救人啊!”言清心亂如麻,講不得什麼分寸。言璞壓住了他,“我們已經向江北遞了回朝的消息,現在根本進不了宮。”就在這時元昭和亦星辰也趕到了驛站,“知非姑娘,你怎麼來了?”言清問道,言璞的詫異不亞於言清,將目光投向了那個陌生的面孔。元昭沒時間敘舊,直奔主題,“肖兒被抓進了皇宮你們知道嗎?”言璞和言清震驚了,同時出聲:“你怎麼知道?”“先別管這些,你們若是信得過我,就跟我走,我有辦法進宮。”四個人跟着元昭按照先前的路線又一次進入皇宮。清平被發現的早,所以宮內一切暗道都沒有暴露。進了宮,接下來就是要找人,偌大的皇宮大家沒了頭緒。“現在怎麼辦?”元昭接到的消息是皇宮,具體在哪她也不知道。這時候亦星辰站了出來,“跟着我走。”元昭和言清一臉懵,可言璞看的真切,這個女子耳力不凡。大家一路跟着亦星辰,最後停在了養心殿。“就在這裏了。”元昭看看位置,“養心殿?”亦星辰又仔細的聽了聽,再一次肯定,“沒錯,就是這裏。”大家面面相覷,最後決定言璞和言清去救人,亦星辰留下來保護元昭。“哎你等等。”元昭遞給了言璞一包藥粉,“軟筋粉內有迷藥,會用嗎?”言璞笑笑。趁着天黑不容易被人看到,言璞和言清一起行動,果不其然看到了被人五花大綁扔在龍床的李惟肖,言璞用了軟筋粉,殿內所有人都昏迷了過去,就這樣他們悄悄的把李惟肖偷了出來。五個人目標太大,再回棲梧殿的路上被一個洒掃太監撞了正着,那人剛要出聲,亦星辰一劍封喉。時間緊迫沒人敢耽誤,元昭離開時回頭望了一眼,看到了太監眉心處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