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心依舊
咳咳
寒冬臘月,清冷的庭院內氣氛凝結。風兒呼嘯吹拂少年衣擺,有些蕭瑟。
顧南卿目光炯炯,看着面前的一對壁人,感慨萬分。
想不到少爺在鎮魔淵禁足三年,一回來便得這城中美名最盛的少女傾心,實屬吾輩之楷模,先行之典範。
阮傾夏笑盈盈的,挽着梁得樂手臂,就像個調皮的鄰家妹妹。正晃蕩着自己的臂彎撒嬌賣萌,好不快活。
深吸口氣,梁得樂忍住內心悸動。將少女滑嫩的玉手扒拉開來,正色道:“傾夏妹妹,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之事我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你我,絕無可能。”
言盡於此,梁得樂不忍去看阮傾夏那楚楚模樣。誠然,她很美,比他見過的明星都要媚艷。
一顰一笑含苞待放盡顯青澀,言辭舉止青蔥有度不顯輕浮。
除了,那個吻....
倘若是別人,自己肯定就坡下驢。還能得如此佳人侍奉身側,何樂而不為?
但他是瑞山的未婚妻。
退婚什麼的,當然沒問題。可要是她愛慕的這個人是自己,這問題就很大了。
而且,梁得樂並不覺得自己能有這般魅力。禁足三年一朝回城,就抱的美人歸?
誰信....
庭院很大,畢竟是一城之主的府邸。
梁得樂悄然走過,那一花一草,一屋一水。明明未曾得見,偏偏記憶清晰。
很神奇,卻更是危險。
許家詩會的污衊,傾城少女的示好。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很有危機感。
主廳已至,梁得樂下意識的低頭,看看衣衫是否得體,袖口是否褶皺。
梁鳳庭啞然失笑,原來你是這麼在意他的看法嗎?
偌大的長桌上,一個威武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粗獷的絡腮鬍打理的還算修整,劍眉星目氣勢卓絕。
眉宇間雄姿英氣,看起來便是殺伐果斷之人。
男人看向自己,那審視的目光讓梁得樂心中很不舒服,可軀體卻有些雀躍。
嫻熟地走到左側第二位,是的,第二位。
主位是父親,前位卻是自己的侄兒。說來倒是可笑,梁得樂就坐四目相對,父子間眼神交錯,正上演着一副“父慈子孝”的戲碼。
顧南卿自顧站在身後,他是侍衛,也是下人。下人,是沒有資格落座的。
侄兒瑞山就在不遠處,看着爺與舅之間眼神交戰。
爺爺不喜他這個舅舅誰都知道,但爺爺卻對他很是喜愛。沒少在自己身上花心思,花銀兩。
隔代親很正常,可身旁這倆人早就不是什麼親不親的問題了。
爺爺將對樂舅的關懷都放到自己身上,這讓梁瑞山很是愧疚。可當看到梁得樂臉上幹掉的水漬,梁瑞山又捏緊拳頭有些惱怒。
“哼,將你罰去鎮魔淵三年曆練一番,依舊是這副模樣。朽木也!”
梁珺濡嚴肅說道,飯前訓話,老傳統了。
“是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都是您老教的好,並非樂一人之功勞。”
梁得樂毫不客氣言辭犀利。
來呀,我就是朽木,你待如何?
若是之前的梁得樂,興許還會將這句話記在心裏暗自氣惱。但梁鳳庭不一樣,被社會家庭毒打多年的他,深刻秉承一條原則。
你罵我,那就開擺。反正老子被罵的也不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不賺。
但很爽!
梁老爺子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更加銳利。
他感覺,自己這個兒子,變得不一樣了。
梁得樂略佔上風更是不讓,曾經近視加高散的雙眸蹙眉凝視更顯犀利。刀光劍影間,宛若有火星迸濺。
“那個,爺爺我吃好了。我去練拳了,你們慢慢吃。”
主戰場還未分出高下,梁瑞山便先行潰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溫室里的的少年何曾見過這般陣仗,連忙告辭逃之夭夭。
梁瑞山走了,場間只剩爺孫倆人四目相對。梁得樂歪歪腦袋,顧南卿見狀明了悄然退下。
梁老爺子側目,心中對這孫賊的評判又高了幾分。
起身站起,梁得樂亦然。
爺孫無言相繼而走,只是二人間的隔閡便如那落座間的瑞山。消磨不了,更難以解決。
老城主穿過府邸來回撥弄,機巧機括不知打開了多少。
最後密門應聲打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雕像。
一女子之雕像!
此人雍容華貴氣質非凡,哪怕將其模樣刻於石雕之上,依然不減其貌。
身軀不自主走上前去,梁得樂鎮住心神,問道:“這是?”
梁珺濡走上前有摩挲着那粗糙的石像,那手工十分之粗俗,技巧不顯。沒有技術全是感情,梁得樂站的不近,但依稀看得見石像面容上的粗糙。
“等開春了,我送你去大夏。”
樂正色回道:“我說過,我不去。”
梁珺濡聞言大怒,一股仙人氣息衝天而起壓在得樂周身,壓力漸起。
“孽障,我是在救你。一百年,就一百年,換你一生繁華。”
“此繁華,您為何不去。”
老城主怒然甩袖。
“倘若我可以我便替你去了,奈何人家只想要你身上的血脈,而非我梁家的。”
梁得樂蹙眉沉思,一邊抗拒着周身的壓力思索起來。
“何意?”
“你不需要知道,一百年。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與各家小姐結為姻親即可。你還不滿足嗎?”
梁得樂:各家?
“他們當我是什麼?種馬嗎?我要是這樣,娘也不會同意的。”
“你娘你娘,你有什麼資格提你娘?”
雙膝跪下,跪倒在石像面前。方才還算理智的城主閃身上前一把抓住梁得樂的脖頸怒吼道:“這個世上,誰都可以叫她娘。只有你不配。”
重壓將他壓向地面,親爹將他往上提起。拉扯間,梁得樂只感覺一陣窒息。
眩暈窒息,乾嘔的感覺卡在咽喉卻上不去,更下不來。
恍惚間,梁鳳庭再一次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
石像前,一臉慈祥的雕像看着爺倆這般模樣。凹陷的石眸竟流出兩滴清淚,晶瑩、透亮、純粹。
便像她的人一般不染纖塵。
一滴淚,融進了愛人天門之中。那雙泛紅的雙眸有些血腥,緩緩消融了魔氣。
另一滴,融進了子嗣泥丸之內。那對飄渺的神魂有些虛弱,逐漸融在了一起。
梁珺濡痛苦地抱着腦袋,低聲怒吼着,宛若一隻年老的怒獸。那聲嘶力竭的咆哮,是力不從心的不甘。
“滾,滾吶。給我滾去大夏,別再回來。”
梁珺濡怒吼道,話語滿是苛責。梁得樂聽在心中,泥丸宮裏一聲古樸的道音響徹心神。
【此為,假!】
梁得樂啞然一笑眼含淚花,原來爹爹,還在在意我的。
不再是身軀自作主張,梁鳳庭心中一緊。這就是他,從此刻起,我就是梁得樂。
周遭的壓力愈發沉重,許是梁珺濡癲狂之狀已控制不住靈力。
跪倒的身軀逐漸起身,愈發有力。
此時的他,站的筆直。翩翩拱手,盡顯風範。
梁得樂向前一拜,朗聲道:“百年太久,我心,依舊!”
前方,有父,亦有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