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見面
菩耶轉頭看了看好友：“你好像特別在意這位姑娘啊！”一串黑亮的金櫻子持珠在白皙地近乎透明的指間流轉，行雲流水般絲毫不影響他的思考，“之前就感覺到的心神異動，還以為發生什麼了呢？原來，是這個小姑娘！”菩耶面色莊嚴，目光從好友身上轉到了那個開心抱着雲綺的一帆身上。
三千年轉瞬即逝，聽身邊的童子說，世間的變化翻天覆地。他還未來得及看看，便心有所感來到好友這邊。原本還以為奇迹發生了呢？可這姑娘看起來卻一點不像，連性子也與她南轅北轍。
“菩耶，三千年不見，你的話多了。”男人一身玄色衣袍，無任何點綴，長發飄飄，似那仙去的詩人；眉間一點硃砂紅，劍眉星眸，朱唇微揚。若不是喉間的凸起，便渾然一美艷佳人。只是這絕世容顏配上一臉淡然，讓人有了疏離之感。
“至俗大雅，天問，人生該當如此，憐取眼前，莫空守！”菩耶想提醒一下，天問卻轉身飄飄欲去，掠過雲綺近旁時，身子微微一頓，很快便又消失而去。
“菩耶大師！”雲綺看到了慢吞吞走來的菩耶，拉着一帆的手微微躬身。一帆雖心中生奇，學着雲綺躬身俯首，只是心中感嘆：好一個美男子，可惜了。抬頭時卻見他對着自己微微點頭，一步百米，一帆圓瞪，慌忙捂住了嘴。
良久，一帆才日獲新生般開口：“雲綺姐姐，這個菩耶大師，走好快。”心中微微一動，想起了這裏的群鬼，雲綺說的禁制，再加上此刻這縮地成寸的和尚，三觀轟然倒塌，去他的唯物主義！
“菩耶大師是主人的好友，三千年前得緣一見。現在出現，莫不是……”雲綺嘀咕着，眼神有些渙散。
一帆的誘惑很快又被之前的好消息打散。太好了，雲綺姐的主人答應了讓自己出去，她的畢業典禮、她的工作、爸爸媽媽弟弟，一切都還在。
一帆的心突然被刺了一下，她想到了歐陽萌萌。三天的等待與期盼，她差點就忘記了這個罪魁禍首。三年的姐妹情誼，直到現在，一帆還是難以想像，她真的對自己做出這麼過分的事。
是魔怔了？不會，那恨不得自己下地獄的眼眸那麼真實，絕無半點摻假。
“一帆，我們去主人那邊。”雲綺此刻回過神來，拉着一帆的手朝甬道走去。
三天時間，一帆也漸漸熟悉了靈犀宮四通八達的甬道，處處不規則，就像螞蟻的窩一般。若不是雲綺姐一直帶着，她肯定不知迷路多少次了。
“到了。”一帆聽見雲綺低聲說著，抬頭就看見了三座巨大的玉佛，莊嚴肅穆，空中似乎飄蕩着淡淡的梵唱，鼻尖似縈繞着香燭之氣。在這佛像之前，人瞬間變渺小了。
一帆低頭，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雲綺領着她來到玉佛前。走近了才發現，中間玉佛下有個小小的平台，此刻上面兩人端坐着，面對着棋盤。其中一人赫然就是才見過的菩耶大師，那另外一個，無疑就是雲綺姐的主人了。
“主人，奴婢已經將一帆帶來了。”雲綺俯身，一帆也照着學。
“你叫陳一帆？”莫天問眼一抬，執子的手頓了一下，回頭仔細打量着自己救回來的姑娘。
陳一帆？嘴中念着，莫天問終究還是笑了笑。感受到好友菩耶的目光，微微一瞥，卻是放下了黑子。
“是！”陳一帆恭敬答着，疑惑抬頭。猛地心頭一震，雖隔得有點遠，他的五官看不太分明，可那溫文如玉的感覺撲面而來，尤其當星眸注視自己時，幾乎忘記了呼吸。似乎看一眼就是褻瀆，一帆連忙底下頭。是他救了自己？心底一絲喜意油然而生，嘴裏有甜甜的味道。
菩耶看着低頭的一帆，微微搖頭，眼中有着失望，左手的動作依舊飛快，金櫻子一顆顆掠過，似有流光飛轉。即便如此，瞥見莫天問拿出那東西時，菩耶依舊愣住了：呵呵，這個好友，一絲機會都不願放過啊！
莫天問摩挲着手中的綠色珠子，眼神幽暗。
雲綺見了，身子微微一顫。一絲綠光從珠子上射向一帆，圍着她繞了一圈，很快又回去了。雲綺瞥見主人臉上淡淡的苦笑，那千年不變的眼眸中，一絲希望漸漸暗淡。
菩耶收回了目光，細思，開始質疑。
“看來今日你是沒心情下棋，我還是先回吧。”沉默許久后，菩耶出聲打破了靜默，一帆抬頭時已不見其身影，只有依然轉動綠珠子的那人。轉頭望着雲綺，卻見其臉上露出淡淡的失望。
失望？是對自己嗎？
“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明日辰時再來，靈犀宮的封印那時候最弱。”將綠珠子收起，莫天問起身擺擺手，轉入了玉佛后。
“走吧！”雲綺有氣無力，與之前的興緻勃勃截然不同。一帆一頭霧水，沒敢發問。靈犀宮的事情本就神神秘秘，她自是琢磨不清的。不過，這靈犀宮的主人看起來也不像之前自己以為的那樣，反而有些溫柔，還不錯。
回到荷花池，羅修將手機還了回來，一帆見他支支吾吾，好笑道：“你有話就說吧！”
“那個，聽說主人答應帶你出去了。”一帆點點頭，看着羅修，忽然睜大了雙眼，“我想，你出去能不能幫我去看看我的家人，哦，後輩是不是安好？替我給他們帶個話？”
果然如此！一帆點點頭，露出些許為難：“想來你也只有這事情會拜託我，可是你知道這二十幾年都過去了，你的家人還有後輩也許搬過家，找到的可能性很低。”
“沒事，不強求，找不到那就算了！”羅修立馬笑笑，黑色的臉孔做不出什麼大的表情，但看起來依然有些可憐。
“那你告訴我你家的地址，一定要詳細的，有什麼標誌性的建築也一併說一下，這樣比較好找。”一帆提醒。
“恩，我原本家就在這天斧山腳下的鯉城中，老城牆腳下……一帆姑娘，找到他們的話，你記得告訴他們……”
一帆想着羅修最後的那句話，眉頭微蹙。她最不喜歡聽秘密，因為不知道在睡夢中自己會不會說出來。羅家的寶貝啊，羅修怎麼能這麼相信她呢？
“一帆？想什麼呢？喊了這麼久都沒回。”一帆感覺肩膀上一沉，轉頭，只看見一隻白皙的手，食指上一個寶藍色的琉璃戒指。
“雲綺姐！”
“看你和羅修那小子聊了那麼久，那小子又動凡心了吧？說了多少次了，在這靈犀宮裏就別想着塵世的事，偏他，雖然修為增長很快，但三天兩頭就皺眉，神遊天外。”雲綺恨鐵不成鋼，讓一帆心生愧疚。貌似對塵世最挂念的人，是自己吧，剛進來便鬧着要出去。
“好了啦雲綺姐，羅修叔叔估計也就這一件事未了，我出去后，他就會放下了。”可惜的是，即使自己真的找到了羅家人，應該也沒有機會告知他了。這點羅修叔叔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也是。了了一樁心愿，這小子估計就能徹底安下心。對了一帆妹妹，你跟姐姐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雲綺拉着一帆穿過甬道，來到了深處的一間石室中。
迎面而來的古樸之風，讓一帆張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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