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家過年

元月七日下午，買客隆商場五點半閉店。

鮑爾在下午兩點心滿意足的坐飛機去了滬市總部開團拜會。

針紡部門以336萬的驚人數據領跑全國買客隆所有門店。虹橋商場針紡部門以318萬屈居亞軍。

具體的數據會在正月初八見分曉。

拖着疲憊的身軀陳東回到餐廳。陳斌打電話等不及，自己坐車先回了老家。

餐廳的所有人也是身心疲憊。陳東決定全員放假，正月初五正式上班。

“大家都辛苦了，餐廳的賬務年後來了再核算。每人先預發一個月工資，紅包等到過年來了再兌現……”

知否會員餐廳員工總計十名，不算陳東本人。

按照工資基數，陳東讓季水媛對大家全額發放工資。買客隆的工資今天也到賬了。每逢過春節買客隆都會提前發放當月工資。

“經理，我們倆才上了幾天班，這不合適。”

毛靈安和李曉涵兩個人莫名的感動。他們心裏將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

“是啊！經理，我們都上班不到一個月？”

“行了，都服從命令。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張文軒夫婦過年居然不回家，陳東也沒有多問。

“陳東，要不哥和你嫂子過年繼續給咱開業。浪費這麼多天要浪費多少錢……”

“是啊！我和小毛也不回去！”

張世勇夫婦心疼錢，李曉涵倆孩子也這樣。陳東也只好任由他們折騰。

眼看天都黑了，母親不停的打電話催促。更頭疼的事情還在後面。

之前和季水媛商量由她送陳東回家，現在耿爽還霸佔在車裏死活不走。

耿爽家裏條件優越，開車不在話下。陳東難於啟齒，左右為難。

“耿爽你怎麼辦？我都快瘋了，大過年的我還要回家呢？”

“你回你的家與我沒有衝突，要不我送你回去。反正你不會開車。”

季水媛很期待能夠送陳東回家。說明陳東打心裏認可她。正當柔情似水的女孩子滿懷希望的時候，陳東搓着手進來。

“水媛，那個。那個耿爽說她送我回去，要不你去你小姨那過好年。”

“那好吧，明天我也上班。”

季水媛失魂落魄的推門而去，曼妙的背影步履蹣跚。

“兄弟，不是三嫂說你。你和孩子說好了的，怎麼說變就變。人無信不立。”

趙景芳對陳東的做法不敢苟同。說的話也很客觀，沒毛病。

“行了，大過年的。兄弟還要回家看老娘呢！回頭多勸勸孩子。”

嗡嗡嗡

毛靈安打開前照燈，載着陳東朝着買客隆風馳電掣。

萬家燈火通明，三府村難得的一片寧靜。平常車水馬龍的寶塔南路幾乎看不到飛馳的車輛。

街道上清冷的厲害，人們都在家裏開始準備吃年夜飯了吧？

“陳經理，你好！”

別克君威車不遠處站着幾個穿着各異的男人。以周濤為首，全是服裝區的供應商。這些人的消息真靈通，知道陳東的車沒走，都在這裏蹲守。

之前打電話聯繫，陳東一概回絕。

“陳經理，我們不是賄賂你。以前的經理朝我們要我們都不給。你確實是給我們辦了天大的好事。我們今年都受到老闆的厚賞……”

這些人都在陳東身上發現了巨大的商機。今年只不過是開胃菜，翻過年時間還很長。

“這些都是我應當做的，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收受賄賂陳東真辦不到。雖然他知道這是潛規則，他做不出來。

“陳經理，大過年的我們也不耽誤您回家。每家兩條煙您總得收下吧。煙也不值錢，您可別推辭。過完年了，咱弟兄們好好坐一坐……”

收幾條煙陳東勉強可以接受。再說都七點半了，回家最起碼都到九點多了。估計老媽又要罵娘了。

青城每天都在變化，高樓大廈平地起。城市裏的繁華和鄉下的寂寥形成鮮明的對比。

路上很少有車輛，耿爽的車技真的很棒。瀟洒優雅看着都是一種奇妙的享受。

兩人都沒有說話，耿爽將車速提到了一百二十碼。一路暢通無阻，五十分鐘到金城。二十多分鐘就到了農家的狹窄水泥路。

到了鄉下空氣新鮮，每個村落炮聲轟鳴。五顏六色的禮花在夜空如同金蛇狂舞，璀璨奪目。

道路兩邊黑壓壓的叢林不斷變幻，那些都是果農的果園。

“到了，我從村口下。你一個人路上注意安全。”

嘭！

陳東關掉車門，別克的玻璃窗打開:

“你真忍心我一個人開車回去？”

夜色太黑，車內的燈光也沒有打開。陳東看不到耿爽的表情。只能看到一雙發光的眼珠子。

嘭！

陳東關車門用了很大的力量來宣洩自己的不滿。

車子緩緩行駛在微弱的路燈下，家家觥籌交錯的豪爽聲音清晰可聞。

路過村東口十字路口的時候，陳東聽到傻兄弟在老二陳桐家裏高談闊論。

“稍微停一下。”

隔着玻璃陳東看見陳桐的家的大紅鐵門敞開着。右邊第一間房子裏至少有二十幾個男人在喝酒聊天。

陳桐比陳東大四歲，是陳斌的親堂哥。每年大年三十村裏的相好的兄弟或者朋友都在他家聚會吃飯。

買房的人越來越多，陳桐是泥瓦工。手藝不錯，在城裏專門承接室內裝修的活，賺了不少錢。

“走吧！該回家了。”

“哥，你回來了沒？”

陳桐的房間裏，高朋滿座。陳斌在給陳東打電話，約他過來喝酒。

陳坤赫然在列，他在側耳聽陳斌打電話。

“斌娃，哥剛到家門口。還沒進門呢！”

“哥，你在家裏別停，東西放下趕緊過來吃飯，人多的很。”

掛斷電話，陳東的心情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看你的樣子不想去？”

耿爽開着車，扭頭瞅着陳東的眼睛。

“到了，我把東西拿下來。你把車停在剛才我指的大隊廣場門口。”

“這麼低調。”

耿爽停下車，嘴裏埋怨的嘟噥一句。

今年準備不足，除了後備箱的十條香煙什麼都沒買。

相比於別人家的熱鬧，陳東的家冷冷清清。母親的房子裏傳來悠揚悅耳的歌聲。

老父母在家看春節聯歡晚會。母親肯定坐在炕頭上包餃子。老父親坐在舊沙發上看電視。

桌子上擺着四道菜和一瓶酒一條煙。

這些酒菜不是給陳東準備的，而是父親給他的親兄弟和親侄子準備的。

大伯去世以後，父親成了年齡最大的長輩。年夜飯會在陳東家裏過，然而父親永遠等不到這一天。因為那幾家根本就不會來，關係早都鬧僵了。

“媽，爸，我回來了。”

陳東悄悄將煙放進自己的房間，才出來和父母打招呼。

“哦！”

“你還知道回來？媳婦談好了沒有？”

老父親永遠都是戴着老舊的壓扇帽，雙手揣進袖筒里。老眼昏花的坐在電視機跟前。老母親永遠都是說著話，手裏包着餃子。

“爸，別等了，你趕快吃吧！”

心情太激動忘記了耿爽還在外面。

大隊廣場距離陳東家二百多米，耿爽停好車兩三分鐘就到了門口。

沒有在農村待過，她好奇的瞅着四下的情形。

街道上到處是紅色的鞭炮碎屑，厚厚的一層。偶爾還有頑皮的熊孩子在街道上放鞭炮。

四下里除了別人家裏的聊天聲和酒杯的碰撞聲靜悄悄的。耿爽覺得農村的夜晚太冷了，孤單的雙手環抱跺着腳。

“耿爽，進來呀！傻站在門口也不嫌冷。”

耿爽嗔怒的瞪了陳東一眼。這次玩大了，跑到人家屋裏去了。

“叔叔，阿姨你們好！”

微弱的白光下，高挑的耿爽站在門口。陳東的父親陳天華坐在沙發上揉了揉昏花的眼，他扭頭看向坐在炕上的老伴。

“啊？姑娘，快進屋裏坐，外面太冷。”

陳母高慧雲急忙從炕上爬下來，腳底下踢着棉拖鞋。

“阿姨，你別下來，小心摔着。”

耿爽雖然害羞，卻擔心老太太急着下炕有個閃失。

“哥，你快點啊！一會都沒酒了。”

“你們吃，我有點累。”

“我東哥說他不來。”

電話里陳斌在給周圍的人傳話。

陳桐坐在鋼化玻璃茶几邊，點燃一根華子。擰着眉頭說道:

“不來就算了，咱們繼續喝。”

“那你們先喝，我回家還有事。”

陳坤立刻站起來，給桌上扔了兩盒九五至尊。其他人的眼睛都亮了。

好煙！

這一盒煙整整一百塊，誰能抽得起。

“誰打電話都不去，把耿爽一個人丟在家裏。”

老母親站在地上，佈滿歲月痕迹的滄桑面孔似乎有了光彩。

“媽，你把我的房子給耿爽收拾一下。晚上我跟你睡。”

陳東家裏是三間的小平房，上面用磚瓦覆蓋。當初考慮不周，蓋房子只有三個房子住人。老父親獨自住一間，老母親愛睡燒鍋炕也佔了一間。剩下一間最大的是陳東夫妻的卧室。

陳母微微停頓了一下，點點頭輕快的朝着陳東房間奔去。

陳東家的房子很簡陋，房門門框上的玻璃都沒有安裝。陳東用塑料紙糊在上面。

靠席夢思床頭上方懸挂着陳東夫妻的結婚照。

耿爽好奇的仔細端詳着上面幸福的一對新人。

二十幾歲的陳東略微畫了淡妝，既年輕又英俊。妻子微笑着披着婚紗，面容富態身材略胖。

“房子我今天重新打掃過了。床單被套都是新的，你結婚時縫的新被褥，早上太陽好我曬了一上午……”

老母親打開鑲色床頭柜上的電褥子開關，又重新將鋪着的大紅色棉被子整理一遍。

“農村天涼，沒有暖氣。姑娘你多擔待……”

“阿姨，你趕快休息。我年輕不怕冷。”

耿爽的嘴唇都在發青，還嘴硬說自己不冷。

“要不我熱一下菜包子，燒點湯你倆暖暖身子。”

“媽，你別管了。我自己來。”

陳東將老母親推出房間，對耿爽說道:

“農村家裏條件不好，你非得找罪受。吃什麼，我去做？”

“我其實不餓，但是我想吃阿姨做的包子。”

廚房裏，陳東坐在灶台底下往裏面架着柴火。

耿爽站在岸邊，饒有興緻的東張西望。燈光下顯出一道苗條的身影。

咚咚咚

大鐵門連續被敲了三下，門口傳來陳坤的聲音。

“老陳在嗎？”

“你別出來，我去看看。”

陳東暗道一聲不好，閃電般的竄出廚房。

“陳坤，你不去喝酒，怎麼有空過來。”

“沒意思，走，到我家去。我讓媳婦炒了幾道菜，咱弟兄倆好好喝幾杯。”

“上班太累，我就不去了。”

“不行，我給我三哥和三嫂請假。”

陳坤在村裏的輩分比陳東高一輩，按理陳東應該叫陳坤叔叔。兩人年齡相仿，如今亂了輩分。

陳坤盛情相邀，陳東左右為難。耿爽在家摸不着方向，冷落了人家姑娘不太好。

“我跟你一塊去。”

耿爽從廚房裏俏生生走出來，陳坤的眼睛陡然一轉。

“喔，怪不得呢！正好二對二。趕緊走？”

陳坤豪爽的進屋給陳東的父母打聲招呼，拉着陳東就走。

“你聽話，別去了。想吃什麼我媽給你做。”

男人們的交情有時很複雜，身不由己的時候比較多。耿爽幽怨的瞪了陳東一眼，順從的沒有跟出去。

太平縣北槐鎮陳家莊，就是陳東的家鄉。陳家莊可能是北槐鎮十九個自然村，最小最貧窮的一個村子。

暗淡的路燈下，兩道黑影在朝村子東口移動。

“老陳，可以啊！去青城才幾天，換了幾個漂亮的妹子？”

“別亂嚼舌頭。我不會開車你知道，人家姑娘送我回來，天太黑我擔心路上不安全。”

陳坤古怪的笑着臉上一副我懂的神色。

陳坤的家四間寬，三十米長度的宅基地從前蓋到尾。

大鐵門敞開着，通道停放着一輛白色的豐田霸道。

水磨石地面泛着亮光，房子裏的燈光非常明亮。

桌子上擺着七八道豐盛的菜肴。妻子張小娟正在擺放碗筷。

“小娟，過年好。”

張曉娟小巧玲瓏，膚色較黑。地道的農家主婦形象，獨自在家裏種田看孩子。

“哥，你不是說你不來沒，怎麼跑到陳坤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