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筆生意

第二章 第1筆生意

“老闆娘,你侄女待在理髮店理髮不合適。我準備開一家會員制餐廳,缺一名大堂經理和人事經理?”

“偽君子!”

季春芳非常自信,眼前的男人絕對是一位假清高的偽君子。侄女對他的印象很好,或許他在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侄女的好感。

狐狸終究會露出尾巴!

季春芳忍不住在內心咒罵,這種男人最是無恥。裝得是道貌岸然,豈不知內心的齷齪比那些嫖客更有甚之。

“你或許認為我假清高,如果她不願意。全當我在放屁!”

始終低垂着頭的季水媛身體似乎痙攣了一下。翹臀下的沙發發出‘咯吱’的聲響。

“大哥,一個字–帥。”

經過半個小時的精心修剪,一張帥氣清爽的秀臉出現在鏡面。

“要不要再洗洗?”

“不用了,你的手藝沒的說!”

陳東拿起梳子在鏡子前仔細的將蓬鬆的頭髮梳理整齊。他非常喜歡三七分髮型。

“那我給您再吹吹頭髮?”

“不用,十塊錢不用找了。”

陳東梳理好髮型,從錢包掏出一張嶄新的十塊錢。男士理髮八塊,按理說要找零兩塊錢。陳東心裏着急辦正事。也不是說他不在意這兩塊錢。

三十多平方的理髮店,三個人心思各異。季春芳在陳東掏錢的那一刻,眼睛朝錢包里瞅了一眼。她扭身眼睛裏浮現一抹鄙夷,原來是個窮鬼?包里只有薄薄的幾張老人頭而已。

陳東出了理髮店立刻朝着村口的彩票店奔去,他擔心兄弟上頭。錢還沒有賺到,債卻欠了一屁股。買彩票必須保持一種自律的良好心態,不能毫無節制亂花錢。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

一串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這是陳東專門開通的彩鈴音樂。他非常喜歡《今天》這首歌。

從褲兜里掏出老舊的奧克斯手機,這款手機是他07年花五百塊錢買的。它已經跟不上時代潮流了!

“哥,你咋還沒來?我和呂哥都在等你呢?”

陳東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歷史沒有改變。

呂大嘴上的是中班,下午約哥幾個打麻將。這會他肯定幹完工作,與陳斌在彩票店見面。

“陳老大,你怎麼才來?老二今天看好對子292,狂買五十注。哥跟了一百注,你拿出魄力,買上幾百注讓咱斌哥長長見識。”

呂大嘴人到中年,長得五大三粗。最引人矚目的是八撇胡下一張闊嘴。他的外號並不僅僅代表嘴大,更重要的是他什麼話都敢說。

他今天穿着一條嶄新的深藍色牛仔褲,淡青色的夾克搭在肩膀上。將軍肚將灰色的羊毛衫撐起一個圓圓的弧度。一雙桃花眼總是色眯眯的樣子。說話的時候眼睛不時的在大街上溜達。

“不買了,沒錢。”

陳東故作無奈的哭喪着臉面。

“只要你買,哥有的是錢。我剛給你老二抹了一千塊,給你一樣。今天回去打麻將好好贏,哥不差錢。”

呂大嘴從屁股後面掏出一個紅色的長方形錢夾。裏面裝的錢不少。陳東目測最少在一萬塊。

“哥,你上班怎麼裝這麼多錢?”

“嗨,昨天休假,在遊戲廳砸猴子……”

聽呂大嘴講,昨天在遊戲廳贏了兩萬多。早上他去遊戲廳已經被查封。這運氣也沒誰了,傻人有傻福。

這種猴子機遊戲不知令多少城中村拆遷戶傾家蕩產。別看呂新兵這次贏了兩萬多塊錢。

後來陳東知道他輸了不下二十萬。

貪婪永遠是賭徒的本性,贏了不走,輸了要守。陳東上一世也玩過幾次,輸了一萬塊以後再也沒有去玩過。

“趕快進去買,馬上開始戰鬥呢。”

呂大嘴數出十張一百元,塞進陳東的手裏。轉身摟着陳斌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怎麼辦?算了,老外的錢不賺白不賺。雖然有點投機,自己不幹會有人排隊來干。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

電話鈴聲再度想起,陳東知道三缺一。他短暫的思考一下,決定再拼一次。機會可能就這麼一次,他窮怕了!

“老闆,來一份蓋澆飯。”

“好,你等一下。明天我就歇菜了。”

這家老闆是川省人,燒的一手好菜。可惜人太吝嗇不會經營,明天就要關門大吉。陳東的目標就是拿下這家餐廳。

不過今天他的目標是另外一個人,馬上就要到了。陳東坐的餐桌位置正好是那個人最喜歡的位置。拐角處外面看不見。

“咦,兄弟有緣啊?”

來者是一位頭髮自來卷面帶微笑,目光和藹的中年人。他可不簡單,是買客隆的員工餐廳的經理。這不是重點,他的另外一重身份是商場人事經理楊瑩的丈夫。

人事經理是權勢滔天的大人物。掌管着全商場近三百名員工的薪資和官帽子。

“哥,這麼巧。請坐,你怎麼在這裏?”

“哎!哥命苦啊!快過年了,你嫂子太忙。安排我找一家收廢品的人,把那些紙皮賣掉。”

李青山與陳東的關係非常好。以前對陳東非常關照,在餐廳經常給他開小灶。如今還不太熟悉,畢竟陳東才上班一個星期。

不過陳東知道他愛投資股票,憑着記憶給他介紹了一隻股票走勢很好。兩人迅速建立起友情。

二月八號過年,現在到了銷售旺季。商場的紙皮真不少,堆積如山。楊瑩負責處理這些東西,將差事甩給了丈夫。

“哥,紙皮現在賣給別人多錢?”

“一直是兩毛錢,怎麼了?”

陳東兩世為人心臟都在噗噗的跳動不息。果然和記憶里的一樣。

陳東吃飯特別挑剔,這家雖然貴真的很可口。他上輩子和兄弟吃面,沒胃口。陳斌吃完去買彩票,他根本沒吃幾口。

轉悠半天肚子又餓了,跑到這家喜緣餐廳吃獨食。那時候剛來,李春山也沒有主意。與收破爛的販子在這家餐廳交談被陳東聽到一些內容。

李春山現在就在等人過來商討細節問題。

“哥,要不你兩毛錢賣給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嗎?”

“兄弟,這能賺幾個錢?”

李春山一般一個月了解一下行情。上個月初調查行情也是兩毛錢左右,這個月開始忙還沒有顧上調查。按照慣例來談價格和確定日期。

“哥,我只收這一次。你也知道兄弟剛來,又是農村娃……”

“那行,我打個電話。讓對方別來了。”

李春山也是農村出身,不過這些年兩口子順風順水積攢了不少家當。陳東嘮嘮叨叨訴苦,他也勾起了過去在農村的苦難日子。反正都是賣,賺個辛苦費而已。

“哥,親兄弟明算賬,這點心意你拿上。”

餐廳沒人,老闆哪有心思待在大廳。還在裏面收拾家當準備走人呢。

李春山皺起眉頭盯着陳東半天。收紙皮的每次會給幾百塊錢煙錢,他見怪不怪。陳東給了一千塊,他有點拿不準。

“哥,你別有其他想法。我沒有本錢,賣完才能給你付款……”

“那好。”

商討完細節兩人在餐廳分手。

“發財了。”

陳東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以前他在商場留意過,收破爛的悄悄對身邊的人說賣力干,擔心商場變卦。紙皮都漲到四毛五一斤,商場還誤以為是兩毛。關鍵是行情變化太快,李春山也確實太忙。

接近三百人吃飯,餐廳四個人確實忙不過來。買客隆的員工標準是四菜一湯,花樣多。

電話鈴又響了,這幫惡徒等不及了。

“你們三個人先扎金花,我馬上回來。”

三府村對面的三木傢具城有個人市,陳東去哪裏找四五個裝車工和卡車。

商量好價格和時間,陳東留下聯繫方式和訂金一百塊。

“太平,速度。”

陳東上樓的時候,老同學曹薛勤站在三樓樓道大聲的吶喊着他。

曹薛勤是陳東上大專時的同學兼上鋪。畢業后兩人的同窗之誼一直很牢固。他是買客隆肉類部門經理,陳東也是通過他的關係進入這家外資企業。

曹薛勤與陳東同歲,個子不到一米七。長得白白胖胖一點不像農村人。

當年剛畢業,他與陳東一樣沒有分配到正式工作。沒辦法,朝中無人難辦事。

2000年陳東將曹薛勤叫到省城打工,自己卻被迂腐的父親阻止在農村家裏。

曹薛勤在省城打工九個年頭,如今月工資三千多塊。已經算得上中產階級,而陳東還在溫飽線上掙扎。

09年省城的平均工資在一千二左右,三千塊確實算白領階層。

曹薛勤有個習慣,不喜歡叫人名字。他喜歡叫籍貫,陳東家裏屬於太平縣管轄。因而他喜歡叫太平這個代號。這種在學校保持的習慣一直保持了幾十年。

男人的愛好或許大多都一樣。曹薛勤最愛打麻將和炸金花。在省城打拚十個年頭,換了四五個女朋友,也享盡了齊人之福。他前年才結婚,妻子是商場某部的一名促銷人員。

不過他如今說是家財萬貫一點也不誇張。老丈人給他在北郊買了一院宅基地,去年房子也蓋好了萬事大吉。

嘩啦啦

都是麻將愛好者,陳東也是一樣。麻將和桌凳都是樓上同事石雲飛的。

石雲飛的姐姐和姐夫在省城打工多年,已經買了房子。以前在這家房東家裏住了好多年,與房東非常熟悉。房東還有一重重要身份,他是三府村的村長。

狹小的房子裏,噼里啪啦的麻將聲不斷。尤其是呂大嘴自摸的時候,桌子都能拍散架。

“快,六點多了,開電視。”

到了這個節點,大家都會放慢打麻將的速度,主要是3D試機號馬上搖號。

陳斌手腳麻利的從凳子上取過遙控器。

20寸的彩色電視機里正在播放彩票開機進程。

“534。斌哥,八卦圖拿出來。”

試機號出來,陳斌與呂新兵二人立刻將麻將牌放倒,拿出報紙和八卦圖開始研究。

曹薛勤打開大桶可樂,對着瓶口一陣猛灌。

“老曹,喝太多的可樂沒啥好處?再說天氣這麼冷!”

“渴得很,習慣就好。”

曹薛勤的眼睛非常狹長,頭髮有一大半都是白色。

“斌哥,別看你老大那張驢臉。趕快走!”

呂大嘴樂呵呵的在陳斌的頭上拍了一下,摟着他朝樓下走去。

陳斌非常看好自己辛苦研究的數字,在呂大嘴的攛掇下又去補幾注。

“太平,你今天的興緻不高嘛,有啥事?”

曹薛勤又灌了幾口可樂,瞅着老同學悶悶不樂的樣子,以為他有心事。

“沒啥事,心裏想事情。”

“吾觀你氣色蠟黃,眉藏隱憂,不妨暢談一二,何如?”

曹薛勤慧眼如炬,說話文氣十足。陳東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咬文嚼字,賣弄風騷!

陳東對這位住在自己上鋪的兄弟極端鄙視。曹薛勤是一個知足常樂的人。他喜歡研究道教和佛家經典。他在買克隆屬於最早入職的一批員工,元老級人物。

在買克隆鞠躬盡瘁近十載,積攢下了不少上層人脈。不爭不搶好處卻從來沒少拿。

可憐陳東在公司掛着曹薛勤的同學標籤,幹了十個年頭最終沒有落腳。

這一世陳東不想再這樣苟活下去。上一世在公司所蒙受的委屈他必須要討要一個說法。商場如戰場,這裏也是一片腥風血雨暗藏殺機。

當然陳東自己也深省過,上輩子自己完全就是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榆木疙瘩。總覺得只要個人足夠優秀,前途自然一片光明。殊不知在私人公司,裙帶關係和黑幕交易也不少。

曹薛勤對任何事情都看得很淡,因而他在公司升遷太慢也造成陳東鬱郁不得志。

“老曹,人要往前看。你這種人太容易滿足。太滿足就忽視了身邊人的感受,這對支持你工作的下屬是極為不公平和不負責任的行為。”

陳東可不管曹薛勤是自己的直接上司,有些話儘早說透比較好。上一世陳東有好幾次跳槽的機會,都是顧及老同學的面子沒有走出那一步。其結果反而是害了自己。如果曹薛勤不改變自己的做人理念,他中途很可能會選擇和老同學分道揚鑣。當然,前提條件是曹薛勤願意做出改變。

即使自己選擇跳槽也不會影響同學之情,這一點陳東對曹薛勤有着充分的認知。

“誒?我回去好好想想。”

曹薛勤完全沒有料到老同學會一針見血的指出自己的心態問題。他皺着眉頭手裏反覆抹着麻將九萬,好像始終摸不準麻將牌上面的數字。

“好好好,開始。今晚要是中獎了,給我斌哥包個大洋馬。”

呂大嘴與陳斌勾肩搭背的回到牌桌,立刻開始專註於扶貧建設工作。

其實,陳東的心思根本就沒在牌桌上,他心裏還在構思自己的發展大計。

“最後一把,九點了,3D馬上開獎。”

輸紅了眼的呂大嘴最後一把氣運逆天,抓了三張牌就來了個大大的自摸。麻將牌掉了一地,跳起了迪斯科。

陳斌的3D果然中了兩個號。

陳東今天時來運轉,打麻將贏了一百多塊。

三府村距離買客隆商場一公里路程。

肉類部門是生鮮部門比較特殊的一個子部門。每天早中晚三班倒。

早班六點上班,意味着每天早上五點四十必須出門。商場有班車,三府村距離商場非常近。一般情況下員工都是步行去上班。

早上陳東五點半起床,昨晚太興奮幾乎沒有睡。陳斌躺在床上嘴角流着涎水,睡得非常香甜。

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這是石雲飛過來喊他上班。

“老大,走上班。嗬,你弟睡得跟死豬一樣!”

石雲飛是一個二十六歲的魯省小夥子。長着一張圓圓的娃娃臉,無論什麼時候總是一副笑臉。嘴角兩邊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他在陳斌的鼻子上捏了一把,陳斌嘴裏喘着粗氣翻身打起了呼嚕。

早晨五點天還沒亮,街道上賣早餐的攤販都開始生火做飯。今天的天氣很冷,迎着寒風陳東渾身顫抖了一下。

石雲飛的腳步很快,陳東有點跟不上節奏。

買客隆寶塔商場總投資1.2億元,佔地面積4萬多平方。是買客隆在內地的首家大型購物中心。

商場坐落在寶塔南路西邊,對面是青州省體育中心。

“早!”

“早!”

早上上班商場的員工們彼此都在打招呼。

員工通道門口,兩名身穿棉衣棉褲的肉類部門員工坐在草坪邊的水泥台上抽煙。

肉類部門工種特殊,員工的工服外套卻是白色。上面總是血跡斑斑很滲人。

“小石,老陳,你倆來得早啊?”

開口講話的是王文武,地道的城中村拆遷戶。家裏拆遷賠了三套房,被同事們稱作‘王百萬’。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物。

另外一個員工叫童輝,身高一米八五。是部門裏文憑最高的員工,大學本科畢業。

童輝是一個非常有理想的年輕人。在買客隆認真工作好幾年,沒有得到重用。心灰意冷離職去外面發展

“童輝,下午下班去打桌球?”

“好啊!三點打電話。”

童輝是北疆人,皮膚黝黑。串臉胡非常濃密。他在部門與小石的關係最好。

“劉總好!”

打完卡四個人在通道外閑聊,門口走來一位西裝筆挺紅光滿面的男人–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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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九之三十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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