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倒計時

“廣播通知，廣播通知:各部門負責人及助理立即到會議室開會。”

陳東剛在更衣間換完衣服，廣播裏便傳來急促的甜美聲音。一般開會都是用對講機通知。這次用廣播通知，可見開會的意義非同尋常。

以前在商場對這類通知漠不關心是因為沒資格。這一次有了資格，而且是第一次開會必須慎重對待。

陳東思索片刻，立刻在柜子裏面取出買客隆專用的會議記錄本。

管理層的人不少，狹小的會議室大神林立寸步難移。陳東現在是新貴，很少有人搭理。站在門外手執簽字筆和記錄本態度端正。

嘰嘰喳喳，人聲鼎沸.亂做一團。

咚咚

鮑爾一身正裝龍行虎步而來眉頭一皺。扭頭就走，根本沒有和任何人溝通的意圖。

陳東煢煢孑立，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鮑爾生氣的原因很簡單，樓經室人滿為患開會從何說起？

目光注視鮑爾雙手背後去向二樓。會議室又恢復了喧鬧的場面。大家相互吹捧插科打諢氣氛熱烈。鮑爾一般情況下不會參與會議，只給樓經發佈命令。大家見怪不怪，沒有人注意細節。

陳東掏出手機發出一條短訊–員工餐廳。

員工餐廳一部分人在用餐。餐廳的女保潔坐在桌邊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桌面上殘羹剩飯一片狼藉。

“大姐，別吃了！馬上要開會，你儘快把衛生打掃乾淨。省得到時候挨批。”

保潔劉芳芳經常在肉部區域打掃衛生，彼此都很熟悉。也是一個可憐人，家裏的拆遷款被丈夫在遊戲廳輸的精光。兩口子都在買客隆上班，男人是商場外部保安。

“小陳，謝謝你提醒。”

劉芳芳將飯盒裝進紅色的酒水袋子。拿起工具迅速的清理餐廳衛生。

陳東找了一處乾淨的餐桌坐下，心裏在考慮會議內容是什麼。鮑爾不會無緣無故在會議室溜一圈。老外的心思深如大海，很難猜透。

陳東在餐廳的一切舉動正好被上完廁所的鮑爾從玻璃外一覽無餘。鮑爾露出微笑，聰明人還是有的。工作態度端正，也很到位。安排人打掃衛生不在職責範圍之內，能夠提前預判形勢並做出安排具備管理人員應有的素質。

“哈嘍，密斯陳。大家都在下面開會，你怎麼坐在這裏？”

鮑爾慢悠悠的走到陳東的面前，笑容可掬。

“鮑爾先生，會議室人太多，開發部的人還沒有到齊。我想着裏面太擁擠，估計經理會安排在這裏開會。”

“那就請你通知這幫蠢貨到餐廳開會。”

嗯哼？

陳東並不認為這是一件表現的美差。通知這種事情一般都是人事部或者前台服務部和店秘，自己越俎代庖會招來非議。然而老外的話又不能不服從。

他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迎面正好碰見嘴角抹油的張玉峰。

“張經理，鮑爾先生請你通知所有管理人員在餐廳開會。”

“好的，謝謝！”

人有三急，陳東拎着褲子跑進衛生間。

劉波帶着曹薛勤等生鮮管理層迅速來到二樓餐廳。

曹薛勤在會議室正和美眉聊的帶勁，突然被劉波叫出辦公室。劉波感覺有問題，今天的會議內容都沒有，毫無徵兆的前提下究竟是誰通知開會的？

他今天是值班樓經，會議由他來主持。聯想到鮑爾的舉動立刻有了猜測，打算讓曹薛勤去廣播中心去打聽清楚。

曹薛勤掏出電話看時間，

發現陳東的短訊。他立刻告訴劉波去餐廳，這是一種非常敏感的直覺。

劉波帶着下屬到了餐廳，發現鮑爾正在和幾名用餐的員工在愉快的聊天。

見鬼了，老外絕對沒安好心？

“老曹，立刻與其他人安排會場。”

劉波當機立斷，節奏已經慢了一拍補救還來得及。

生鮮的管理層在劉波的安排下迅速將餐廳的桌椅重新擺放整齊。

“劉總，你這麼不地道？要不是張玉峰通知，我們三個樓經還蒙在鼓裏？”

呂德偉沒有注意到坐在角落裏的鮑爾，還在和劉波開玩笑。感覺氣氛有些壓抑，沒有人附和他的話。

劉波閃身錯開幾步，呂德偉看見了坐在靠牆的鮑爾。鮑爾的目光正好與他相對。呂德偉感覺到靈魂都在顫慄，棋差一步。

等到所有人都到場就坐，陳東手忙腳亂的找了一處無人的角落就坐。

看到有些人不懷好意的冷笑，他覺得非常有意思。這就是最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

第一排位置坐着生鮮經理劉波，食品經理焦安，非食經理呂德偉，客戶開發部經理杜飛，人事經理楊瑩，商場五大巨頭齊聚一堂。

“各位先生，女士。今年是公司實行春節銷售倒計時三十天計劃的第一年。昨天我分析了一下銷售數據，我們寶塔商場排名全國第十九。現在剩下半個月時間，我奉勸各位管理層一句，今年商場的銷售排名必須進入前十。全體人員一律取消休假……”

鮑爾沒有多做久留，闡明自己的目標離開餐廳。

楊瑩是人事經理，與銷售部門關係不大。她和張玉峰迴人事部辦公。

嗡嗡嗡……

餐廳就像蒼蠅泛濫一樣到處亂飛。幾大樓經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春節倒計時銷售計劃今年第一次實施，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鮑爾的話無疑是一把巨錘敲擊在各大樓經的心口。

內地商場的銷售業績要達到全國排名前十任務何等艱巨。京津滬等發達地區的銷售內地商場難望項背。全國買客隆現有門店32家，寶塔商場能夠排到19算的上中游。

剩下十五天時間，要將業績做到全國前十無疑是痴人做夢。鮑爾雖然說的輕鬆，幾個樓經卻清楚他的身上隱藏着一股殺氣。一旦業績不達預期肯定會殺雞儆猴。

幾大樓經緊張的進行意見交換達成一致共識。

“各位管理者，鮑爾先生今天的會議精神大家有目共睹。長話短說，各部門回各自區域會同主管樓經制定銷售計劃。散會！”

值班經理劉波做出會議補充后立刻宣佈散會。整個商場的上空瀰漫著一股硝煙的味道。

“各部門管理層到服裝區域開會。”

對講機里非食經理呂德偉招開緊急會議。經過整個上午的銷售數據對比分析。制定出初步的任務分解目標。

“張潔，陳東你們部門如今沒有直管領導。我簡單的將你倆的任務劃分一下。這次銷售任務不容有失，能不能再近一步全靠你們的個人能力……”

呂德偉將其他下屬部門的任務分配完畢，單獨將張潔和陳東留下做以安排。

任務很好劃分，將各個品類平均劃分給兩人。陳東負責服裝鞋帽體育用品等區域的銷售任務。

張潔則負責床上用品辦公用具學習用品等區域。看似張潔吃虧佔據大頭任務，實則其中的貓膩一目了然。陳東不是愣頭青什麼都不懂的新人。

前部門經理明目張胆的對供應商和促銷進行勒索威脅，甚至要求漂亮的女促銷進行不正當關係交易。在部門留下了諸多的隱患。

節前銷售除了服裝明面上是暢銷商品，實質上才是最大的坑等待有人去填。

張潔分配的任務多，銷售其實沒有多大壓力。陳東從王培林口中得知張潔手中有幾個大客戶，春節前會採購床上用品辦公用品。學習用品的客戶也有幾家客戶正在洽談當中。

呂德偉說的冠冕堂皇體恤陳東是新升職的助理，實際上已經給陳東準備了一份過年的大禮包。

二月之前剩下七八天時間，首先要求每個人每天至少拜訪五家客戶，新開十張會員卡。

等到二月份快過年，銷售旺季黃花菜早都涼了。問題是陳東才來沒有幾天，辦理會員卡的流程都不懂。陳東如果沒有上一世的記憶，這一次肯定會被坑的體無完膚。

“呂總，我還沒有經過開發部培訓，開卡的程序都不懂，”

“哎！馬上過年了，客戶開發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沒有客戶哪來的銷售？你找張潔帶帶你，三兩天就會熟悉業務，加油！我看好你喲！”

呂德偉的險惡用心再一次得到充分體現。

“張助理，呂總說開發客戶讓你帶帶我。”

“陳助理，我的任務比你艱巨得多，你隨便找一個客戶經理問問，我很忙。”

張潔背着背包從容的離開部門，她根本不用擔心銷售任務。她準備回家看孩子，哪有時間陪陳東演戲。

陳東在區域來回巡視了一圈，將自己所屬區域的員工促銷都召集在一起開會。

還別說有兩名服裝促銷長得年輕白白嫩嫩身材豐腴迷人。

促銷不少，足足有六名。員工兩名一名分配給了張潔。

“各位同事早上好，我叫陳東。話不多說大家心裏都明白。開會的目的只有一個，無論是誰有任何想法，都可以私下找我談。前提是目前的銷售我不想看到有人消極怠工或者陽奉陰違。我也不是給大家下馬威，沒有必要。都是給老外打工混口飯吃。銷售業績做好，對大家都有好處……”

在這個追求物質生活的年代，賺錢是大家的共同訴求。陳東的話坦白直接，卻有了共同奮鬥的基礎。

簡單的開完會陳東沒有和任何人交流。拿起筆在服裝區按品牌和分類做以記錄。

“小媛，走，跟我出去一趟。”

季水媛吐吐香舌，神態羞澀可人。這是陳東第一次單獨約她出去辦事。

拜訪客戶陳東並不擔心，找呂德偉不過是故弄玄虛而已。適當的示弱在關鍵時刻才會體現出價值。

思量再三陳東還是走出這一步。現在手頭有點錢，為了彌補前世的過錯，他決定先買一輛小轎車。家中老父老母年輕時吃的苦太多，父親的腿腳也不方便。自己受委屈無所謂，也得讓父母體面一點。

再說服裝區的大坑必須儘快填平。出門拜訪客戶，坐公交車太浪費時間。北郊和西郊坐公交車至少得兩個多小時。年前的半個月才是刀下見菜的關鍵時刻。

鮑爾能夠將自己安排在這個崗位並不是心血來潮。考量倒是其次，恐怕會有更深層次的目的。薪資給的那麼高，要說沒有壓力自己都不信。

“取三十五萬現金。”

“你取這麼多錢幹嘛？”

天下文化連續漲停，陳東以每股35.76的價格成交一萬股。

耿爽與陳東已經不能以客戶的身份來衡量。說話很隨意，這麼一大筆錢用來幹什麼？她不禁惡意的瞅向躲在陳東背後清純靚麗的季水媛。

“做生意，還能幹啥？”

“切，鬼才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

與耿爽打交道，永遠不要以貌取人。耿爽年齡雖小智商一點都不低。說話潑辣總是一語中的。陳東有時在想，自己是不是沒事找抽型。

“小浪蹄子，是不是吃醋啦？”

“哎呀！你個死丫頭。”

陳東出了銀行，耿爽與閨蜜鬧作一團。

“師傅，去西三環車城。”

出租車司機是一名五十開外的禿頂男人。通過觀後鏡端詳着後面的一對男女。

不像情侶？

包二奶？更不像！這個年代沒有錢怎麼包二奶，出軌還差不多。

這女娃有些害羞，長得太水靈。是男人都會多看幾眼。

男青年長相帥氣，穿着工裝。上面還印着買客隆的字樣。買客隆他知道，就是沒進去過。身份不夠，那裏是有錢人的天下。

青年人有幾分氣質，看來是管理人員。難道說這女孩子是新入職的大學生？

司機的車子開的四平八穩，一點都不顛簸。季水媛水靈的大眼睛不時的在偷窺身邊的陳東，司機看得真切。

這個青年是女孩子的上司，初入社會的女孩子十有八九是鬼迷心竅。

哎！鮮花插在牛糞上，好白菜為什麼都被豬拱了？

司機心中有點不平衡，腳下的油門嗡的一聲。後面的季水媛沒留神倒在了陳東的懷裏。陳東紳士的推開她，司機的目光有些複雜。

季水媛可不管這些，牢牢的抓着陳東的胳膊不放手。

“你好，三十四塊八。”

季水媛抖抖索索從背包里掏出一百塊錢，從後面遞給司機。

人渣！車費都是女孩子掏錢。

“姑娘，天氣不好，注意安全。”

司機找完零錢突然說出這句話有點不着邊際。陳東和季水媛都抬頭望向天空。天氣不好與安全有什麼關係？

“請下車，別妨礙我做生意。”

陳東下車以後無奈的看看獃滯的季水媛。身邊帶着美女，無端的遭人非議。自己兩輩子都是車盲，根本不會開車。

“喂，陳坤，你在哪呢？”

“你順着大門一直朝裏面走，我在公司門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