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其心可誅

第二天行政班，早上八點打卡上班。

針紡部門主營床上用品.鞋帽.服裝.體育.辦公用品等等。

目前所有員工加上陳東是六個。

一個休假，早中班各兩名員工。

張潔在這個部門勤勤懇懇工作五個年頭。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年齡不大28歲，身高有一米六左右。相貌一般，鼻子上有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

“陳助理，指教不敢當。你先四下熟悉一下商品。我還忙着呢！”

張潔的態度不友好在情理之中。任誰辛苦工作好不容易有了盼頭，又空降來一個不懂操作的對手。

陳東理解張潔，他已經領教過N次被人壓榨的痛苦感受。求之不得備受煎熬的辛酸經歷令人不堪回首。

二店肉類部員工一直緊缺，陳東在部門威望頗高。四年時間換了三任主管，每次都有人給陳東做工作。好好輔佐上級，下一任肯定非你莫屬。

陳東傻得為部門鞠躬盡瘁，到頭來還是千年老二。這種稱呼也是其他同事給命名的結果。

意難平，此生來還！

針紡的銷售一直不見起色，這也是需要攻克的一道難題。

服裝，鞋帽和床上用品是大頭。陳東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前提條件是必須得有人配合。

張潔不友好能說得過去，員工促銷對陳東也不怎麼待見。

這些對陳東來說都不是問題。

擒賊先擒王！拿下張潔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那個誰？哦，陳東，你過來一下。”

非食部樓層經理呂德偉打着官腔，朝陳東招手。身邊站着張潔。

“呂總，我來報到，以後就是您的兵，請您多多關照。”

非食部門的工裝很簡約，外面一件天藍色的純棉馬甲，裏面是深藍色的羊毛衫。

換了新裝的陳東一改往日臃腫，髒亂臭的頹廢形象。站在通道顯得玉樹臨風。

“形象不錯！這位是部門資深的老助理張潔。她的工作經驗非常豐富，你要多配合她的工作。本來這次我力薦她當部門經理，可是鮑爾先生沒吭聲。鮑爾先生對你非常看中，你別讓他失望。”

呂德偉挑撥離間本事不可小覷。短短几句話既拉攏了張潔，又將陳東推向了張潔的對立面。其險惡用心昭然若揭。

“張助理的工作能力一直被大家推崇備至，我剛來也早有耳聞。我一定努力學習配合她的工作。”

“那就好，你倆好好交流交流。我就不妨礙你們工作了。”

呂德偉背着雙手，轉身嘴角浮現一絲譏笑。張潔剛才的表情變化他看得出來。這就是埋在心底的定時炸彈，到了時間自然會引爆。

想想都令人期待！

“呂總，我對非食區的業務太陌生。您看能不能先給我做以簡單的培訓。”

“陳東，業務不熟悉可以慢慢學習嘛！沒有人非得逼你剛來就要做出成績。工作要按部就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呂德偉身材高大在一米八以上，體重大約九十公斤。陳東一米七二，體重六十公斤。二人站在一起，陳東顯得格外渺小。

呂德偉和藹親切，倘若有外人在場肯定會對呂德偉感恩戴德。有這樣體恤下屬的領導夫復何求。唯有陳東如履薄冰，對方在一步一步給自己設置陷阱。一旦條件成熟對方會毫不猶豫的給自己雷霆一擊。

以前呂德偉被老外閑置，陳東曾經與他打過交道。

兩人在一起稱兄道弟暢談人生，關鍵時刻呂德偉將陳東的牢騷之語添油加醋的告訴劉波。

“張助理，下午五點左右能不能請你吃頓飯？”

“不好意思，陳助理。我下午還要帶孩子，沒時間。”

張潔面無表情的拒絕了邀請，陳東也沒有過多的糾結。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有些事時間會證明一切。

針紡部門的區域非常大，幾乎比整個生鮮區的面積都大。

下午班的兩名員工都是男員工。兩名老男人身高都不足一米六。中班的主要任務是加貨.接待訂單備貨。

作為超大型的倉儲式購物中心，六米多高的貨架上全部擺放着用塑料纏繞膜纏繞結實的商品。

中班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占叉車。

王培林說話的時候笑得眼睛都睜不開。

銷售業績不太好，下午班的工作很簡單，加貨接訂單備貨。

這貨是個老流氓，愛打牌愛跳黑燈舞。每天下午懷中揣着一副小象棋跑到肉部的儲存間下棋。

以前每天下午都會跑過來和肉部的人切磋棋藝，消磨時間。現在與陳東還不認識。

“老王，改天殺兩盤？”

“咦，陳助理，你怎麼知道我愛下棋？”

王培林的皮膚與女人的皮膚有一拼。白白胖胖的國字臉，習慣性的眼睛朝上看。

“我還知道你愛嫖娼？”

“咦，是不是老馬這個扯皮告訴你的？”

老馬指的是蔬果部的員工馬朝暉。倆人都是一個院子的夥計。馬朝暉從肉部調到蔬果部門。比曹薛勤這一批人晚一年入職。

“馬哥哪有空告訴我這個。我聽別人說的？”

人是好奇的動物，越是好奇的事物他越想探索。

不出所料，王培林苦思冥想也沒有想到會是那個人說自己的壞話。

“要不五點吃完飯，殺兩盤？”

“不行，上班時間影響不好。老王請你幫幫忙……”

有了共同話題，事情變得順理成章。

聊了一個小時，陳東了解到了足夠的信息。

“老王，你他娘的巴結領導，讓老子一個人幹活？”

錢大寶與王培林的關係密切。兩人的年齡相仿，臭味相投。稱得上一句‘蛇鼠一窩’。每次王培林去舞廳，他都是小跟班。沒辦法，王培林是箇中高手。每次去的地方都不一樣，每次的口味也不一樣。錢大寶嘗到了甜頭，唯他馬首是瞻。

“錢大寶，你個碎慫是不是不想混了。沒看我給領導彙報工作呢？我看你以後別跟着我混了，被我逐出師門。”

“別別別，王哥。哥們和你開玩笑呢！”

錢大寶立刻換了表情，黑臉變紅臉神色諂媚至極。他與王培林截然相反。黑的和焦炭一樣，頭髮剩不下幾根。

王培林四十多歲，頭髮非常茂密。

“大寶，陳助理也是性情中人，以後長點眼色。別被一個老婆娘糊弄。多支持陳助理工作。”

“好，沒問題，師傅說話徒弟沒二話。”

這倆活寶還真是人才，鬼精鬼精的啥事都一看就透。

“王哥，錢哥，男人嘛，一切盡在不言中。改天你倆休假，兄弟帶你們吃大餐。我下班了，想買彩票，去不去？”

這倆貨每天都買幾注彩票，陳東一清二楚。

“行啊，真的是同道中人。我聽說前幾天賣肉的集體中獎，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也中了。”

王培林和錢大寶買彩票組選都沒有中過一次。總是聽別人中獎，心裏總是撓痒痒。

“二位老哥，我今天買638，你們買不買？如果信我就買一注，不信也要買一注組選如何？”

陳東沒有指望彩票發家致富。這也算是一種追憶往昔的情懷。

買客隆收貨部南面緊緊鄰惠民市場，裏面有兩家投注站。陳東買了五注638，看得倆人大呼過癮。

“我買一單一組。”

王培林是一個人精，助理第一天上班，面子還得給。雖然不看好也得買一注。

“那我買一注組選。”

剛買完彩票，曹薛勤的電話就來了。

“太平，大家都等你開戰呢！老地方！”

“太平，你怎麼才來。快快快，坐。戰況相當激烈。”

今天場子多了一個人，王百萬–王文武。

這老貨上網，跳黑燈舞被媳婦抓住現行。經濟權利被剝奪，每天給兩塊錢零花錢。煙都抽不起，逢人都是三個字–拔一根。

在單位上班無人敢用他，原因是乾死了幾任樓經和主管經理。這個人能力強，心態失衡。總是異想天開，註定了命運的坎坷不平。

他與曹薛勤同一天入職，整天借曹薛勤的錢。直到2018年陳東辭職都沒有還清。工作十幾年，陳東離職前才被曹薛勤力薦成為肉部助理。

“老陳，你現在爽歪歪。被譽為買客隆之星？”

“哎呀！你這話說的兄弟受寵若驚。”

“哥，還你五百塊。”

陳斌今天的手氣可能比較好，手裏攥着錢大概有一千多。

“行，我替你保管。”

歷史何其相似，只是吃飯的地點變成了知否餐廳。陳東變換了身份。

或許是境遇已經發生較大的變化，陳東已經失去了當年買彩票的激情。他也不指望將命運寄托在鏡花水月之中。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強求。

“沒事，我今天贏了一千多塊，權當是中了一單一組。”

陳斌的快樂永遠是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

買客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做。老外在國內賺得盆滿缽滿。民營超市卻是接二連三的倒閉。

他的能力和人脈還沒有達到改變一些事情的時候。他需要在創業的過程中積蓄力量和人脈。

“咱們所有人誰會開車？”

肉部的人走後，陳東將所有員工召集在一起。

“我和麗娟都會開小車，在學校學了駕照。”

季水媛首先表態，從她的表情不難猜出，她心中渴望擁有光鮮的生活。

國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人們開始學會享受生活。買車買房旅遊度假將成為當前的潮流。

“經理，我才準備攢錢學駕照買車。”

“駕照可以學，你首先要攢錢買房。未來沒有房子很難找到媳婦。”

郭明的想法沒錯，只是沒有分清主次。未來的姑娘都很現實。在城裏沒房子，長得再帥也不能當飯吃。

現實就是這麼現實。

未來國家的光棍漢要達到兩千萬，可能還是保守估計。

帥男娶醜女，美女嫁渣男。甚至美女寧願當小三，寧願嫁給老爺爺也不能缺錢。

2009年這種態勢還不夠明顯，不過也要不了幾年時間。

誠然，並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是如此的現實。可是，這種例子會越來越多。

“偉傑，郭明。我給你們一句忠告，用心去做好每一件事。長得再帥沒有多大區別，你得先攢夠實力。或許你們都有女朋友，未來能不能守住媳婦很難說。我不是危言聳聽，我在陳述事實。我就是活生生一個例子，媳婦孩子一個都沒有守住……”

陳東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準備下一步工作的工作安排。怎麼扯到社會問題和自己身上。包括張文軒夫婦，大家的表情都是那麼的沉重。

啪啪啪

陳東拍了拍手掌，繼續說道:

“過幾天我休假，會去市場買一輛小車和一輛三輪摩托車。三哥三嫂你們跟大家探討一下具體工作。會員卡將百分之八十的顧客拒之門外。我們可以沿路和三府村周邊散發傳單。訂餐送外賣……”

安排好下一步工作，陳東感覺精疲力盡。最心煩的事將家事無意間透漏給了員工。

家醜不可外揚，這下倒好鬧得人盡皆知。

“斌娃，以後打牌和買彩票要有節制。你如果再不改變，我就搬出去住。快過年了，難道咱弟兄倆還要被人看笑話到什麼時候……”

陳東今天沒喝酒，怎麼感覺自己和田亮亮一樣成了怨婦。話語比平時多了好幾倍。語氣也非常沉重壓抑，搞得陳斌傻乎乎的表情嚴肅不敢說話。

“哥，你說得對。我聽你的，明天我開始好好乾。快過年了，被人看笑話也看得夠夠的。”

啪

打火機生出一簇火苗，在白色的牆壁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搖曳着渺小的身姿。

陳斌照舊給自己和兄長點燃一根香煙，仰面躺在破舊的床上各懷心事。

二月八號過年，時間已經不多了。今年一定是個好光景。

第二天早上陳東一覺醒來，陳斌早已不見蹤跡。床上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陳東坐直身子，獨自在傻笑。

兄弟長大了！

來到青城二十多天，第一次將房子打掃的乾乾淨淨。整個房間似乎溫暖如春，沒有了往日的清冷和頹廢。

“早啊，經理。”

七點半左右，李偉傑已經給陳東準備好了早餐。裝了滿滿一大袋子。

裏面有楊瑩.方茹.張璐三個人的早餐。

“斌娃去買東西了？”

“是啊！斌哥好像變了個人。今早不到六點就來了，還幫忙賣早餐呢！”

早餐如今成了餐廳營收的大部分。每天的銷量還會繼續增長。下一步的工作也開始啟動，好日子快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