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姮娥與羿
羽在學着那兩人的動作對道神祖祭祀之後終於得以進了這處宮闕樓閣,他們在那兩人身後緊隨,只覺得對方似乎有些奇怪。
“他們……似乎也不熟悉這裏。”羽揉了揉自己剛剛摔倒的地方,他觀察了這兩人好一會兒,最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他如今見那兩人正坐在一起商量些什麼,暫時應該不會走動,便左右環視一番,最後悄悄潛入了一旁的那座宮殿之中。
這誤打誤撞,倒是讓他看到了一處美輪美奐的藝術殿堂。
卻說他自那台階上去后,便隨着幾人身後潛入了中間那座宮闕,左右環顧一番,只見此處的的宮殿與其餘四殿均是顏色相異,所用木石皆是黃土之色,充斥着華美的彩繪紋樣,恍若人間仙境。
“這個是?”他在這殿堂中停住腳步,看着前面牆上彩繪的圖像,心中微微疑惑,又環顧四周,竟然滿是如此精細的繪畫。
“這是畫堂,漢代常見的一種裝飾形式。”終端里的少女顯露出身影,她緩緩湊近面前的壁畫,那是一個飛天的女子,正對着她的是一輪明月。
卻見那人身着素衣長裙,頭上梳高髻金步搖,襯托着清秀的側臉,而那月中竟然有一隻蟾蜍。
“羿請不死之葯於西王母,姮娥竊以奔月,悵然有喪,無以續之。”她看着面前這副美人圖如此說道,隨後看向身後的少年。
“這副畫……講的是月中神仙姮娥,或者說是嫦娥的事迹,祂在竊走了西王母送給羿的不死葯之後飛上了月中,成了神仙。”
“竊走……成了神仙?”羽挑了挑眉,看來這位神靈也不大老實,“那位無以續之的羿是什麼身份,他最後又怎麼樣了?”
“說起他,那可就厲害了。”伊琳娜走到了另外一副壁畫面前,示意他也一同過來觀看,羽便也隨着她的腳步走到了那裏。
那上面是一副末日般的景象——十個太陽一同在天空中肆虐,大地上的一切植物都隨它們的行動死去,即將餓死的人們被兇猛的各類野獸追殺,令人不忍睹視。
“十個恆星?”羽皺了皺眉頭,“它們的軌跡難道不會撞在一起嗎?”恆星之間也有互相的引力,這種情況他從未聽說過,更別提見過了。
“這裏是神話世界,不能用現實的規則來衡量這裏的一切。”伊琳娜搖了搖頭,指着面前這副畫,還有一旁的那幅說道。
“這十個太陽類似於日神,而下面的那些猛獸,就是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那些危害人類的凶獸。”
男子走到她指的第二幅上面,那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健壯的形體,折腰將手中的弓箭對準天上的十日。
“這是在……射日?”羽看着這圖像猜測出一個不可想像的信息,“他打算把那些日神從空中射落?”
“《淮南子》曰: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凶水之上,繳大風於青邱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擒封豨於桑林。”
“這位倒是真的厲害。”羽對其事迹很是欽佩,不過想到了之前另一幅畫上的故事,又嘆息道:“任憑這位神射手如何英雄,也抵不過不死葯之失的命運啊。”
“嗯……那你知道姮娥升到月中發生了什麼嗎。”伊琳娜突然一臉神秘地問他,引得他也有了興趣。
“什麼?”他愣了一下。
“姮娥在月中化身為了蟾蜍,還得和玉兔一起做不死葯。
”說罷她指了指剛才那副“奔月圖”旁的“搗葯圖”。
那上面一隻一人高的兔子正在用杵搗葯,一旁的蟾蜍正在丸藥,正如《董逃行》詩云:
採取神葯若木端。
玉兔長跪搗葯蝦蟆丸。
奉上陛下一玉柈。
服此葯可得神仙。
羽點了點頭,又有些好奇地看向玉兔和姮娥身旁端坐着的那位神靈。
那是一位雍容華貴的女神,身着華麗繞襟袍,頭上高髻戴勝,粉面含威,看上去就是一位地位不低的神靈。
“這是……”
對方看向他所說的方向,“那便是西王母,羿所求葯的天神,祂居住於流沙之瀕。”
“不死葯……那之前的不死葯又是從哪裏來的?”羽看着正在搗葯的二神,心中有些疑惑。
只見對方搖搖頭說道:“悵然有喪,無以續之。何則?不知不死之葯所由生也。”
“對了,羿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他又看到一副關於羿的圖,那是羿正在彎弓射箭,而他的身後有一個人正拿着桃木杖,似乎是不懷好意。
“百發百中,必有羿、逢蒙之巧。”她看向那副畫,雖然經歷了眾多挫折,那位射日英雄依舊是氣質昂揚,可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
“這也是他死去的原因啊……”伊琳娜嘆了口氣,繼續對他說道。
“《孟子》曰:“逢蒙學射於羿,盡羿之道。”
“逢蒙?”羽看向畫面中拿着桃木的人,指着對方說道:“就是他害死了羿,害死了他的師傅?”
“孟子曰:(逢蒙)思天下惟羿愈己,於是殺羿。”
“羿死於桃棓,也就是桃木杖,而他死後便化為了冥界的神靈,也就是宗布之神。”
“宗布之神?”聽到羿的死亡他嘆息了一陣,不過聽到對方死後成為了神靈,他心想那之前的到底是福是禍呢。
“羿除天下之害,而死為宗布,此鬼神之所以立。他也就成了管理鬼的神明,人們認為祭祀祂可以驅除百害,逢凶化吉。”
伊琳娜頓了下,最後對他說道:“昔者恆我(姮娥)竊‘毋死之葯’於西王母,服之以(奔)月。……‘恆我’遂託身於月,是為蟾蠩。”
“這是這個故事一開始的樣子?”
“羿和姮娥是不相干的兩個神仙,但漢代將祂們逐漸組合起來,直到後來故事越來越充滿戲劇性,卻也偏離了最開始的樣子。”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們該繼續往前走了,那兩人休息的應該差不多了,我們還得跟上去。”
羽點了點頭,少女回到了終端里,他輕快挪動步子,繼續在那兩人身後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