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此世神明
羽跟隨在即將離去的二人身後，看着他們又在另一處宮殿前停住，嘀嘀咕咕在說著什麼，最後互相拉着對方的手進了那裏。
“這裏到底是做甚的地方。”他悄悄潛進了那座宮室中，裏面也是佈滿了彩繪和畫像，但懸挂的帷帳中卻是空空落落的，他們也嘆了口氣。
“看來祂不在此處。”那二人中的男子搖了搖頭，正打算離去，卻被身旁的伴侶拉住了手說道：“那人說了便是此處，或是我等心中不誠，使得神明不至？”
“那……吾二人再焚香供奉一番？”說罷便從身上黑衣中拿出個包裹，將其中的香火與食物拿出一些，放到了面前精妙的博山爐里，香氣頓時透過“仙山”在室內氤氳。
羽輕輕嗅了嗅他們在室內爐中所焚燒的香，那是一種草木味道的氣味，聞起來很是讓人舒暢，他確認無毒后便鬆開了口鼻。
他也暫時不再看那對男女，只是躡手躡腳地觀察起此處的壁畫。這裏的壁畫看起來也和之前的那些類似，都是在類似石壁的材質上雕刻出輪廓，用礦物顏料描繪色彩，看上去生動形象。
他來到二人身後的一處牆壁前，輕輕撩開被風吹出來的，藏在帷幕後的一幅壁畫，那是一個女子的形象。
“這是女媧？”他似乎想起之前從終端看到的信息，看着面前有些相像的壁畫，對着終端詢問道。
“祂們手持有規矩。”壁畫中的女子面目溫柔俊秀，頭上垂雲髻，巧掛金步搖。雙手好似白玉靜雕的，自那織錦邊絲袖裏抽出，一手托月，一手持圓規，下身好似蛇尾，這是一尊端莊大方的神靈。
“應該是吧。”伊琳娜也有些不確定，“與日月有關的神靈很多，比如五天神中的赤帝，在西漢就有懷抱日月的記載，不過這個手持規矩倒是很符合漢代畫像石和壁畫。”
“那這個是？”他走到這副畫面前時才看到對面也有個類似的，那個形象也是人首蛇身，不過卻是一個俊朗的男子，他頭戴高山冠，緊閉雙目，健壯的手臂中拿着方矩，另一隻手中舉着太陽。
“這位應該是伏羲。”伊琳娜嘆了口氣，她對自己的搭檔說道：“這是一對在漢唐之間常見的對偶神，通常用於墓室，中原地區在魏晉以後少見此類繪畫，但在高昌地區一直保留到盛唐，甚至連突厥和吐火羅人也會使用。”
“如此說來倒是知曉他們的身份了。”他又點了點頭，摸着下巴看向那兩個人，“他們是來這裏是為了某位神靈？”
終端里的聲音確是有些疑惑，她對羽說道：“《淮南子》中並未直接提到手持規矩和托日月的伏羲女媧，此畫出在這裏倒是有些讓人疑惑。”
“你的意思是……這裏出現了書里設定以外的事物？”他倒是聽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便開口反問對方。
伊琳娜沉默片刻，她語氣有些尷尬地對羽說道：“我的運算可能有點錯誤，這裏不是單純的《淮南子》世界。”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他無語了，不過也沒說別的，畢竟兩人都是初次接受這種任務，難免會有些疏漏……
而且他也不是沒被對方在做任務時坑過，幸好自己反應的快才躲過去。
這類事情經歷的次數多了也就麻了。
少女嘆了口氣，“或許這個世界會自動採用相關的設定來補充自己？我暫時沒法了解到底是為什麼。”
“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調查這兩個人，
不用想太多了。”他安慰了對方一下，見那二人仍在繼續祭拜，便從伏羲的壁畫前離開，轉而去看別處。
“這個是？”他往旁邊走了一段距離，又在畫堂內壁見到另一處壁畫，似乎又與女媧有關係，便湊上前去。
“這裏有四個神靈，祂們在做什麼？”那畫的上方乃是一個四面的神靈，祂身着華麗的黃色冠冕禮服，可謂是英武絕倫，還有其身側兩個不知男女的神靈，畫面最中間的赫然是他們剛剛看到的那位神女。
“《淮南子》曰：黃帝生陰陽，上駢生耳目，桑林生手臂，此女媧所以七十化也。”
“黃帝？”他又聽到了五帝中的一個名字，加上剛才對方提到的“赤帝”，這已經是第二尊被她提到的天帝了。
“黃帝將人分為分陰陽，上駢化生了耳目，桑林賜予手足之力，而女媧等神靈在人間教化文明。”
“還有那裏。”伊琳娜從終端里幻化出一束光點，飛到對面的壁畫前。“這裏畫的是這個世界的誕生，還有眾生，包括人的誕生。”
“人的誕生？”他來到對方所指的壁畫前，那是一副他無法形容的景狀，那是一副極為夢幻的景象。
“古未有天地之時，惟像無形，窈窈冥冥，芒芠漠閔，澒濛鴻洞，莫知其門。有二神混生，經天營地；孔乎莫知其所終極，滔乎莫知其所止息；於是乃別為陰陽，離為八極；剛柔相成，萬物乃形；煩氣為蟲，精氣為人。”
“這個世界的人……就是這麼誕生的啊。”他被這場景震撼，下意識想要用手去觸碰那副畫面，卻被伊琳娜攔下來。
“這壁畫上有種奇怪的能量波動，我建議你離它遠點。”
“能量波動？”他皺了皺眉頭，將終端上的能量檢測打開，被面前壁畫的能量波動嚇了一跳。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連壁畫上都有那麼多的能量。”
“你不看看前面嗎，那裏似乎有些熱鬧。”她突然出聲打破了對方的沉思，伊琳娜用光點向著剛才那對男女所在的位置，“他們似乎要離開了。”
“什麼？”他猛地抬頭，卻見那兩人已經起身，一臉震驚地看着面前的那縷煙塵，它從香爐中升起，飛到門外，似乎是在引領他們前去。
那對男女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后便拉着對方的手一同向著那煙塵所指的位置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門外。
“你不跟着他們嗎？”伊琳娜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將自己的身影從終端里鑽了出來，卻見對方嘆了口氣，徑直走到了剛才二人所在的位置，微微一拜道：
“此處神明啊，我將要翻越此處的建築，我心中並沒有對你們的不敬，只是迫於無奈而已，請見諒。”
他將自己做的食物放到了案上，便起身飛出窗戶，隨着他們的方向而去。
他輕輕爬上高台，從斗拱間掠過，正好落在高台的石板上。
殿堂中，香火依然在燃燒，繼續散發出草木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