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軍人最不易!
韓世忠出圈了。
他拎着水袋返回到兄弟們扎堆的草叢處,一群人用艷羨的目光瞅着這個雞毛飛上天的傢伙。
恨不得剛剛拎水袋過去套近乎的是自己。
誰曾想到武參將居然如此平易近人,這可是被知州大人親自看好的,日後在州里那肯定會平步青雲!
“韓老弟!你行啊行!不吭不響的就成了參將大人的親信!佩服!”一三十多歲的老油子拍了拍韓世忠的肩膀笑道。
這三十名巡防營軍漢大多都是老兵油子,在軍營里哪個不是混了許多年的?
他們自然是看過的太多,所以忌諱的也多,在沒有了解新任的直屬上司之前,誰也不敢先過去套近乎。
生怕沒討到好反而摸了老虎屁股。
韓世忠眸子精光閃爍,臉上卻是一副憨厚的笑容,抱拳道:“全是各位哥哥平日裏教的好!日後還少不得仰仗各位哥哥的時候,畢竟小弟涉世不深,生怕哪裏做的不好再惹了參將大人,到時就……唉!”
“這些都好說,大家平日裏都是兄弟,你若是有什麼不懂得直接來給哥哥們說!不過你這隨着參將大人左右,以後與大人接觸的定然也多,若你的老兄弟們有了難事,還得指望老弟替我們知會兩聲?”
劉火刀是帶韓世忠入門的一員什長,十四歲參軍,如今已經三十有二,在軍營中摸爬滾打了整整十八年。
想當初他也沒教初入軍營的韓世忠“做人”。
韓世忠點點頭道:“那小弟這就去了!”
……
另一旁。
武植與李奔二人在樹蔭下拿着隨手撿來的小樹枝畫個不停。
不過一會兒得工夫,土地上就出現一副簡約版的路線圖,還標記了各處咽喉要道。
“我們連續急行三個多時辰,將士們的體力也消耗的快見底了,饒他們是精銳可說到底身子骨也不是鐵打的。哪怕是這般行軍速度,我們現在也才出恩州地界不到二十里。”武植掐了掐眉頭,暗自思量着路上有可能遇到的危險。
可思來想去,也無非就是山匪流寇猛獸。
李奔指着地面道:“我們要去大名府,就只有一近一遠、一大一小兩條路。”
“若是走官道,自然是要繞遠路,按照我們正常的行軍速度,至少也得將近二十日,畢竟拖家帶口是要慢上一些,而且馬車裏的那兩位,一看就不是能吃風沙的主。”
“若是走小路,我們大約可以節省五日的時間,最快可以在十五日之內抵達大名府,我個人更傾向於走小路。”
武植良久不語,思慮道:“小路上會不會多出現一些突發事件?若是遇到山匪劫道猛獸橫行,那就不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李奔笑道:“參將大人不必如此憂慮,我從大名府回來只用了十日左右,走的便是小路,一路快馬回趕,而且中途我還走走停停浪費了許久。”
“咱們走小路會需要注意的地方大概就只有風火路、梨花寨、濡須渡、杏花林、景陽崗這五處較為偏僻寂靜的地方,以前倒也聽說過有暴民現身……不過我親自走了一路並未發現,就算是咱們運氣不好碰上了,就憑那些藉藉無名之輩的散人能耐何我們?”
武植點點頭道:“若走官道呢?”
李奔面無表情道:“其實兩者相差不多,若真是碰上意外,那些匪盜才不會管你是小路還是大路,該劫還是劫!”
武植愣了愣,失笑道:“理兒倒是這麼個理兒!”
武植也想早些將差事辦妥當,早日辦完就可以早日回來,當即決定道:“那就走小路!”
李奔又道:“我們再走六十里路就可以進入霸州地界,然後從那裏拐入一條名為風火路的小路,通過風火路一路南下就可以抵達大名府。”
武植一腳將地上的沙土踢翻,轉而提起靠在樹邊的長槍,正想招呼着出發,突然疑惑道:“這風火路可有何講究?怎的路名如此古怪?”
李奔眼睛瞪的如銅鈴,望着鐵槍拿走之後大樹輕微凹下去的一塊,暗暗震撼於武植那桿被黑布裹起來的長槍,這究竟得有多重?
靠了一下樹都能壓出來一個凹槽,這是人能用的傢伙?
“哦……說來也怪,這風火路在霸州境內可算是獨一條,無論春夏秋冬,那裏終日總能捲起漫天風沙。特別是炎炎夏日之下,砂礫打在臉上還會產生灼熱之感,因此被稱作風火路,霸州本地的百姓還將那條路比喻成‘塞內大漠’。”
武植聞言錯愕片刻,想不到內陸居然還有這麼古怪的道路,淡淡道:“那就走一遭吧,大不了風沙捲來的時候我把你擋在前面,先用這砂礫把你餵飽!你這次路線介紹的很好,下次不要再介紹了!”
說罷武植便朝馬車而去。
李奔摳了摳下巴自語道:“什麼意思?他這是誇我說得好,還是說得不好?”
……
“武植!我正要去找你呢!我與我家夫人口渴了,你快去溪流里打壺水去!”
梁小洛提着裙子跑了過來,非常不滿的喊道。
武植挑眉道:“你們車裏備的東西可謂是最齊全的,米酒、水、果子還有乾糧甚至還有風乾的肉塊,可謂是什麼都不缺,這會兒找我要水喝?”
梁小洛淡淡道:“我不管!反正我與夫人就要喝溪水!我都聽見了,那些當兵的都說溪水甘甜清爽的很!”
武植冷着臉道:”這是瓶兒姑娘的意思還是你自作主張?”
梁小洛眼珠子轉了轉,看着臉色不好看的武植,語氣也低了幾分道:“自然是夫人的意思。”
“行,我去問問瓶兒姑娘。”
“哎!不用問了!我都已經給你轉達了!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啊!”梁小洛拉住武植的胳膊皺眉道。
武植猛地將手臂甩開,盯着梁小洛冷聲道:“我勸你最好老實一點,這荒郊野嶺的,如果你被老虎吃了其實也挺正常的。”
“你……你威脅我!你知道我是誰……”
“梁大人的丫鬟。”
“那你還敢……”
“丫鬟。”
“你!”
“丫鬟。”
梁小洛眼眶中水霧瞬間就瀰漫出來,跺跺腳卻無可奈何。
武植挑起梁小洛的下巴,指着正在集結的大宋軍人大聲說道:“你知道為什麼他們說溪水甘甜么?因為他們只有溪水可以喝,只能去溪邊打水!他們都是被派來保護你們的!喝上兩口溪水都是奢侈!”
“可你們呢?在馬車裏雍容享福,不吹風沙不遭日晒!渴了有米酒有甜果,餓了還有風乾調製好的肉塊飽腹!坐車累了還能靠着馬車舒服的睡覺!而他們只能頂着大太陽不辭辛勞的前進!渴了喝溪水,餓了吃乾糧苞米,困了就睡在路邊,夜裏還要被蚊蟲叮咬,還要為你們站崗放哨,還要擔心猛獸匪盜侵襲!”
“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無理取鬧,你若是將武某當成個憐花惜玉的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武植冷冷的盯了梁小洛一眼,便不再去理會他。
武植這番話說完,在李奔的招呼下集結完畢的軍人盡皆沉默無言,一個個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那個男人的背影。
韓世忠此刻正牽着武植的馬,將韁繩遞到後者手裏。
“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