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節 情深緣淺難相定
很久很久之後。
微張的眼眸感知熟悉的氣息。
是那黎山山澗的野花香。
我只覺得熟悉,安心。
便又想睡去,只是胸口的傷還疼着。動了動手臂才發現動不了。有人緊緊握住我的手,枕着我的手臂,我沒看清是誰,眼睛離像有一層紗,迷迷糊糊睜不開眼。
只是依稀瞥見青色的袖子。
更安心的閉上眼睛。
又過了許久。
感知有人拿毛巾擦拭着我的手臂和脖子,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推開他。
他卻如獲至寶的抱住我。因為我醒了。
伏在我身上,直到壓的我喘不過氣,傷口一陣的疼,我才說話:“你壓的我挺疼的。”
他連忙退開,我坐起來,揉揉眼睛。
像個孩子一樣他握着我的手盯着我,生怕我跑了似得。
我決定同他開玩笑。
“你是?”我面帶純真的問他。
他看上去害怕了:“我是柳集,是..我是柳集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假裝不知道這個人。
然後我抬頭吸了口氣,翻了個白眼。然後假裝暈倒猛的倒了下去。
他嚇壞了,趕緊轉身出門喊太醫,
我就睜開眼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聽見我笑,他又氣又樂,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他走到我床邊。
颳了刮我的鼻子,然後輕輕的吻上我的額頭。這時太醫來了,因為開始聽見了他的傳召。
太醫推門而入,柳集一面親着我,一面背對着太醫做了個出去的手勢。那太醫卻笨頭笨腦以為要他過來。
便屁顛屁顛的過來。
“老臣來遲了,老臣來遲了,老臣,哎呀等下再恩愛,讓老臣先看看。”
柳集一臉茫然的退到後面,
我哈哈大笑,然後傷口傳來疼痛。感覺好像又裂開了。
他心疼的望着我,我們對視着,然後我移開視線,望着自己的手,床單或是其他。
其實我不曉得我是以什麼態度面對他,看見他,我就指責不了,我們的關係和參加宮廷宴之前一樣,似乎是這樣。可是我的心還是,無法釋懷。
我更不曉得他是愛我還是利用我,我不敢確定他對我的感覺,他就像一隻狐,我看不透他。
可是,我好像真的,喜歡他了。
許久后。
太醫為我開了葯,囑咐我好好休息。
我翻過身,看着他。
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是在宮裏嗎?
怎麼又回到了柳府。
我還沒開口,他似乎就知曉我想問什麼。
“三公主猜到了你的身份,一大早到我府里來商討,卻不料侍衛快馬加鞭來柳府通知你遇害的消息。”
“刺殺你的女子我知道是誰,但我現在還動不得她。不過,我會替你報仇的。”
我點點頭,表示相信他。
他摸了摸我的頭:“你昨日來了柳府參加宮廷宴,為何不與我相認?”
我躺下,背過身去:“相認,是林洛陽與公子相認,還是許周兒與公子相認呢?”
他望着我的眼睛,笑了笑,脫下了他青色的外衫,脫下鞋襪,鑽進我的被窩裏。
我嚇的往裏面鑽。
他卻抱住我。
“當然,是我的林姑娘。”
“我不相信你的鬼話。”
“那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離我遠點。”
“好吧。”
他果真沒有挨着我了,我回過頭看他,他用被子蓋着臉,一副受了委屈的動作。
我扯開被子:“怎麼,你還委屈了?”
他搖搖頭,鑽進我的懷裏。
像個孩子。
“沒有。”聲音卻還是那麼雄厚有力,充滿陽剛之氣。
他翻轉身子,兩隻手一縮,乖乖的待在我的懷裏,避開我的傷口睡着。
我不曉得如何趕他走,便就依了他。
門推開了,是婢女來送熬好的葯,見到此景,嚇得放下藥就跑,出門卻撞見了曉曉。
“幹什麼這麼慌慌張張!毛手毛腳的!”
“沒..沒什麼,曉曉姑娘還是別進去了...”
她瞪了婢女一眼,還是進來了。
她邊推門邊喊:“公子,該用膳了,我為...”
她看見公子在我懷裏,像個孩子,公子並沒有轉過身看他,而是繼續在我的懷裏一動不動。
我和曉曉對視。充滿尷尬。
她似乎生氣了,準備說什麼,卻聽見柳集說:“出去!”
她只得瞪我一眼,然後快步走出房門。
我尷尬的躺下。
他在被窩裏握住我的手。
過了許久許久。
“柳集,你...”
我想問他,心裏到底怎麼想的,我到底是他什麼人。
但我還是說不出口。
“嗯?怎麼了?”
我搖搖頭。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喜歡的是你林洛陽,但我必須要為許周兒正名,以完成我孩童時候的誓言。我知道委屈你了,小洛,但我的心,真的是在你身上。”
“好。”
.......
沉沉的睡了許久,等我醒來,身邊已沒有他的蹤跡。
婢女告訴我,陛下找他議事。
我伸了個懶腰,走到衣櫃前。
隨意翻翻,取了件粉色細紗裙,往頭髮上隨意戴了束珠花。
這時柳集的房間,但什麼女孩子用的東西都很齊全。大多都是粉色青色,很是好看,但不是我喜歡的,我喜歡紫色,那樣的顏色高雅大方,可我從來沒和他說過。
我靠近香薰聞了聞,然後照照鏡子,
發現頭髮有些鬆散,我又重新盤了一下。這才發現手腕上多了串珠子。這珠子很是少有,像翡翠卻又不像,很是靈氣。
我想,應該是柳集為我戴上的。手上有兩個物件,一個是三公主給的鐲子,另一個是柳集送的。
看了許久,站在銅鏡前,輕輕的抿了抿嘴唇。嘴唇有些乾裂,像許久未喝水,坐下趴在銅鏡邊,我撥弄着眼前的燭燈台,兩條腿晃動着。
“咚咚咚”有人敲門,我答到:“誰呀?”
那邊沒有聲音了。
我迷惑的走到那裏。
明顯有人站在門口。
我猛的開門,她卻被嚇了一跳。
“啊啊,她連連後退。”
我拉住她:“怎麼了?”
她膽怯的看着我。:“夫..夫人,請用膳。”
“夫人?”我盯着她:“誰讓你這麼叫的?”
她搖搖頭。
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你這樣叫,萬一被柳集..哦不,你們公子,讓他聽見了,會怎麼想?她又搖搖頭,望着我的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懵懂樣子。
然後她似乎突然醒悟,大聲的說:“因為他們說,姑娘和公子的青梅竹馬長得像,但是公子的青梅竹馬生了重病,大限將至,所以以後我們柳府的女主人一定是姑娘你!...”
強忍着怒火,心裏泛起一陣陣的酸。原來我就是個替代品,替代品。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強調我是替代品這件事啊!
但我不能遷怒她,只得轉過身去不把面容露出來,我氣得頭皮發麻,心也疼,便抓起衣角,越抓越緊。
她似乎發現了什麼,連忙跪下:“夫人,哦不,姑娘,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掌嘴!”
我剛想轉身阻攔她,就聽見後面有女子聲音傳來,聲音里滿是驕橫不滿和嘲笑:“怎麼,就想當柳府夫人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是曉曉。
這是第一次單獨同她說話。她着一身男裝,很是英氣但好看的面容上卻露出不屬於這張臉的嘲笑,讓人看着鬧心。
我一貫喜歡同別人理論,但是確實,我真的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在他心裏的地位,所以我不敢同她爭辯。
扶起那個婢女后我同婢女說:“你沒有說錯話,但我確實不是夫人。”
婢女看着我,我又道:“你先走吧,我吃不下。”
婢女點點頭,退下了。
曉曉站在門口,似乎還想說什麼,我望着她,她望着我,果然她又開口了:“怎麼,接不上話?”
她嘲笑的看着我。
我是個受不了氣的人,對她點點頭,然後說:“你說的對,所以你現在可以走么?”
“你也配趕我走,你這種用卑鄙手段的人。”
她目不轉睛的盯着我,似乎想把我吞掉。
我冷靜的看着她,她像只炸毛的獅子,沒有回她話,我進門反手關了房門。
她拍打着房門,一邊大聲喊:“你給我棍出來!”
她越說越過分,過分到讓我難受。
“你這個沒人要的野孩子,許周兒的替代品!”聽到這裏,我真的忍不了了,端起一盆昨夜洗腳水,打開門,猛地潑向她。
“啊!”
她一聲尖叫。
“這是你自找的,”我頓了頓:“我知道你會武功,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拿武功來打殘我,而不是言語來譏諷我。”畢竟,這句話無論前半句,還是後半句,都讓我....心如刀絞。
“你們在幹什麼!”突然不遠處傳來一個陌生但有威嚴的聲音。
我和曉曉同時望去。那男子望着同柳集一般大小,骨子裏卻有着威嚴權重的氣息。
然後她猛的跪下,也將我扯跪下。
“參見陛下!”曉曉跪拜道。
我一驚,也跟着喊了句:“參見陛下。”
他沒有大的陣仗,只有一個太監跟着。
走到我面前,他扶起曉曉,說:“起來吧。”
我沒有站起來,陛下便對我說:“你為何不起身,是也要朕扶嗎?”
搖了搖頭我急忙起身,抬頭和陛下對視,他並沒有兇狠的看着我,而是溫柔的對我說:“姑娘,在柳府住可還習慣?如若不習慣,可以同朕說,朕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我望着他露出微笑,然後搖搖頭:“謝謝陛下,我一切都好,柳集,也對我很好。”
“誰准你直呼柳公子名諱!”一邊的曉曉插嘴道。
“放肆!”陛下對她說,她嚇得跪下,連忙道歉。
“固元是你的主子,她就也是,曉曉,你是越來越不知曉規矩了!”
聽到這裏,我的重點卻是,他是固元,我的元元,而我,卻許久沒有這麼叫了。
陛下指了指我的手腕,我抬起手,他邊笑道:“這麼看,你已經是固元的心頭肉了!那我就搶不得了。”
我聽陛下這一番話,很是疑惑,:“陛下為何這麼說?”
他指了指那串像翡翠一樣的珠子,說:“固元小的時候便同我一起玩耍,那時他看中先帝桌前的一對手珠,先帝贈予他,並對他說,這手珠自己戴一個,另一個,在未來給你最重要的人吧。”
“所以,他給你戴上了。”
我心裏的石頭,似乎慢慢落下去了。
柳集似乎,對我是真的。
沒一會兒,柳集召集府里所有人,宣稱我就是許周兒,誰也不能議論懷疑。
過了數日,直到有一天傍晚,我我在後門晃悠,卻見牆上一黑衣人略過,我嚇一跳,卻見她直接倒地,倒在牆邊不遠處。
我戰戰兢兢的走過去把她翻了個身。
她的臉龐出現時,我卻更驚訝。
“曉...曉曉?”
她苟延殘喘的睜開眼睛,瞥見是我,便用微弱的力氣掙脫開我。
“不要...不要你管。”
“什麼啊!你都傷成這樣了!來人啊!來人啊!”
她暈了過去。
柳集不在府,我把她放在我床上,替她清洗傷口。
大夫來開了葯,但她傷口在背上,女孩子尊貴,所以大夫不能給她上藥,我便接了這活。
她一直昏迷着,還發了燒,我喚婢女去接來了水,替她擦試着頭上的汗,然後替她上藥。
這觸目驚心的刀疤出現在她嬌嫩的背上,我看着着實心疼。
手都忍不住顫抖。
大夫說有什麼癥狀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所有隻得我守在她身邊了。
過了許久,我似乎睡著了,因為她起身把我從夢中叫醒。
我和她四目相對,她便要下床,傷還沒好怎麼能下床呢,我感覺阻止她。
“哎哎哎,你別急啊!”
“讓我出去。”
“出去幹嘛啊!等下傷口又裂開了,我可不給你上藥了!”
我皺着眉頭指責她,她卻突然停下來望着我,我以為她要殺我泄憤,便趕緊和她拉開距離。
“幹嘛,我救了你,呢難道想恩將仇報?”
“謝謝。”
“啊....”
“我說,謝謝。”
“啊.哦哦。”我有點意外的驚喜,前幾日還罵我是賤人呢。
“你好好休息,別想着出去,柳集也不是這種沒良心的,不會讓你帶傷就職的。”
我扶着她回到床上。
端起大夫開的葯:“大夫說,這葯好的快,但是有一點點的副作用...”我話還沒說完,她便搶過去喝了。
“哎哎,燙!”
“沒事。”
一飲而盡。
“你看着挺溫柔的,罵起人來真實咄咄逼人,喝葯也這麼彪悍....”我小聲的嘀咕着。
“對不起,以前...”
“哎哎,沒事沒事,你好好休息,你這突然釋懷讓我有點猝不及防。”
說完我踉踉蹌蹌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