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第111章 第111章

譚戍十三歲的時候小升初,任昭遠和譚錚考慮他上學方便搬了家。

離中學不遠不近,半小時車程。

任昭遠喜歡帶院子的房子,這周邊沒有新盤,譚錚費了些工夫才從別人那裏找了些沒住過的。原本要求是方方面面必須比之前任昭遠的那棟更好,但畢竟不是新建,只能從有限選項里挑。

新房子單層面積比之前更大,不過地上只有兩層,有層地下室。院子是把住房包裹在中間的佈局,空曠許多,譚錚讓人挪來了兩棵羅漢松。

門窗傢具都按照任昭遠喜歡的沒有設計把手,日常的主要活動區和健身區改成一樓,卧室仍舊在二樓。儲藏室的珠寶留在之前的房子沒動,只專門把一對銀杏葉蝴蝶帶了過去。

新家雖然少一層,但面積大的緣故功能區和房間數和之前差不多,不過泳池只能放在院子裏。

“挺好的啊,天氣好的時候還能邊游泳邊曬太陽,”任昭遠捏捏譚錚的手,“我感覺比之前的好,你怎麼總看着不滿意。”

“泳池還是在樓上好。”

“怎麼?”

譚錚側頭看了任昭遠兩秒,見他還是不明白的神態等答覆,空閑的手抬到中間位置,貼近耳側壓低的聲音里含了幾分笑:“不方便。”

意料之中挨了下。

四指打在手掌,清清亮亮一聲響。

——

譚戍十四歲的時候參加省級奧數競賽拿了金牌,代表本省參加全國競賽又拿到了國家級金牌,只是排名不在前五十名內,沒能進國家集訓隊。

比賽結束時任昭遠和譚錚都在外面等,學校老師比他們更積極,在門口就接到人一路表揚着送到車邊。見譚戍看不出拿金牌的雀躍還以為是家長給的壓力大,單獨和譚錚任昭遠說,譚戍這個年紀能拿國家級金牌已經很厲害了,這一屆的金牌選手屬他年紀最小,以後機會很多,千萬別覺得和國際競賽失之交臂可惜。

任昭遠和譚錚從沒這樣想過,答應着和老師聊了會兒道別上車,先上車等着的譚戍已經把獎牌摘了下來,交給任昭遠。

“這麼厲害,”任昭遠笑着把獎牌反正仔細看過遞給譚錚,問譚戍,“一會兒要不要戴上給爺爺奶奶還有舅爺爺舅奶奶開個視頻?他們看見一定高興。”

譚戍先答應了「好」,又說:“沒有很厲害,我第二天的最後一題沒做好。”

“能進國家級競賽的都沒兩個初中生,何況是國際競賽,”譚錚把獎牌還給譚戍時順手在他肩上拍了下,“小孩不大,倒比我們還不知足。”

譚戍握着那塊金燦燦的獎牌看看譚錚又看向任昭遠,任昭遠笑着說:“我們以前讀初中的時候連國家級的競賽都沒參加過,你比我們厲害多了。”

“可是還能更好的。”

譚戍希望自己能在最高級別的競賽中拿到金牌,他從沒有懈怠過,想更優秀,想讓兩個爸爸引以為傲。

“當然能更好,我和你譚爸到現在這個年紀也不敢說能做到最好,”任昭遠從小冰箱給他拿了個雪糕,“小戍,你很優秀,我們為你驕傲,不需要你做最優秀的那一個小孩。”

譚戍接過他最喜歡的品牌的雪糕,神色終於鬆快:“我知道了。”

“有想要的獎勵嗎?”

譚戍之前沒想過,這會兒一時想不到。

任昭遠笑笑:“那先想近的,下午想吃什麼?”

“想吃譚爸做的菜,”譚戍轉頭看譚錚,“可以嗎?”

“行,”譚錚一隻手攏着任昭遠的手揉捏,“你想吃龍肉都行。”

“啊?真的?”

“假的。”

任昭遠在一旁直笑,譚錚側頭看他,不自覺跟着彎起唇角:“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譚戍乖覺低頭摸出手機邊吃雪糕邊發消息,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回家之前車子先開到了郊區。

幾年前經譚戍同意,譚錚和任昭遠把他媽媽的墓從之前緊鄰生父的位置遷離,移到了S城最好的墓地,山清水秀,花香鳥語。每年忌日兩人會和譚戍一起來祭拜,今天譚戍獲獎,也該讓他媽媽知道消息。

最開始遷墓時譚戍哭了一場,後來時日漸長,譚戍就習慣了來這裏時向媽媽分享自己的現狀,雖然話不像起初那樣瑣碎繁多,但每句都認認真真,會笑着讓媽媽放心,會在離開前揮手說下次見。

康乃馨簇擁着百合安靜綻放,獎牌工工整整擺在一旁,被太陽照出金燦燦的亮光。

晚上三個人一起做了晚飯,譚錚主廚,任昭遠和譚戍幫忙,後來譚戍主動做了道菜,剛出鍋就夾給任昭遠嘗,任昭遠意外揚眉:“好吃。”

剛誇完旁邊就夾過來另一道菜,任昭遠笑得不行,就着譚錚執意舉着的筷子吃掉,誇張地拖着聲音「嗯」了一聲,彎着眼睛對譚錚豎大拇指:“特別好吃。”

譚錚沒忍住偏頭一笑,見譚戍端菜出去不在傾身上前討了個吻:“確實。”

吃飯時譚戍說起做題時到後來差點做不下去了,咬牙撐着才做完的,國際競賽結束之後一定要做一遍試試。還說班裏同學用他打賭,賭他拿銀牌的輸了要給賭他拿金牌的買飲料,全跑來找他報銷。

譚戍性格比從前外向得多,任昭遠聽老師說過很多次譚戍這個班長很受同學喜歡,聽他吐槽似的話只笑。

後來譚錚和任昭遠說起學校里掛了【熱烈慶賀我校譚戍同學榮獲全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金牌】的條幅,譚戍已經在班級群里看過照片,聽着又忍不住皺起臉:“爸,你說如果我偷偷去把條幅扯掉,學校會看在我獲獎的份上不處罰嗎?”

“不知道,”任昭遠居然很認真地想了想,“可能會讓條幅內容換個形式出現在學校通報欄。”

“啊..”譚戍無奈放棄,“那還是掛着吧。”

飯沒吃到一半任昭遠接了個電話,是一位來中國交流的意大利設計師前輩因為臨時有事必須提前離開,希望今晚可以和任昭遠見一面。

譚錚放下筷子:“我送你。”

“司機馬上到,你們好好吃飯。”

任昭遠換好衣服時司機已經等在院外,譚錚牽着他送到院子門口,車開遠後轉身看見後面的譚戍,譚錚扶着他後背回屋:“回去吃飯。”

“任爸和那位前輩見面會吃飯嗎?”

“應該會去AL喝杯咖啡。”

“那把菜盛出一半溫着等任爸回來吃。”

“嗯,我來。”

“這幾道不盛嗎?”

“留他愛吃的這三道夠了,吃飯吧。”

譚戍點頭記下譚錚盛出的幾道菜坐回去繼續吃飯,很快吃完一碗米飯後看譚錚碗裏也空了,想到平時譚錚一般吃兩碗主動要給他盛,譚錚沒讓:“我飽了,你吃你的。”

任昭遠回來時已經快十點,譚戍在樓上洗澡,譚錚看見車燈亮出門迎,牽着人進來先擁着親了會兒。

“有沒吃完的菜嗎?幫我熱一下吧。”

“在廚房溫着,你換衣服,我去端。”

任昭遠換好衣服到餐桌邊看着桌上近乎完好的三道菜和兩副碗筷一怔:“你晚上沒吃飽嗎?”

“又餓了。”

周遭安靜,燈光和暖,兩人相對而坐邊吃邊聊,譚戍扶着樓梯欄杆伸頭看看,笑着輕手輕腳上了樓。

回到房間拿起手機,在三人小群里發了一個胖嘟嘟的賣萌表情——【晚安】

——

任昭遠有時候會覺得奇妙,譚戍從一個拿着小刀擋在他面前、因為覺得自己會被放棄扯着嗓子哭的小孩,不知不覺就長到了快要和他一般高。

忽然發現不能輕易看到譚戍頭頂時才察覺他長大了,會和他聊人生,會和譚錚聊發展,周圍人誇獎他的話也逐漸從聽話懂事變成優秀穩重。

“聽在商賽幫忙的朋友說譚戍投資風格穩健,很有譚總的模樣,”康佑笑着搖頭,“後生可畏啊。”

最近是暑假,譚戍去參加了封閉式全球模擬商賽,來自各國的兩百多支隊伍通過仿真市場和公司運營較量競爭,五天時間根據各隊伍的「公司」運營情況和盈利額進行排名。

譚錚淡淡一笑:“小孩玩個熱鬧,康總過獎了。”

康佑這句「後生可畏」不止在說譚戍。

轉眼十餘年,安昱一路高走,從S城能被叫上名字的眾多公司之一慢慢走來,一步步成為首屈一指的存在。靳氏、鄭氏,佟州佟家、趙琛趙家,頗有勢力聲望的企業家族都與安昱各有深交,康佑幾乎可以預見,至少今後十年,安昱的地位無可動搖。

時移世易,人事變遷,都是常見。康佑對如今康氏需要主動找安昱商討合作不覺得有多難以接受,只是身處其中時感觸尚淺,脫離出來眺望十多年前的情境,難免感慨良多。

“舅舅你在這兒啊,”一個染了藍發的年輕男人過來喊康佑,“舅媽找你半天了。”

“說多少次了不準這麼叫他,都叫舅舅。”

年輕男人嬉皮笑臉的:“我又沒在舅媽面前這麼叫,而且我不小心叫了的時候舅媽也沒生氣啊。”

在外面康佑沒多說他,只簡單給譚錚介紹:“這是我妹妹家的孩子,剛回國。不好意思譚總,有點私事,先失陪了。”

“康總先忙。”

藍發年輕人肆無忌憚上下打量譚錚,在觸到對方淡淡掃過的冷硬目光時一頓,緊接着愈發興奮起來,可惜譚錚之後連眼神都沒再給他。

譚錚晃着杯里的酒,等任昭遠。

剛剛任昭遠和幾人上樓去聊下半年要開辦的設計展,那些人是AL的客戶,也是任昭遠設計的忠實愛好者,動輒一擲千金。譚錚不干涉任昭遠的個人工作和社交,但實在覺得沒有任昭遠在的酒宴無聊至極。

他猜任昭遠下樓時會走外面。

湖面映着燈光,偶爾有人過來攀談,譚錚或多或少應酬幾句,終於清靜片刻不久前喊康佑舅舅的藍發年輕人又去而復返。

“嘿!帥哥!”

譚錚鮮少被人這樣沒分寸地搭訕,掀起眼皮,沒應。

“是不是覺得沒意思透了才躲在這裏一直不進去?我也覺得沒意思,不過今天能遇見你一切都變得有趣了。你不需要像在別人面前一樣偽裝自己,我能看得出你其實是特別的..”

譚錚沒心情聽他在這裏說些不知所云的話,隨手在托架上擱了酒杯轉身就走。

“別走啊!真的,我認識你戴的這枚耳釘,”藍發年輕人說著就伸手要去摸,“它象徵追求「至死之愛」,古板無趣的人不會..啊——”

被攥住的骨頭幾乎要被生生捏碎,藍發年輕人擰着眉直喊:“疼疼疼..”

“我看在康佑的面子不和你計較,自重。”

藍發年輕人身子不自覺隨着被攥住的部位向一側傾,說不出話只能連連點頭。

“譚錚?”

譚錚倏地鬆開,和任昭遠一起下來的女人快步上前:“哎呀,這是怎麼了?”

任昭遠沒說話,但看向譚錚的眼神里顯然和女人是一樣的意思——怎麼了?

“他..”

藍發年輕人先揉着手腕回答:“沒事姨媽,開個玩笑,可能我剛回來水土不服,表白方式不對讓這個帥哥覺得被冒犯了。”

女人直接照着他胳膊給了一巴掌:“瞎說什麼?譚總丈夫就在這裏,管管你這張嘴。”

藍發年輕人被這句「丈夫」驚得目瞪口呆張着嘴好一會兒說不出話,直勾勾盯着走近和姨媽說話的任昭遠回不過神。

他剛才是當著面挖人老公牆角啊?

不想挨揍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直到任昭遠的視線轉過來藍發年輕人也沒想好怎麼解釋才能顯得更可信:“額..”

不過那道視線淺淡一掠即過,等他意識到不管怎麼樣該先道個歉時任昭遠已經和譚錚並肩走了。

似乎根本沒在意。

“那個——”

女人怕他再添亂趕忙拉住:“你舅舅最近正和譚總談合作,幫不上忙能不能別添亂。”

“我哪知道他結婚了!”藍發年輕人抱着胳膊跳着躲開又要落下的一巴掌,只能自己承擔好不容易遇見個正到爆炸的男人結果是個有夫之夫的鬱悶,“這麼年輕就結婚,真想不開。”

“不年輕了,人家結婚都十年了。”

“十年?二十歲就結婚?”

“譚總結婚的時候快三十了吧,昭遠結婚的時候三十四,今年四十四了。兩個人結婚的時候都比你現在大。”

“多少?他們有四十了?!”藍發年輕人驚得破了音,刷地扭過脖子去看,但只能遠遠看見兩個並肩的高挺背影,高些的正側頭向另一個人說著什麼。

譚錚微微低着頭把近乎莫名其妙的事情始末講給任昭遠聽:“我真的冤枉。”

說剛才乍看見譚錚握着其他男人的手腕挨那麼近站着沒感覺是假的,可慢慢走過來聽他這樣說完又忍不住想笑。

譚錚對外人的冷硬任昭遠沒親身感受過,但從前曾經聽靳士炎說起,學校里在譚錚座位放情書的他下課後情書還在原來位置,當面約吃飯的譚錚直接繞過連眼神都不肯多給,有安昱后更是不用多說。

這些年從沒人敢往譚錚身上貼,今天居然碰見膽大的了。

察覺任昭遠沒有不高興了譚錚才放鬆些,牽着人輕輕捏他手掌:“我錯了,應該直接把他推到一邊的。”

“沒怪你,哪有這麼小氣。”

“這種事你不小氣我就完了。”

任昭遠不禁輕輕一笑:“剛看見的時候確實不舒服。”

“回家和你賠罪,小戍不在,你想怎麼就怎麼。”

好好一句話聽着偏帶了不好明說的意味,任昭遠笑嗔他一眼,譚錚神色也染了笑:“再一個月開學,家裏就我們兩個。”

譚戍後來對他們說想好了競賽的獎勵,希望高中可以在學校住宿,每周末回家。

他說的時候還專程解釋是想體驗一下住宿不是因為家裏不好,怕譚錚和任昭遠不高興,結果譚錚答應得要多乾脆有多乾脆。

任昭遠答應得不像譚錚那麼快,但也沒多說。

他們逐步放給譚戍最大的自由。

撫養一個孩子,像種一棵樹。

在小的時候時時注意着澆水施肥、剪枝扶正,等它一天天一年年茁壯長成高大筆直的模樣,就放手讓他自己去沐浴雨水陽光,經歷風吹雷響。

譚戍的暑假在家的時候不多,露營、馬賽、志願者,還和同學組隊參加了鐵人三項。譚錚和任昭遠只要求他告訴家裏去哪裏做什麼,離開和回來前說一聲就好。

只要任昭遠不擔心,譚錚樂得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一直懶得管,直到有天看過新項目就近去酒店午睡,和出來的譚戍撞了正着。

譚戍不是自己,旁邊的男孩譚錚有印象,叫衛今。人長開了,不像小時候畏畏縮縮的,短暫慌亂後跟着譚戍上前打招呼說:“譚叔好,我是衛今。”

“嗯,”譚錚掃過旁邊聲稱和同學去射箭的譚戍,“我還有事,你們玩。”

下午回家時譚戍果然已經在家等着,站在沙發邊老老實實喊譚錚:“爸。”

“回來了。”

譚戍被簡簡單單一句砸得抬不起頭,譚錚沒管他,自顧換過衣服取了一份金融報紙在沙發上坐下。

論起心理戰,譚戍不可能是譚錚的對手。他學到的那些微動作微表情觀察和談判技巧在譚錚面前都不值一提,除了招認坦白根本沒有第二條路走。

譚戍也沒打算繼續編什麼理由。

“爸,對不起,我不該撒謊。”

譚錚沒搭理他。

顯然這種沒實質內容的話對譚錚而言沒有意義。

“我喜歡衛今,高中我們考了同一所學校,希望也能讀同一所大學。”

譚戍準備讀美國頂尖大學的商學院,在保證文化課成績的基礎上,托福、SAT、國家級競賽、學術研究、社會活動,高中的每一年都有規劃。衛今某些方面稍弱,衛家給他請的老師教學方法不太適合衛今,譚戍了解他的思考方式,輔導起來效率更高。

酒店私密性強,服務周到,套間桌椅俱全,吃飯休息都方便。

“..之前說希望高中住宿也是想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多一些。”

他承認到這一步,譚錚才把手裏的報紙放下。

“譚戍。”

譚錚年紀愈長氣場愈重,不是凜冽寒涼的鋒利,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威壓。

他淡淡一聲,譚戍頭皮一麻。

“爸..”

“戀愛的事我們聊過。”

譚錚和任昭遠不是不開明的家長,但孩子難免受家長影響,學習家長的言行舉止是潛移默化的事。

比如紋身和耳洞,譚戍從小看到爸爸有也會早早說自己想要。性向雖然不是可以改變的東西,但在對自身和外界了解都不夠的年紀,很可能會因為追隨心理造成誤判。因此譚錚和任昭遠一早和譚戍聊過,必須等他成年後再做決定。

青春期的喜歡不由人,有次看一場關於校園戀愛的電影時任昭遠還曾經對譚戍說:“喜歡本身沒有錯,錯的是越界和過度。”

譚錚倚靠沙發看站在跟前的譚戍:“你過線了。”

其實他和任昭遠並非真的反對早戀,如果今天他在路上看見譚戍和衛今牽個手笑笑鬧鬧只會當不知道,可遇見就是在酒店。

譚錚知道兩個人沒做什麼,他看得出,也相信譚戍剛剛說的輔導功課。但地點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擺着床的地方比書店咖啡館更容易出事是事實。

“我答應的一定做到,在成年之前不談戀愛,絕對不會和衛今做任何不該做的事,以後不會再去酒店了。”

譚錚不置可否:“你們想讀同一所大學,衛今一定能去?”

“他成績很好,家裏各方面給出的支持也足夠,我能在不影響自己的前提下幫他達到標準。”

“凡事都有萬一。”

百分之五的錄取率,不是多優秀或達到什麼標準就肯定可以。

“如果他真的去不了,美國還有其他好大學,”譚戍聰明,說到這裏已然明白譚錚在意的是什麼,“哪怕他忽然決定留在國內念書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規劃,不會因為他做不到就放棄自己原本能做到的事。”

譚錚無聲看他,譚戍繼續補充說:“我不是只想和他在一起談幾年戀愛,長久來看,我在該進取的時候做到更好,以後我們兩個的生活才會更好。”

直白在家長面前說這些總是避免不了臉熱,譚戍說得順暢篤定,可已經從脖子紅到了耳朵。

譚錚眼底浮顯幾分讚許:“你倒是想得長遠。”

譚戍見譚錚似乎不責怪了,試探着喊他:“爸爸..”

一聽就知道有後面有要商量的話。

譚錚靜待下文。

“我保證答應的一定會做到,今天的事,能不告訴任爸嗎?”

任昭遠不止一次對他說過,可以如實告訴他們任何事,無論對錯。

用和同學射箭做理由遮掩帶喜歡的人去酒店補習只是下意識的趨利避害,但現在被發現就變成了不信任的蓄意欺瞞。

譚錚嚴肅起來譚戍心慌,可他更怕任昭遠失望。

只要能不告訴任昭遠,譚錚讓他做什麼他都能答應。

譚戍心裏迅速想着還有什麼能擺出來做說服譚錚的籌碼,可譚錚開口就是無可搖動的「不能」。

“我沒有瞞着你任爸的事情。”

字字清楚,沒得商量。

譚戍瞬間蔫下去,譚錚拿起手邊的報紙:“你可以選擇由誰來說。”

“我,”譚戍選得毫不猶豫,“我自己告訴任爸。”

“嗯。”

譚戍無聲嘆氣縮進沙發另一邊,反覆措辭又劃掉,愁成了苦瓜。

譚錚只當沒看見。

任昭遠會在意的點沒人比譚錚更清楚,在譚戍身上,只要他沒做出格的事又不影響自己的將來,這點微末事任昭遠不會責怪。

但譚錚就是要讓譚戍慌一慌,還打算提前和任昭遠串通好讓他生個氣,趁着事小給譚戍長長記性,免得以後真做出讓任昭遠難受的事來。

“爸。”

譚錚沒抬眼:“嗯。”

“你中學的時候沒有喜歡過人嗎?”

“有。”

沒想到譚錚會這麼配合正面回答,譚戍頓時起了精神:“有過?是什麼樣的人啊?在一起過嗎?”

“在一起了,”譚錚隨口似的說,“還結婚了。”

譚戍愣住,好一會兒才能出聲:“你中學的時候就喜歡任爸?最最開始就喜歡任爸嗎?”

譚錚感興趣的部分已經看完,把報紙折起:“我這輩子只喜歡過你任爸一個。”

“可是任爸不是——”

任昭遠以前結過婚,譚戍知道。

他下意識以為譚錚雖然沒結過婚但一定有過感情史。

尤其平時譚錚哄任昭遠的花樣那麼多,譚戍還偷偷想過,看起來是任昭遠第二次結婚譚錚第一次,可說不定任昭遠只談過前夫和譚錚這兩個人,而譚錚談過許許多多個男友,所以才能攢下來這麼多手到擒來的經驗。

主要是在譚戍看來,日常的相處里譚錚說情話也好做貼心的事也好都太熟練了,反倒是任昭遠經常接不住招。

譚戍消化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任爸是你的初戀啊..”

譚錚起身向外走,隨手在譚戍頭上帶了一把:“想想自己吧。”

譚戍看譚錚出去就知道是任昭遠回來了,昨天任昭遠去B市給一個比賽頒獎,說好今天下午回來。譚錚手機上有管家系統,任昭遠的車到院門外會提示。可這次他沒跟着出去迎,因為譚錚扔下的一句「想想自己」臉愁成了苦瓜切片。

兩個爸爸一天到晚蜜裏調油舒服滋潤,他一個自身難保的,不想想怎麼坦白才能從寬,瞎操什麼心?

外面太陽還亮堂堂懸着,譚錚迎出去時任昭遠恰好從車上下來。

夏日光線熱烈,任昭遠微微眯起眼睛,懷裏抱了一籃盛開的重瓣洋桔梗。

層層疊疊柔軟花瓣簇擁延展,乳白之中蘊着極清淺的綠意生機。

“累不累?”

任昭遠在看見譚錚的那一瞬就已經笑起來:“不累。”

譚錚拿着花攬他到連廊下,停下擁住人細細地吻:“想我嗎?”

“嗯..和你一樣。”

“一樣嗎?”

“那就比你多一點。”

“不可能..”

洋桔梗的香氣縈繞兩人身側,在擁吻間,伴着低語,絲絲縷縷飄散,融進夏日的風裏。

的確,是第一次戀愛,是第二次婚姻。

但,都不重要。

你只要知道——

他是他的情之所鍾,他是他的餘生所好。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

趕在七月的尾巴,終於畫上了句號。

從正式連載到完結剛好半年時間,來晉江的第一本,謝謝陪伴的你們,讓我沒有一個人摸索着走過這段從陌生到熟悉的路。

寫到這裏要哭了..舉起一顆心心——

最開始連怎麼看誰給我投了營養液都不知道,後來一點點了解各種積分、榜單、規則,現在應該勉強算一個「懂事」的晉江人了。

我碼字真的很慢,又很吃感覺,經常這段時間覺得日更三千毛毛雨,後面有事忙起來或狀態不好靠咖啡通宵都寫不出。

很多次請假,完結時間也一拖再拖,謝謝你們包容呀。

有時候心虛得不敢點開評論區和微博,忍不住點開看時發現沒有人責怪就長長鬆一口氣,在心裏一連三鞠躬。

剛剛點開後台發現起初的預計篇幅是25萬字,早些時候微博有人問時也篤定地說二三十萬字、七十章左右,沒想到會寫這麼多,但又的的確確全部是想要寫的。

有些小地方想修一修,全部修完後會在微博說修改的點。

其實寫番外的這段時間已經回去修過一部分,之前連載的時候經常覺得自己寫得不夠好,幾次想大修重寫,但現在隔了時間回頭再看,很多內容我自問沒辦法再寫出當時的感覺。

也許以後脫離出去又會覺得哪裏不夠好,但我在寫的當下已經盡了擁有的全部情感和筆力,給出了現在能給的最圓滿的圓滿。

文字有限,就到這裏。

他們歲月且長,日復年年。

最後,還是謝謝你們,希望你們一切順利,每天開心。

我們下本《中藥小燒烤》見呀——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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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十二年的他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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