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夏天的夜裏，無雲，星星也偷偷躲藏了起來。

長達三年的高中生活，在今天終於畫上了句號。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放鬆和不舍，兩種感情交替之下，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

江旭更是直接躺到了KTV包房的地上，嘴裏不停喊着：“秦川，我們繼續，我就不信了，我會喝不過你。”

秦川沒理他，直接越過他和另外兩個同學的身旁，走到了林瑤的身邊。

“可以回去了。”他看着林瑤說到。

林瑤在這時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她的臉頰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微微泛着紅暈，眼神也有些迷離，但還算清醒。她看着秦川，應了一聲：“嗯。”然後便站起身來，可到底因為喝了酒的關係，頭有些發暈，整個人在站起身時踉蹌了一下。

秦川連忙扶住她，“沒事吧？”秦川看着她問。

林瑤搖了搖頭，可醉意卻在這時一點一點加深。

一旁的宋梨在這時看着林瑤問道：“瑤瑤，你們要走了嗎？”

“嗯。”林瑤點點頭，然後又看着她說道：“你也早點回去。”

“好。”宋梨拿着話筒，應了一聲：“你們路上當心一點。”

“嗯。”林瑤應了一聲，接着便和秦川一起向著門口走去。

躺在地上的江旭見狀，連忙朝着秦川嚷道：“我去，秦川，你這是喝不過老子就要跑啊！我告訴你，今天咱倆要是不喝出個勝負，你別想走。”

秦川沒看他，只是道：“你爺爺來了。”

他話音剛落，趟在地上的江旭就嚇得連忙坐起身來：“我爺爺來了？在哪？在哪？”回應他的卻只有秦川的背影，等到江旭反應過來被騙了時，秦川早就和林瑤一起離開了。

從KTV里出來，秦川和林瑤兩個人一起在街上走着。夏日裏的夜風吹在兩個人的身上，帶着一絲燥熱。

林瑤在這時開口問：“秦川，你的志願填的是什麼？”

秦川的腳步微頓，他轉過身來看着林瑤說道：“不是說好一起去國外嗎？”

林瑤的神情微怔，接着便看着秦川笑了起來：“對哦，我忘了，我們約好一起去國外的。”

她的眼神愈發迷離，醉意在這時爬上她的臉頰。“真好。”她喃喃自語着，“你沒有食言。”

秦川眉心微蹙着，他看着林瑤，以為她是喝醉了，便看着她道：“我背你回去吧。”

林瑤搖搖頭，看着秦川道：“這麼多路呢，你會累的。”

然而秦川卻徑直走到她面前，然後蹲下身來說道：“上來，不然我抱你回去。”他態度強硬的，根本就不給林瑤拒絕的機會。

林瑤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上染着一層意味不明的光。“你怎麼變得這麼霸道了？”她突然開口看着秦川說道：“你以前明明就不是這個樣子的？”

秦川背對着她，沒看到她臉上的神情，只是道：“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你剛認識我的時候，我不就在巷子裏和別人打架嗎？”

林瑤沒應聲，只是站在原地。

秦川在這時又說了一聲：“快上來。”

他話音剛落，一抹柔軟就在這時貼上了他的後背，同時還有溫熱的氣息噴洒在他的耳邊。他的呼吸在一瞬間微窒，心裏也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螞蟻撓心一般。

但他還是很快就站起身，背着林瑤向前走去。

“我重嗎？”剛走兩步，背上的人就朝着他問到。

“不重。”秦川回答到。他說的是實話，林瑤雖然長得很高，但卻很瘦，他背在身上，一點也不覺得累。

“那就好。”林瑤在這時輕輕說了一聲，她的頭微微傾斜着，柔軟的雙唇緊貼着秦川的頸部。她一開口說話，就有溫熱的氣息噴洒在秦川的耳朵和頸部周圍，酥酥軟軟的，讓秦川的心裏升起一陣又一陣的煩躁。

“酒量這麼差，以後不要喝酒了。”他一邊走一邊說到。

以為林瑤會說些什麼來反駁他，誰知背上的人只是很乖巧的應了一聲：“好，都聽你的。”

他心中微微悸動，嘴角也忍不住向上揚起，身上的煩躁感，也在她開口的一瞬間全都消散開來。他想，就這樣背着她走着。

然而林瑤卻在這時道：“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都聽你的。”

秦川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下，他轉過頭去看背上的林瑤，只見她的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閉了起來。

她是真的喝醉了。

“我不會離開你的。”他開口說。他的腳步，早在酒會上看到她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停下來了。

“騙人。”背上的人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

秦川剛要說【我沒有騙你】背上的人卻先說了一聲：“你現在這麼說，等林笙一來，你就又變了，你又會跟她一起走的。”

秦川的腳步，徹底停在了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林瑤在這時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瑾川哥哥。”

“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她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哭腔，甚至連睫毛上都沾上了細小的淚珠。

秦川站在原地，燈光和黑夜在這時連成了一片，死寂和心碎也混淆在了一起，一縷夜風吹過，秦川覺得自己身上像是被刀切割開來般疼痛。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那聲‘瑾川哥哥’叫的那樣清楚，就像是被深深刻進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里，他又怎麼可能會聽錯？

他早該明白的，她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的對自己好。他還沒有出生，就所有人嫌棄，一出生，就被送往國外。七歲那年，他的母親鬆開他的手，說他只是別人家的孩子。他的存在，從來就沒有被人期待過，她又怎麼可能會例外？

巷子口的那場相遇，她不過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所以那一天，她的目光才會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他在那一刻什麼都明白了過來，可卻依舊沒有放下後背上的她，他只是站在原地，自尊和驕傲在那時碎了一地。】

秦川拿着手機，漆黑的目光如同此刻的天色一樣，昏暗壓抑。他已經不記得那天晚上他是怎麼背着林瑤回到家裏的，他只記得那段路不算長，後背上的人明明很輕，可他卻走到麻木。

他拿着手機，對着電話裏頭的人問了一聲：“那又怎樣？”

電話那頭的秦棉顯然急了：“阿川，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如果再這樣下去，不肯跟你爺爺服個軟，那等顧瑾川回國，江耀集團就真的屬於他了。”

秦川看着前方，有雨點兒在這時從天空中落了下來。“他想要，就給他吧，我不在乎。”

“阿川。”電話那頭的秦棉還想說些什麼，秦川卻直接掛斷了電話。他走到屋子裏時，林瑤正坐在餐廳里，看着田慧問道：“慧姨，秦川他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

她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了一陣巨響。打雷了，剛才還綿延而下的細雨，此刻變成了傾盆大雨。林瑤被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時，剛好看到秦川正站在客廳與餐廳的交界處。

“我舅舅他回去了嗎？”她看着秦川問到。

“嗯。”秦川應了一聲，然後向著林瑤走去。

“你剛剛在問慧姨什麼？”他看着林瑤問到。

“沒什麼。”林瑤說到，“就是問她，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她記得宋梨跟她說過，秦川在家排行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叫顧瑾川，是一名鋼琴家。可她醒來到現在，都沒有見到過秦川的哥哥。而她夢境裏的小男孩，和秦川長得又是那麼相像。

秦川的目光在她身上定格片刻，然後開口問：“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林瑤如實告知，“夢到有個小男孩，帶我去了你說的玻璃花房，然後教我彈鋼琴。那個小男孩，跟你長得很像。可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我們兩個是在我上高三那一年才認識的，所以我在想，那個人是不是你的哥哥？”

“是他。”秦川並沒有隱瞞，看着她道。

“真的是他啊。”林瑤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

林瑤眉心微蹙着：“所以我和你哥哥，是從小就認識的？”她看着秦川問。

“那為什麼我跟你，是在我上高三那一年才認識的呢？”她有些縷不清中間的關係，為什麼她和秦川的哥哥是從小就認識的，和秦川卻一直等到了高三那年才認識？

秦川的眸色在這時加深了些：“你爸爸和我爸爸是朋友，所以你小時候經常會去我家。”這是當初林瑤給他的回答，“而我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國外，一直到18歲才回國。”

林瑤聞言，這才解開了心中困惑，她點了點頭，卻沒有注意到，秦川的喉結在這時滾動了下。如果他沒有一出生就被送到國外，那他也就可以像顧瑾川一樣，從小就陪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長大。

顧瑾川為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也一樣能做。他甚至可以做的比顧瑾川更好。

這樣一來，他或許就不用做顧瑾川的替代品了。

“那你哥哥現在在哪裏？我怎麼到現在都沒有見過他？”林瑤在這時又看着秦川問到。

“他十年前就已經去了國外。”秦川回答，“一直沒有回來過。”

林瑤聞言微微有些詫異：“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嗎？”

“嗯。”秦川點了下頭。

“那你....”林瑤看着秦川，他剛剛說，他是18歲那年回的國，那他現在26歲，也就是8年前回的國，那和他哥哥離開的時間不就剛好錯開了嗎？

秦川看出她的心思，不等她把話說完，就開口道：“我從沒見過他。”

林瑤瞳孔微微放大，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秦川。

秦川在這時又看着她問道：“你還有什麼其他想問的嗎？”

林瑤確實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題，但在那一刻，她竟只是看着秦川，有些反應不過來。

秦川也一樣看着她，片刻的沉默過後，林瑤終於反應過來，看着他：“還有一個。”

秦川的眉峰，不可察覺的跳動了下。她看着林瑤，只見她在這時道：“我媽媽，她到底是得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