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聞風而動
第十二章聞風而動
寧逸回到房間,到客房內園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來,突然間絕地自己好累!這幾日她處於一種極端的情緒中,忘記了什麼是疲憊,經歷了從未有過的驚厥悲愴,而此刻,她真的累了,身體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的勞頓了······將近四個月的旅途顛簸,自己終於來到了大明,從熟悉的第二故鄉,來到陌生的第一故鄉,從父母和閨蜜,一眾愛護她的人身邊,走到孤苦無助,舉目無親,危機四伏的舉世繁華之地,而周圍的喧囂繁華,都與自己無關,像一隻迷途的小鹿,闖入滿是天敵的陷阱中,周圍黑暗處是一雙雙嗜血的夜眼,放着貪婪的凶光······
寧逸伏在桌子上睡著了,夢裏自己正身處無邊的黑暗森林中,林木深處隱約有兩盞明亮的燈火在閃爍,那兩盞燈緩慢地上下移動,正在向自己漂來!那會是什麼?······不,那不是燈,分明是一雙野獸的眼睛,閃着恐怖的凶光!而後,深林深處,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獸眼出現,讓人不寒而慄!自己似乎就要葬身於這群嗜血野獸的獠牙下,她想跑,但自己已經被包圍,往哪裏跑呢?······無處可逃,只能等死了么?······突然之間,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雷聲,似乎要下雨了,那雷聲開始綿綿不絕,又像是軍號聲,攝人心脾的軍號聲······軍隊來了么?她看到野獸的身影紛紛遁逃,軍隊的蹤影還沒看到,但她不想遇到軍人,他們比獸群更可怕,她開始奔跑,像野獸一樣奔跑!可是轟隆一聲,她似乎被雷電擊中,猛然一驚!她從睡夢中驚醒······
咚咚咚,咚咚咚······原來有人敲門!她掙扎着站起來,要去看看誰在敲門,還沒等走到門口,哐啷一聲,門被踹開了!一個官差模樣的人放下腳踏進門裏,寧逸與他撞個照面。寧逸被嚇了一跳,不由又一驚,身體向後蜷縮······她面前的人神情跋扈,直身褐服,紅絛白靴,頭戴尖帽,身後跟着十餘人,陸續走進屋子,直身青服,有的戴尖帽,有的戴襆頭,腰間陪着短刀!走進屋裏分左右兩排一字排開,把寧逸圍在中間。“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寧逸被這種陣仗嚇到,十分緊張!帶頭的人從腰間抽出一塊圓形令牌,上面是篆體文字,寧逸分辨不出是什麼字!那個官差用高亢的聲音呵到:“鄙人東廠子字顆,小役——褚唯!”寧逸緊張地雙手撤着衣擺,向後退到牆角,這身農家小襖擺裙,自沙嶺驛在借宿東家贈予后,這一路上她一直穿着!換下母親為她做的英格蘭風格淺麻色袍衣長裙,到是很入鄉隨俗,頭髮梳理也由英格蘭時兩鬢后掠的盤發,改為尖桃髮髻,還是白晴兒為她梳的,這幾天風塵僕僕,自己一直沒有梳理頭髮,現在髮髻已經鬆散凌亂,霧鬢風鬟,但難掩其清新秀美的青春容顏!
東廠番役的役長邊自報家門邊走近寧逸,咄咄逼人的態勢,寧逸此時獨自面對這群來勢凶凶的東廠人,沒人陪在身邊,自己十分無助,雖然自己隨趙才先生修習過劍術,但自己完全沒有膽量與這群東廠番役對抗!“別過來,站住,別過來······”寧逸無助的喊着,自己的後背已經貼到床榻邊的木樑上。“別怕,姑娘,我們是秉公辦案,你跟我們走一趟,我們不會動你一根手指,或是現在就老實交代,我們保你平安無事!”“讓我交代什麼?”寧逸惶恐地看着自稱楚唯的這個人,他的臉越貼越近!帶給她窒息的壓迫感······“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們別逼我了好不好······”“小姑娘,聽着,我們東廠想要得到的消息,必須得到,不管用什麼手段······”說著,褚唯伸出手,慢慢貼近她的臉頰······“啊······”寧逸驚恐萬分,這張陰森嘴臉即將貼到自己臉上,她已經歇斯底里,下意識地奮力推開褚唯!褚唯踉蹌着向後退了幾步極力穩住重心,站穩后他驚訝於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冷不防差點被她推倒,這小姑娘瞬間爆發力真是夠可以,瘦弱的身體中蘊含著巨大的能量!褚唯定了定神,又朝寧逸走過去,邊說:“勁兒挺大啊,臭丫頭,還敢和東廠作對不成,你可知我們東廠的威名?”寧逸真的驚慌失措了,剛剛褚唯已經讓她崩潰,見褚唯又朝自己走來,她慌忙尋找周圍的物件防身,隨手抓起床榻上的枕頭朝褚唯砸過去,被對方輕鬆接住!旁邊侍立着的東廠番子們見狀都哈哈大笑起來,比劃着,指着寧逸笑得前仰後合!寧逸被這這群東廠番子的威逼與嘲弄徹底激怒了,她要反擊,不計後果地反擊······正當左右的番子們笑個不停時,寧逸趁其不備,迅速朝自己右側一個東廠番子撲過去,那番子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不曾想這小姑娘動作如此敏捷,霎時跳到自己面前,一不留神抽出他腰間的佩刀,他十分驚訝,想立即伸手奪回佩刀,結果又被眼前姑娘一個正蹬,踢倒坐在地上!
“她奶奶的······”狼狽的番子掙扎着站起來,想要上前挽回面子,眾人見狀並未緊張,反而大笑更甚之前,這群東廠番役都看熱鬧起鬨,還有人喊着,李墩子,讓人家小娘子收拾了,丟死人了······褚唯也止步不前,笑着看着寧逸與手下衝突!顯然,他們並不把寧逸的反抗放在眼裏!“把刀還給老子,你個黃毛丫頭,找死不成?”李墩子朝寧逸怒吼着!“上啊,上啊,怕了這小娘子了吧······”眾人不停起鬨,李墩子惱羞成怒,見寧逸用他的佩刀對着自己,他顏面掃地,豈能忍受······想着自己向右一個挪移,避開寧逸的刀尖,想從側身貼近寧逸,伺機奪刀,寧逸識破了對方的招數,刀刃下壓,隨即轉身橫向一個飛旋踢,一腳掛到李墩子的脖子上,而後體位一轉,腳跟轉到李墩子的脖子上,勾腿夾住他的脖子,順勢奮力捨身一甩腿,李墩子被甩倒,園胖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啪的一聲,摔的很瓷實!
“哎呦,······嘿·······有兩下子啊······”眾人見狀,都驚訝不已,他們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有一些伸手(功夫)!
褚唯見狀說道:“看來這小姑娘的確不簡單,與‘暗影’逆賊必定淵源不淺!”褚唯望向左右諸位番役,命令道:“這還等什麼,給我拿下,壓回去······”“是······”十來個番役都抽出刀快速圍上來,把寧逸圍在中間,十餘把短刀寒光閃閃,刀尖從各個方向對着寧逸!那邊李墩子奮力爬起來,悻悻地向後靠,站在一旁,耷拉着腦袋!褚唯瞪了他一眼,輕蔑地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寧逸被圍在中間,這種狀況她以前從沒遇到過,雖然習練過劍法,但從未實戰過,更別提對戰多人!自己知道沒有辦法脫身了,但絕不願束手就擒······剛才那一擊,自己氣息還未平息,急促地喘着氣,頭上髮髻已經散了,她索性抬起左手,把髮帶撤下,任頭髮散落下來!而後把刀握緊,一邊警覺地觀察着周圍的番役,一邊慢慢舉起短刀,大戰一觸即發······
“你們這是幹什麼?不要動刀!······”門外有人喊着,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動,全都向門外看去!一個身着朝鮮使臣服飾的人急匆匆走進來,寧逸認出這個人——崔永駿!寧逸不由得叫到:“崔······”剛要叫他崔永駿哥哥,但想到現在的極端情況,怕連累了他,自己趕忙岔道:“垂死掙扎而已,公子不要進來了,我怕我死了嚇到公子······”褚唯等人轉過頭,看到一位朝鮮使臣闖進屋裏,屋外門口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好多人,都是外國使臣,服裝各異,······褚唯趕緊迎過去,推着崔永駿往外走,邊說:“東廠辦案,桂邦使臣不要多管閑事,快出去,其他人趕緊散開······”崔永駿不肯走,掙扎着不肯退出屋子,邊解釋說:“這女孩子是使臣,西洋使臣,來自英格蘭!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使臣······”門外的各方使臣聽崔永駿這麼說,都面露震驚之色,都開始議論起來,不乏有人對褚唯指指點點······“你知道什麼,案件尚不明,你替朝廷要犯說話,小心遭受牽連······”褚唯邊推搡着崔永駿邊警告他,但崔永駿還在掙扎着不肯出去······情急之時,只聽門外有人喊道:“英格蘭使臣暫住會同館,是遵從聖上的旨意,誰敢造次?”褚唯一驚,不知誰高聲說話!門外眾人紛紛讓路,一個官差走向門口——正是負責看護寧逸的錦衣衛······“鄭燊,是你!”褚唯嘟囔着,放開了崔永駿,又說:“你最好別多管閑事,我特來盤查嫌疑,督公大人知會過的······”“褚老弟,我知道你也是秉公辦事,但最好別衝撞聖上,這位姑娘住在會同館也是奉了聖上的口諭!”鄭燊邊說邊拱手行尊聖禮。褚唯態度緩和下來,但仍然沒有給身後的番役們下命令,番役們都舉着刀,邊與寧逸對峙,邊等候着褚唯的命令。褚唯開始避重就輕,調侃起鄭燊來:“鄭燊兄,你說你幹嘛甘願當個小小的錦衣衛督衛呢,來我們東廠不好么?要知道,東廠好歹算是朝廷‘內臣’,你們錦衣衛算什麼?要好處沒好處,還不處處被東廠佔了先機······”鄭燊輕蔑地一笑了之,並不多言,從容自若地傲視褚唯!褚唯見調侃沒起多大作用,反而心急起來,說道:“我說鄭燊兄啊,我們這邊掌班劉大人邀你多次,你就不來我們東廠,我說鄭燊,你心裏到底怎麼想的?這會我秉公辦案你又跑來阻攔!你還真是個奇葩啊······”
“褚唯老弟,此時不適合說閑話,我問你,這人你還要帶走嗎?鄭燊開始將軍了,褚唯無所適從,原地轉了兩圈,最後悻悻地對番役們喊道:“撤了,撤了······”番役們滿臉怨怒神情,但也都不說什麼,紛紛收起刀,自覺排隊撤出屋來。李墩子走到寧逸身邊,彎着腰殷笑着對寧逸說:“姑娘,這刀是我的,您看這······”寧逸額上滲出許多汗珠,臉頰兩側的髮絲像結了露珠一樣,表情很痛苦,聽到李墩子在一旁言語,才想起手裏的刀是他的,於是把刀遞到李墩子手上,李墩子畢恭畢敬地接過刀,還不斷地點頭哈腰!寧逸用自己的行動贏得了李墩子的尊重。接過刀后,李墩子趕緊收刀入鞘,而後抬腳快步跑出屋去追褚唯等人。
崔永駿對鄭燊及時解圍很是感激,走過來拱手施禮到:“多謝鄭大人解圍!”“崔學士不必這般多禮,我也是奉命看護寧姑娘!”說著,兩人都轉頭看向寧逸,這邊的寧逸,頓覺頭重腳輕,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寧姑娘,寧姑娘······”崔永駿見狀趕緊奪步跑過去要扶住寧逸,只是抓住了寧逸的一支胳膊,寧逸還是癱倒下去,崔永駿一邊蹲下身來抱起寧逸,朝床榻跑去,邊對身後趕過來的鄭燊說:“鄭大人,快去太醫院叫太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