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結伴

俞笙前往中心區，試着用自己的卡買些食物，正如她早就猜到那般，卡早被停了，而在這個現金被取締的地下世界，俞笙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她只得回去找那個橋下偶然碰見的陌生人——第五天，即使她感覺第五天是個單純的人，卻總覺得有哪般異樣，令她無法信任起來。

午後微光撒在俞笙白皙的臉龐上，中心區的光源稍稍也比正午暗了些，地下溫度卻也是最高的午後兩點，她才重新回到橋下。

橋風吹拂，神清氣爽卻只見第五天正痛飲一袋暗紅色液體，跟前擺着兩份食物，皆是一些速凍食物煮了水，加之一份罐頭。俞笙見了不禁胃口大倒，可她也只能接受這般情況，剛走上前，第五天便遞給了她那份食物，俞笙便學他狼吞虎咽起來。

旁人看了以為她是飢餓難耐，實際上吃慣了天頂的食物，那種食物對她來說只是覺得難以下咽，想快點吃下肚，防止過多嘗到那般噁心味道。

第五天吃飯仍然那般野獸模樣，食物盡數倒入口中，三兩下咀嚼，硬生生地吞下肚去。俞笙也只當做第五天如她一般不願多嘗這噁心味道，也不曾想第五天在實驗室吃的東西比這更寡淡無味，味同嚼蠟。只是第五天從來不在意自己吃什麼，食物對他來說不過能量而已，至於味道，沒有那麼重要。

杯盤狼藉后，兩人相視沉默，第五天用手用力捏着血袋，狂飲起來，毫不避諱身旁有人。

而俞笙站了起來，慢慢地走近了岸邊，才問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知道你從地下逃出來?”

“你怎麼不問我為何知道你從上面逃出來?”第五天滿不在乎，連看都不看俞笙一眼，全神貫注地飲着。

俞笙微微一笑，其實大多是尷尬的笑，不過她天生笑得爽朗，便不覺違和。

“你，我知道，俞家的第九代，上面的人自然知道實驗所出事了，而你看到我手上實驗室的記號和編號0555自然猜到了。”

“猜的不錯，但是你錯估了你在這個世界的份量，我知道言市實驗所之前，先知道的可是你。你於地下的價值，對於上頭那些貴族來說，不亞於可控核聚變的技術，照現在看來，你可比核聚變可控多了。”

俞笙回頭看向第五天，第五天仍不看她，不過眉宇間好似多了一絲煩悶，“等地下解決眼前王衛平死後的攤子，便是要來找你，地下為了控制你，讓你染上血癮，便是你跑了，也太容易找到。”

實際上第五天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血癮，他猜想大抵是實驗所的老頭故意這樣做，好讓上頭的人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是實際上所長老頭從來不會搞這樣的事情，相反他對實驗體都有一種不自覺的愧疚，總想着如何補償。

“如此可想，你的境遇也差不多吧，俞家想找俞家人也是太容易了。”第五天起身，他高大得與周遭格格不入，而這或許就是他在地下最顯眼的弱點，“如此一來，我們就只有一個去處了，而你是在逼我同你一起去。”

“我可沒這麼說。”俞笙自己本想說的話全被兩三句帶過了，自己所想，全被看透了。

“我答應了。”第五天淡淡說道，“晚上便走，白天我太顯眼。”

俞笙點了點頭，心裏卻覺第五天雖然聰明，但卻不諳世事，做事雖然果決，但還是按着別人給他的路走，總少了些未雨綢繆。

第五天忽然輕拍了一下俞笙的肩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路線我早早規劃好了，周圍的可能被巡視的地域，我全部摸清了時間，你大可放心和我走。”

“軒……”第五天示意俞笙不要說話，眼神指了指方向，遠處有三個小點，在一座高樓之上，“那邊有幾條尾巴這幾天一直監視監聽我，你現在心裏想一個時間，我們就那個時間走。”

俞笙佯裝驚訝，假意想起來那個實驗所還進行了某項“心靈實驗”，但是卻假裝俞家並不知情。她暗想了凌晨一點，眼見第五天點了點頭，她方才確信，這傢伙並不是聰明，他一直在讀自己流出的意識……

第五天卻不像俞笙那般，隨意走漏意識，他十分謹慎，他絕不相信世上只有他一人可“讀心”，而他想帶着俞笙，不過做一個擋箭牌罷了，憑俞笙的地位，在宗市必然受到超過自己的重視，他便能委身於這層庇護下，在宗市活動。

而俞笙卻也猜到了，她其實早知道第五天能讀心，因為那所實驗室的所有數據必須盡數遞交給俞族。而控制意識的訓練早在她識字后便日復一日的開始了。走漏的意識不過是她想讓第五天看到的，她需要第五天保護，需要他幫她在宗市掃清障礙，即使第五天對自己有所圖，但互相利用早是天頂貴族的家常便飯。

但是實際上天頂現在也無暇顧及一個出逃的小姐，對他們來說，最不可能的就是一個俞族人會進入宗市，宗市對天頂恨之入骨，沒人有這個膽量，何況這可是俞族的大小姐，未來的接班人。

沒有人會自願被挾持，除非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

一個願意離開優渥的天頂，放棄巨大的權力，轉投去一個敵對的勢力的人，絕對是天下最傻的傻子。

可理性的天頂忘了人有感情，人有恨意，這些都能驅使人前進，驅使人捨棄利益，放棄自未來，只為了復仇，理性地天頂永遠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