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出招(一)
“呼嚕呼嚕……”關山月雙手端着大海碗,狠狠地喝了一口熱湯。鮮辣的滋味瞬間沖頭,直接衝散了他滿身的疲累和寒意。
而另一邊的林風徐,早就左右開弓毫無形象地吃了起來,跟個倉鼠一樣刺啦刺啦不停歇。
“關老師,學長,你們怎麼來了?”余簡給林風徐遞了杯熱茶,擔心地問道。她沒想瞞着老師和朋友們,這余家夫妻都找來了,其他人肯定也瞞不住。她還想着,誰會最先來找她,卻沒想到會是關山月。
老頭子吃得也很是豪邁,嘴裏的東西剛剛咽下,就吹鬍子瞪眼地抬高了嗓音:“我再不來徒弟都要被奸人拐走了!”
“你這是指桑罵槐說誰呢?!”余茵茵一腳踏進飯店,就聽見裏頭熟悉的嗓子。她頓時不樂意了,直接懟了回去。
關山月正愁找不到人呢,這下余茵茵自動送上門來,老頭子火力全開,誰也不饒誰:“說的就是你!平時看你和和氣氣的,屎都拉到我頭上來了?看不出來啊,余茵茵你的心機這麼深……”
這種無妄之災余茵茵可不想亂接受,三兩步就立到他跟前,指着他鼻子說道:“關山月,你把嘴巴放乾淨點!你倒是說說清楚,我怎麼你了?”
這兩個老人,加起來都快超過一百多歲的人了,吵起架來那都是當仁不讓,誰也不想落了下風。
飯店裏的食客們,眼珠子隨着兩人說話左右轉動,臉上那都是一副八卦兮兮看情景劇的詭異表情。
“什麼情況?”余簡拉着林風徐退到了一邊,看着口沫橫飛的兩人,悄悄問。
林風徐咽下最後一口油塔子,又喝了口熱湯,舒舒服服地吁了口氣,看着余簡的眼神裏帶着些許埋怨:“還不是因為你!離家出走就算了,明知道老師最看重的就是你,竟然還跑到死對頭的地盤上!關鍵是,你老爹一通電話直呼過來,還想讓老師給你打招呼進余教授的博物館工作……”
事情雖然有些複雜,但余簡也算是聽明白了。估摸着上回在西市余茵茵邀約的舉動深深地刺痛了關教授,再加上這麼陰差陽錯地來了疆市,老頭子這滿滿的危機感就上來了!
“那你也不能由着他來疆省啊,這天寒地凍的出了事怎麼辦!”余簡瞪他。
林風徐簡直比竇娥還冤,心中一陣苦澀。咋地,他還能拗得過大名鼎鼎的關教授不成?!
余簡躺在床上,想着頭先發生的一幕就覺得好笑。
關山月和余茵茵這對老年歡喜冤家吵了大半天,被姍姍來遲的余建國和劉麗萍分了開來。這兩廂一解釋,關老頭終於也知道是自己魯莽了。
可長年累月積攢的傲氣又不容許他輕易低頭,只能摸了摸鼻子閉上了嘴,任由刀子嘴豆腐心的余茵茵又用言語諷刺了幾句。但說歸說,余茵茵也還是心疼老頭子大老遠地趕過來,直接把兩人帶回了博物館的宿舍。
“阿簡……”關山月可憐兮兮地看着她,想得到她的挽留。
余簡揮了揮手:“快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關老頭只能跟個小媳婦兒一樣,跟在余茵茵的身後,灰溜溜地走了。
“這小老頭……”余簡輕笑着搖了搖頭,默默地閉上了眼。而在不遠處的床頭柜上,她曾經用過又被遺忘的粉色手機,短暫地亮了一秒,又飛速地黯淡下去。
電話的另一頭,指節分明的手指不斷地鎖緊,有人看着滿城風雪,眼底一片凄涼……
……
一大早,老闆娘又接到了陌生電話。
“我都說了,我沒有出售飯店的計劃。”她眼底滿是不耐煩,聲音帶着沙啞的低吼。也不知道是誰,跟個神經病一樣,這才幾點啊?就冒冒失失地打電話過來。
“您先別急着掛,聽我把話說完。”電話那頭,男人定了定心神,用着自己最緩和的口氣說話。
老闆娘怒了:“不用說了,不賣就是不賣!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打過來我就報警說你騷擾!”氣得直接就把電話掛斷了。
可沒過兩個小時,家裏的門又被敲響了。
老闆娘瞅着貓眼看了半天,只見物業帶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站在門前。物業保安討好地敲門:“古力女士,麻煩您開下門。”
老闆娘不情不願地開了門,用身軀抵住門板,問:“什麼事?”
年輕人摸出一張名片遞給她,又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推了推眼鏡揚起笑臉:“您好,我是蘇氏地產集團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可老闆娘此刻手痒痒得想直呼對方囂張的臉龐。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再說一遍,老娘的飯店不、賣!”
年輕人絲毫不慌張,只是微微地咧起唇,勾勒出一個略顯陰暗的笑,緩緩地說道:“老闆娘,我有千百種方法能讓您做出退讓。現在還能坐下來與您談判,純屬是因為我們老闆顧念着那點情義。不然的話……工商、消防、住建,哪一個去您那兒,都得讓您傷筋動骨好些日子的……”
老闆娘渾身一凜,犀利地看向他:“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不不,”男人搖了搖手指,繼續說道,“我這是在規勸您。”說著,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把剛才被老闆娘丟回的名片放在茶几上,“您還有考慮的時間,想好了給我打電話。價錢方面嘛,肯定不會虧待您的……”
直到物業帶着男人離開,老闆娘這才若有所思起來。蘇氏集團,這是魔都的企業,怎麼會惦記起邊疆小城裏她這家微不足道的小店??
這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直接延續到了下午開店的時候。余簡端着晚餐出來,跟她說話也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滿臉的憂思和愁慮,眉頭都快擰出結來了。
余簡擔心地問:“出什麼事了?”
老闆娘勉強一笑:“沒事。”卻直接用手去摸盤子裏的菜。
“哎!”余簡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找了紙巾給她擦手上的油,“您到底怎麼了?”
“都說了沒事,我好像不大舒服,要感冒了……”老闆娘乾笑了兩聲,隨便找了個理由,還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你去忙吧,讓我休息休息。”
不對勁!余簡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餘光瞟見她倉促地用手遮住一旁的一張小卡片。依稀間,似乎有幾個大字閃過。
蘇氏……
余簡的眉頭微微蹙起,電閃火花間,她抓住了一點頭緒——
她驚恐地長大了嘴。
完了!她終於想起來遺忘的到底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