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勝負欲
“怎麼樣怎麼樣?”余建國扒在收銀台上,抓耳撓腮地看着老闆娘手裏的紙條。
沒錯,為了保證比賽的公平公正,老闆娘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張紙條,用A和B表明了兩個不同的缸子肉,只需要小小地勾動筆尖,就能知道大家心底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了。
跟余建國的焦急相比,余簡就顯得淡定許多了,跟着清潔阿姨一起,收拾着桌上的餐盤。
清潔阿姨用着不算特別流利的普通話跟余簡嚼耳朵:“溪……你做得好吃!”她這一時半會的也改不過來稱呼。
余簡也跟着悄悄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笑嘻嘻地一抬頭,就見余建國氣呼呼地瞪着她,還做了個手割脖頸的姿勢。余簡聳了聳肩膀,假裝沒看到一樣又順勢低下了頭。
余建國繼續轉向還在唱票的老闆娘,臉上滿是期待:“是不是我贏了?”
老闆娘放下最後一張紙條,確認了一遍結果,有點遺憾地對着他搖了搖頭。
余建國不可思議:“難道我輸了?”
老闆娘又淡然地搖了搖頭。這一回,她也不賣關子了,拎着一沓紙條抖了抖,宣佈起來:“午市來了20位客人,喜歡建國師傅做的淡雅羊湯的有10位,選擇余簡的傳統缸子肉的也有10位。這麼看來,上半場比賽,你們倆打平了……”
余建國頓時把心放到了肚子裏,不過想想還是有點鬱悶:“怎麼可能有那麼多人喜歡臭丫頭做的羊湯?”
余簡關心的可不是這個,這午市雖然是20位客人,可是湯只給出了19份,她舉起手:“我有異議。小寶跟他媽媽做的什麼選擇?”
說起來,這段插曲兩位大廚確實沒看到。小寶作為小朋友,原本是沒有選擇權的,他媽媽選擇了味道更為霸道的傳統缸子肉。可投票的時候,小傢伙不樂意了。眼含淚泡看着他媽,說:“可是我真的很想選這個牛奶缸子肉啊——”
老闆娘看着兩人僵持不下,打了圓場,重新給了小寶一支筆和一張紙,讓他給自己的衷愛投上了一票。看着老闆娘收下自己的紙條,小寶走路的腰桿兒都挺直了不少。
老闆娘這麼一說出來,輪到余建國打抱不平了:“咋地,小孩子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嘛?!”哼——幸好老闆娘給力,不然他不就莫名其妙地輸了女兒一籌?
余簡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看着老父親的眼光明顯不對勁起來了。怎麼回事兒?她老爹這突如其來的勝負欲是什麼鬼?好像今天非得站在她頭頂上跳舞一樣……
有句話說得好: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可更難猜的,應該是中年男人的心思吧……
余建國默不作聲地蹲在後廚的食材筐前,挑挑揀揀地準備着晚餐要用的食材。半晌,忽然自己笑出了聲。
這會兒也算是回過神來了,他哪裏是要跟女兒較量啊,分明是不想輸給那啥女少卿嘛!可話又說回來,這女少卿在古代再厲害,現在不還是成為了他余建國的女兒?見了面不還是得乖乖地喊他一聲“老爹”?
想到這裏,余建國心裏那最後一口濁氣算是消失殆盡了,心裏那個美滋滋啊,言語其表。
余簡走進來的時候,就見他獨自一人蹲在那兒又是哀嘆又是傻笑的,不由地蹙了眉。她老爸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爸爸?”余簡小心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輕喚了一聲。
余建國扭過頭,慈眉善目地對着她:“哎,乖女兒啥事?”
那溫柔似水的語氣語音活生生讓余簡在饢坑殘留的溫度中打了個寒顫,她倒退了兩步,顫抖着聲音說道:“爸,您……沒事吧?”
余建國更加溫柔了,指着自己說道:“我?我能有什麼事情啊?外頭收拾好了?你累不累啊?這病還沒好呢,可是得多歇歇……”
聽了這話,余簡又是後退了兩步,面露驚恐地看向她老父親。天哪——這怕……不是更年期了吧?咋情緒一陣一陣的?着實令人害怕啊!!
……
晚餐前,余建國的勝負欲又忽然高漲起來,跟着老闆娘一起搗鼓了一番投票機制。為了怕老闆娘作弊,還乘着午休的功夫自製了一個簡易投票箱。
拍了拍完全看不見內里的紙板盒子,余建國賤兮兮地笑:“阿簡,你看着吧,這回我肯定贏你!”
余簡敷衍地回答:“是是是,您說得都對!”不過手上往茶缸里放湯料的手勢,可一點都沒停頓,甚至還多放了幾味調味。
飯點的時候又進來了好些熟悉的面孔,出租車司機就是其中一個。一進屋子先深吸了一口氣,脫下帶了一天的皮手套,跟着老闆娘打招呼:“還以為您今天也不開店了呢!”
老闆娘給他的保溫瓶里灌上熱水,埋怨道:“還不是怕你們餓了不敢在外頭吃飯,小姑娘帶着病來做飯的!”
出租車司機臉色一曬,結果暖壺抱在懷裏,有着被她戳中心思的心虛,說話的聲音也弱了兩分:“能省一點是一點嘛!”
老闆娘哪能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無聲的鼓勵。
出租車司機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提醒她:“昨天我在火車站接了個人,是從外鄉來的,剛一上車就跟我打聽飯店的事兒。古力,你最近惹麻煩了嗎?”
老闆娘一愣:“沒啊——”
出租車司機摸了摸腦袋,喃喃自語:“那就奇了怪了,你說這外鄉人打聽你一個不知名的飯店做什麼?”
老闆娘咧嘴一笑,“誰知道呢?話說,我這飯店就這麼沒名氣的嗎?”
司機連忙打哈哈:“沒有沒有,在我們心裏,你這飯店NO.1。”還說起了在廣播裏聽到的外國詞彙來了。
在這打諢下,剛才有些緊張的氣氛緩和了幾許。老闆娘堪堪轉了個身,避開司機的視線低下了頭,半垂着的眼睫下,是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余簡端着一大盆子的菜式,從后廚走了出來。經過老闆娘身邊的時候頓了頓,有些詫異她臉上的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