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內訌
“翠鳶,你沒事啊,真是太好了!剛才那怪猴一石頭砸下來,可真是嚇死我了,快讓我看看傷着那裏沒有。”
燧人嚴漸漸看清楚了霧中那嬌小的身影,天青色的麻衣一塵不染,淡黃色的草裙、草鞋,白皙的皮膚,精緻的面容,還有那黑色小辮上的美麗石頭,彷彿小女孩翠鳶根本不曾被小囂劫走,而是留給她時間,好讓她恰時盛裝華服的從霧中走來。
少年看到翠鳶還活着,這激動地心情幾乎讓他忘記了,此前那沙啞、低沉的聲音。他着急慌忙地想要上前查探少女的傷勢,結果被一旁冷靜的玄茲一把攔下。
“來者何人?竟然還要躲在一個小女孩身後,怎麼,連真面目都不敢讓我們看到嗎!”玄茲扯住少年的衣領,冷言向著逐漸靠近的翠鳶問道。
翠鳶的聲音好像又恢復了平常,停下腳步,一邊慌忙擺手示弱,一邊奶聲奶氣地回應道:“大姐姐,你在說什麼,我就是翠鳶呀。”
翠鳶話音剛落,玄茲猛地一拽,將燧人嚴仍向身後,而她自己揮起宵旰直刺而去。
燧人嚴一臉慌張,想要阻止玄茲莽撞的行為,可已然來不及了。他只得眼睜睜地看着,手執長槍的玄茲即將刺殺手無寸鐵的翠鳶。
飛射而出的玄茲緊盯着眼前的目標,想要速戰速決,畢竟將宵旰一分為二,另一半還要控制不停掙扎的小囂,玄茲心裏也沒底。
玄茲心道:既然不能攻其不備,就只能亂其心志了。緊接着脫口而出道:“這孩子,才不會乖乖地叫我‘大姐姐’呢。妖獸,速速現出你的原形吧!”
翠鳶聽聞此話,似沒受到什麼影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應道:“哎呀哎呀,本想以這孩子的身份再陪你們玩一玩,沒想到你這般不識好歹,非要我撕破了臉皮你才罷休。華胥國的小姑娘,你還真是不討人喜歡啊!”翠鳶稚童的聲音逐漸又變得嘶啞、低沉,好似一個人生吞活咽了沙土才能發出這種動靜。聽得一旁的燧人嚴不禁打了個冷戰。
玄茲一槍既至,定然不會無功而返,她毫不猶豫的將宵旰沒入翠鳶的胸膛。在少女切切實實地感到這一槍命中目標后,繼而舉臂猛挑,似是要直接撕開偽裝者的面紗。
突然,只聽得“刺啦”一聲,少年還以為玄茲就此得手。不過,玄茲卻感覺,槍尖那皮肉的撕裂感頓然消失不見,她的搶攻失敗了。
“大哥哥,你說好了教我們姐妹,如何做英雄的這堂課才剛剛開始呢,怎麼能着急下課呢。”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聲音,翠鳶又從迷霧裏走了出來。
看罷玄茲與翠鳶一番交手,燧人嚴也察覺到了異樣,眼前這個小女孩兒根本就不是人。他站起身來,想要和眼前的這個“翠鳶”,好好談一談,至少目前看來這“翠鳶”並沒有敵意。
不待少年有所回應,玄茲提槍又沖了上去,怒道:“妖物,莫再要妖言惑眾,快快束手就擒!”
只見少女一槍橫掃,翠鳶的身影又被劈成兩半。
“那長明國的怪猴都束手無策,你一個小小的人族,在這裏逞什麼英雄。你二人死活於我我無關,我只是來找這怪猴討個東西。之後你們想要去鹿台部族也好,想要去繼續取火也罷,都於我沒有干係,我自也不會攔着你們。”
同樣的位置,小女孩兒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起來,翠鳶再一次從迷霧裏走了出來。
玄茲冷笑一聲,不屑道:“異族妖物滿嘴胡言,
我華胥得而誅之,又怎會信你!我看這裏所有的疑團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吧,解決了你,我等也無需再去鹿台了,看招!”說罷,少女不折不撓,又是持槍攻去。
她眼神堅定,既然認定了敵人,又怎會被對方牽着鼻子走。這架勢只怕是要陪眼前的“翠鳶”耗到底,哪怕百次千次,也要將其誅殺。
“鐺!”地一聲,少女的長槍攻勢被化解。她瞪大水汪汪的美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阻止自己的人。
擋住少女這一擊的不是“翠鳶”,正是燧人嚴。
少年也是目光堅定,望向少女,喝止道:“夠了!你先聽她把話說完,再動手也不遲。”
玄茲的眼神很快從錯愕,變成了嗔怒。她不明白燧人嚴每每面對敵人時,為什麼一定要擺出一副“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的樣子。在少女的心中“善就是善”,“惡就是惡”,二者之間有着明確的分界線。所以是敵人就必須要抹除,沒有什麼理由要留其性命,放任其肆意為禍人間。
玄茲看着眼前同樣堅定的燧人嚴,心想着:自己明明是好心保護他,盡量避免讓他與交情較好的“翠鳶”交手,現在在少年嘴裏,一切反倒是自己的不是。
憤怒參雜着委屈,少女不再命令燧人嚴“讓開”。她轉而是長槍一擰,用槍桿別住少年手中的燧木枝丫,猛地用力,想要迫使他放下武器。
只不過,少女並不知道這燧木武器長在了少年手裏根本甩不掉。她這猛地一用力,竟是直接折斷了燧人嚴的小臂。
只聽“啊!”地一聲,少年的慘叫劃破長空。燧人嚴倒退兩步,他扶着胳膊,不解地望向玄茲,不知她為何要下此狠手。
玄茲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呆了,她本以為少年會丟掉武器,但沒成想竟折斷了少年的小臂。慌亂之下,玄茲也不知是該上前查看燧人嚴的傷勢,還是要先拿下“翠鳶”。
另一邊,“翠鳶”倒是被眼前兩人的內訌逗得眉開眼笑,拍手叫好。
迷霧中的翠鳶,身影一閃,突然出現在玄茲身旁,稚聲稚語地掩面輕輕嘲笑道:“我這副身體已經用膩了,等我拿到了這怪猴的玉石,就不用再受這障人視線的白霧的窩囊氣了。哦,對了。你不是之前一直吵嚷着要解救西方二部的部族嗎?那幫嗜血的傢伙們,不配勞你們華胥國大駕,讓他們自生自滅就得了。你若執意要做點什麼的話,那就先把這白霧解開吧,這可是惹人煩惱的頭等要事。
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先睡會吧。-我那姐姐是指望不上了,可不希望我在吸收玉石時被人打擾。”
說罷,翠鳶趁玄茲不備,一指點向少女的眉心。
接着玄茲的眼神變得木訥,像一尊石像一樣,獃獃地立在了那裏,嘴裏還不斷嘟囔着:“鳧徯,鳧徯……”
“你做了什麼?!”燧人嚴看着這一切,聲音顫抖地問道。
“不是你想和我聊聊才攔下她的么?現在好了,他她睡著了,沒有人打擾我們了,想問些什麼快些問吧。”翠鳶聲音一頓,天真道:“哦對了,至於她能不能醒來,這種問題就別問了,剩下的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所以,我到底在做什麼?!
燧人嚴看着玄茲失神前的最後一瞥目光,仍在看向自己。少女的眼神中似有不安,也似有擔憂,但在少年眼裏,這一切都模糊了起來,他的心就像被人揉碎了一樣劇痛,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痛的他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少年知道此時無論他說什麼,玄茲都聽不見了,他再也無法淡定。須臾間,他忘記了手臂斷裂的疼痛,用一隻手緊抓起無力下垂的手臂。
繼而,燧木枝丫光芒大漲,與少年一同斬向“翠鳶”。
“哎呀哎呀,連你也這麼激動,看來剩下的話,也只能等你睡醒之後再談了……”
翠鳶的聲音有轉為低沉、沙啞,少年微微模糊的眼眶中,似看到了翠鳶正變為一隻巨雞一樣的怪物,不過他已經分不清他看到的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因為此時燧人嚴耳邊,那熟悉的“鳧徯,鳧徯”的叫聲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