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8大陸的特殊食材
1.
“喜歡嗎？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姜元帶着我走到了不遠處的同款玻璃屋。
屋子的材質和姜元的一樣，都是由各種廢棄玻璃瓶堆砌而成的。門口白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寫着“王子”，姜元的白板上則寫着“美人魚”。
姜元的小臉通紅，害羞的看向腳尖，“我就知道，王子一定會出現。當時搭房子的時候，我特意在對面的位置做了個一模一樣的。老媽說了，結婚前不能同居。在我們回到城堡之前，你先住在這裏。”
我雖然對小女生的幻想嗤之以鼻，但是如果真要離開，還需要姜元幫忙。
“人魚公主阿元，這段時間還請多多指教。”
眼看着時間來到了中午，不爭氣的肚子又開始咕咕作響。
我本以為她會拿出早上的變質罐頭，誰料她竟然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塑料板邊緣。
2.
姜元將自己的義肢拆下，換上魚尾，吹響放在一旁的海螺。
海螺的聲音，飄蕩在空中，沒過多久，一隻海豚“撲通”一聲，從海里探出頭來。
“泰迪，快看！這是我的王子，他活啦！”姜元向著海豚揮動雙手，動作幅度之大讓塑料板晃了起來。
之前只在水族館見過海豚，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生物。不得不說，這貨的腦門可真大，眼睛看起來就像是鑲嵌在白面發糕上的綠豆似的，一點都不和諧。
除了之前養過的貓之外，我從未和任何動物打過交道。
我學着姜元的動作揮動雙手，卻被它吐了一臉水。
“哈哈，不要生氣嘛~以後我們以後可以一起搬到王子的城堡里住。”姜元抱着泰迪的頭蹭了蹭，“走吧，我們該去找狩獵了。”
什麼玩意？吃白食的王子！
我發誓，絕對從這隻名叫泰迪的海豚眼裏看到了鄙視！
“那個，我的水性還算可以，你們要不要帶上我？”
姜元點了點頭，坐在岸上和泰迪討價還價。
“你看，我早晚都要嫁給他的。多一個人照顧你們不好嗎？再說了，以後等我們生了小人魚，他也能跟你們一起玩，不是嗎？”
泰迪不斷發出聲音回應姜元，看上去像是真的在對話一樣。
最後，泰迪游到林辰的身邊，輕輕蹭了蹭我的腿。姜元說，這是泰迪同意的他坐在自己背上的信號。
3.
兩個人，一隻海豚，花了半個小時才離開垃圾堆組成的大陸遊進海里。
我提心弔膽的抓着泰迪的背鰭，跟着它的動作在海水中上下起伏。
姜元靈活的在海里游來游去，魚尾擺動。
要麼多留下待幾天？
她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甚至還為心中的王子準備了房子。
如果我就這麼走了，姜元一定會傷心吧！
我想起昨天她從海水中救起自己的畫面，突然不忍心就此離開。
姜元像在逛市場一樣，在海水裏挑挑揀揀，時不時拿出一條海魚問我吃不吃。
在海里撈了三條章魚后，我們再次返回了第八大陸。
4.
“這是什麼玩意？”
我現在特別後悔，真的。
剛才我生怕掉下來，光顧着抓緊泰迪的背鰭，並沒看姜元從海里抓上來的是什麼。
姜元隨手將章魚扔在塑料板上的時候，我剛注意到，這幾個章魚的八個觸手上，長滿了大小不一的附加觸手，
它們就像凌亂的樹枝似的分叉展開。
看着眼前不斷蠕動的畸形生物，我心生抗拒。
這東西，哪怕是餓死，我都不會吃一口的！
“一，二，三......三十三。”姜元的手上滿是章魚留下的墨汁，拎着其中一個數着觸手的數量，“太遺憾了，我不能留下你。”
語畢，姜元磨刀霍霍，果斷將它爆了頭。
看着她臉上的殺氣，我剛才還想要留下的想法，瞬間消失不見。
“阿元，我們中午就吃它嗎？”
姜元抹了抹手上的墨汁，一臉無辜，“對呀。”
姜元熟練地剪掉章魚的頭，摘掉墨囊和內臟。把章魚的爪子捋直，分出一半，裝到三個不鏽鋼飯盒中，又在上面點綴了一些芥末。她給老婦人送飯回來后，叫上我，坐在玻璃屋前，吃着屬於我們的午餐。
比起過期的午餐肉來說，這個要好很多。特別是觸手上的肉，勁道有彈性，滋味還不錯。
不得不說，真香！
5.
姜元吃飯的時候很安靜，比起這幅模樣，我還是更喜歡看到她吵吵鬧鬧的那一面。
“剛才，為什麼說不能留下它？”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想看看章魚的觸手最多有幾條。”
“結果呢？”
“它不行，就是個弟弟，垃圾！”
姜元的話，配上苦大仇深的表情逗得我噗嗤一樂，“第八大陸也有流行語？”
姜元心滿意足的收起兩個一乾二淨的飯盒，拉着我回到了玻璃屋。
“吶！是它教我的。”
姜元小心翼翼地從整理箱中拿出兩節七號電池，調整好正負極，插到了一個玩具驢的身上。
電源接通的那一刻，我愣在了原地。
“你不行，你就是個弟弟。弟弟的弟弟是什麼？弟弟的弟弟是垃圾！”
也不知道是哪個廠商生產的劣質產品！
玩具驢扭動着自己的身體，動作妖嬈，聲音魔性的重複着同一句話。
“你不行，你就是個弟弟。弟弟的弟弟是什麼？弟弟的弟弟是垃圾！”
這玩意也太洗腦了！
哪怕最後電池沒電了，我滿腦子都還是“弟弟的弟弟是什麼？弟弟的弟弟是垃圾！”
“喂？你還好嗎？”姜元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還沒帶你去看我的珍藏呢！”
就這破地方，能有什麼珍藏？
我心中暗暗鄙視，但寄人籬下，還是跟着她走了出去。
6.
我跟着她左拐右拐來到了一間由銹跡斑斑的鐵皮做成的小房子。
打開門，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看，這是我的收藏！目前我能找到的，爪爪最多的變異章魚！”
這條被風乾的章魚，無法用語言形容。密密麻麻的爪子緊緊圍繞在畸形的腦袋上，我數了數，它竟然有整整100條觸手！
看到這種畸形的生物，讓我忍不住反胃，“變異章魚......也就是說，我們剛才吃的，是它的同類？”
姜元不以為然的蹲在章魚乾面前，戳了戳它的腦袋，“對呀！老媽說了，這是基因突變的生物，如果任由它繁殖，只能影響更多的章魚。不過放心吧，人吃了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真的不會有任何影響嗎？
對她的話，我保持懷疑態度。
以後她再遞給我吃的，一定要看清楚是什麼，再決定要不要下嘴。
7.
傷口隱隱作痛，我坐在玻璃屋頂發獃。
看着姜元在老婦人聲音指引下，拖着血淋淋的動物忙來忙去。
她時不時的看向我的方向，每次我都能在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視線，微笑着回應她。
烏雲越來越低，向著海面的方向徑直壓了下來，天空飄下零星的小雨。和大海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將要襲來的先兆。
我從玻璃屋頂下來的同時，姜元剛好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她誇張地揮舞着自己的雙手，“阿辰，這裏這裏！晚上有大雨，來我這裏吃涮鍋呀！”
涮鍋？這地方沒電，沒火。吃什麼涮鍋？
看到她臉上的興奮，我頓感不妙。
8.
果不其然，姜元從整理箱拿出了兩袋泡麵和過期的午餐肉。
姜元分別將兩袋泡麵放進了兩個飯盒裏，又在上面放了兩塊午餐肉，然後又把礦泉水倒進了飯盒裏，“吶，紅燒牛肉，西紅柿雞蛋。你喜歡吃哪個？”
“隨便，哪個都行。”冷水泡麵讓我毫無胃口可言，為了填飽肚子，我還是選擇接過其中一個飯盒。
相比於我的難以下咽，坐在門口的姜元卻吃的津津有味。
她不停地吸溜麵條，又夾起一根脫水蔬菜，在嘴裏不停咀嚼，一臉享受的表情讓我嚴重懷疑自己和她吃的不是同一款食物。
我不斷地攪拌着冷水泡麵，聽到另一邊沒了動靜。抬頭看到了姜元用一副虎視眈眈的表情看向我的飯盒，還吞了吞自己的口水。
“吃呀，快點吃呀！”
我順勢將盒子推了過去，“我不餓，你吃吧。”
酒足飯飽后，姜元拿着包括飯盒在內的一堆瓶瓶罐罐放在了外面。
雨水不停地沖刷着飯盒上面的油污，叮叮咚咚落在瓶罐中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大自然的交響樂。
“涮鍋好吃吧？第八大陸可沒有這個。”姜元背對着我，語氣充滿懷念，“這是我從海里撿的。聽老媽說，把岸上的蔬菜和肉製品煮在一起，就會變成熱氣騰騰的涮鍋。我試了很多次，雖說煮出來的東西味道還不錯，卻從來沒見過老媽所說的熱氣。”
姜元拿起一個瓶子，咕咚咕咚的喝掉了裏面帶着雜質的雨水，吧唧着嘴小聲嘟囔，“這次的水質不行，希望不要拉肚子。”
我盯着吃了三分之一的變質罐頭，出了神。
原來，她不是故意用變質的食物捉弄自己。
塑料板是漂浮在海上的。
和海洋打交道的人都知道，海水是鹹的。裏面的鹽濃度是人類體液的四倍之多，遠遠超過腎臟的過濾範圍。如果長時間引用海水，不僅不會解渴，還會導致身體內的水分大量流失，造成嚴重脫水。
也就是說，姜元平時的生活用水都是趁着下雨時囤積的。
礦泉水、方便麵和肉罐頭這種陸地上常見的東西，她只有運氣好的時候，才能從海里撈上來。
外面電閃雷鳴，海水翻湧。
海洋動物尋找着躲藏的地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出現在塑料板邊緣。
我們躲在玻璃屋中，任憑暴雨沖刷着外麵塑料板上動物們留下的血漬。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睡覺了。
我打了個哈欠，剛想和她辭別，卻聽到門口傳來的呼嚕聲。
姜元的長發被雨水打濕，凌亂的貼在臉上，她的頭一點一點的，T恤也濕了半截。
“咳咳！”
眼看着姜元的頭都要戳到地上了，我連忙上前扶住將要摔倒的她，卻被她咬了個正着。
“嘿嘿，午餐肉，好吃......”姜元說著夢話，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
這姑娘睡得這麼死，估計把她賣了都不知道！
揉了揉手臂上的牙印，我黑着臉將她放到了屋子裏那個減震泡沫做成的床上。
9.
可能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姜元抱住那個被林辰縫好的玩具熊翻了個身，睡得香甜。
我在一旁看着熟睡的姜元。
本想替她擦乾頭髮再離開，卻意外看到了她身上那些被遮蓋的疤痕。
姜元到底經歷了什麼？
斷掉的右腿，被煙頭燙過的手臂，抽打留下的鞭痕，還有後頸處那條不知被什麼東西撕咬過後留下的疤痕。
身體殘疾，居無定所。
明明經歷了這些，她卻依然能樂觀的生活在海洋垃圾里。
我的煙癮突然犯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褲兜，什麼都沒有。只能無奈的聳肩。
雨水順着玻璃瓶中間的縫隙流了下來，這樣睡着，第二天一定會感冒吧。
我嘆了口氣。算了，念在她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帶着剪刀和隨地可見的塑料桶爬上爬下，替她修補好了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