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聽天由命

四 聽天由命

()這次硬傷,真的硬傷。我躺倒了,真的躺倒了,連jīng神上也被徹底打垮了。不服不行,我服了。

時代已經變了,我們這代人正處於變革的時代中。本來我還以自己是參與變革的先鋒而自豪,可如今卻成了莫名其妙的犧牲品。

成天躺在床上不好受,身體擺不平倒也認了,可腦子不肯停歇,不斷地思索,徹底地反思。越想越多,越想越煩。

我們這一代人,生在戰亂中,長在天災時,踏上社會就進入了反帝反修的火紅的年代,錘鍊了一片無產階級的革命jīng神。象我們這種人,有福不會享。在深圳,我公司有二個直屬單位,都有小車,我可以隨用隨要隨到。可我們這種人,不會享福,寧願一個人去大街上等中巴,結果弄得如此下場。有毛病,真的腦子有毛病。算你革命?可我既沒想過,也不夠格。但就是這麼傻,真是本xìng難移。沒辦法,改不了。

我參加工作三十年,此前非但沒請過一天病假,手中還有一大疊調休單。說了也許有人不信,我女兒已經net,可我至今還根本沒有用過結婚假。我們這代人就這個樣子,結婚時,我就為結婚登記才調休半天,和她(當然是現在的老婆)到民政局去登記,辦了結婚證。晚上雙方家人在家裏聚在一起吃個飯,大婚告成。說來見笑,直到我女兒出生,我單位里還有同事問我是什麼時候結婚的。

現在好了,病假也不要我請,單位領導下令:要我“靜養半年”。他們要我安心靜養,可我的心境安靜不下來。躺在床上除了睡,就醒着。醒了,腦子就停不下來,就要想,回憶,思考,胡思亂想。從現在想起,想到過去,想到未來,更想到今後怎麼辦......

想到自己的一生,真是多災多難。

上小學時,家鄉鬧net荒,家家戶戶揭不開鍋。記得有一次上學,我到學校,學校cao場上空無一人。到了教室,全班就二個學生,一個是我,還有一個是家庭成分為地主的同學。地主家的兒子家裏還有粥喝,我祖父算個中農,父親在上海拉老虎塌車(勞動車),家裏還有一點豆腐渣和野菜吃。其他同學家裏沒吃的,幾天不吃,餓得走不動,不能來上課了。直到後來救濟糧下來,才算度過了這次netbsp;初中我在上海讀書,這時正是育長身體的時期,可偏偏又遇到了三年自然災害。平時家裏(全家四人,只算小戶)一天只有二分錢菜金,還要憑小戶菜卡,起早排隊去買菜,一般也只有“光榮菜”好買,即未成熟的卷不了芯的劣等捲心菜。我每天一早到東台路菜場排隊,不少人放個菜籃子或磚塊佔位,也算一個人排着。時間長了,賣菜的阿姨也認識我了,就對我照顧一點,多給我一把菜,或在等量等價(不過二分錢的限額)的公平前提下,把質量好的菜給我。有時其他顧客提意見,這位阿姨打圓場:“小朋友嘛,算了。”別人也就不計較了。那時聽說安徽有餓死人的,上海也有吃觀音土漲死的,我們有光榮菜吃就不錯了,要感謝**。感恩,報恩是那個時代的音苻。

平時,我的午飯在學校吃,記得有一次丟了飯票,不知是丟了還是被偷了。反正一個禮拜的飯菜票沒了,回家也不敢聲張,早晚二餐在家裏吃,想吃又不敢多吃。一怕父母看出破綻,二來家中本來就是計劃供應,一人一份,jīng打細算,沒有多一口的。再說父母要上班,掙錢養家的,我怎麼能多吃他們的口糧呢。這道理我還是知道的,好在一天就少吃一頓午飯,餓是餓,還混得過去,就是上體育課時吃不消,這樣堅持了一個禮拜。

不過,自然災害時也有美好的回憶。那時別說吃飽肚子,能不挨餓就已經不錯了。至於吃零食,那是高級消費,屬於有錢人家的享樂。普通工薪階層,工人階級無福消受。儘管大家都有糖果票,點心票,可除了一些有點家底的人家,誰願意,誰捨得享受這當時的“豪華待遇”?普通百姓大多把糖果票,點心票與有錢人家換成糧票,飯票,換糧吃,吃飯要緊。

有一天,我的姑媽悄悄地拉我出去,把我帶到大世界對面的三和樓,上樓坐下,叫我今天開開葷。除了過年過節開葷,平時有肉票也捨不得吃,都要留着攥着積着,等逢時過節時派用場的。今天她帶我上館子,還開葷?我摸不着頭腦,以為姑媽有什麼事。這頓飯就有一盤菜——炸麻雀,好吃,真好吃,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四隻炸麻雀一頓飯,其他什麼都沒有吃,飯或饅頭,麵條都要糧票。有炸麻雀吃,其它不吃也飽了,太享受了。

令我忘不了的還有一次,回鄉過年吃老鼠肉。那天早餐,桌上有一盤我從沒見過的腌肉似的東西,我問nainai:“這是什麼?”nainai笑而不答,說:“你吃吃看,不好吃就別吃。”我夾了一塊,看不出名堂,有一股怪味,嘗一口,只知道咸,還有怪味很重,不好吃。問nainai:“什麼東西?”nainai還是不說是什麼,就叫我別吃了。這到底是什麼?我心裏一個疑團解不開,最後還是一個叔叔說開了:“這是老鼠肉。”那時家裏沒吃的,可老鼠還是有。一次,我祖父恨起來一棒打死一隻家鼠,把它剝皮洗凈后,抹把鹽,把它腌了當鹹菜吃。我一聽腌老鼠就噁心,可又吐不出來,這腌鼠肉太難吃了。

家鼠難吃,可田鼠好吃,肥而不膩,又香又嫩,味道好極了。

我第一次吃田鼠也很猶豫,被家鼠的惡名影響,對鼠類還是心有餘悸,心理上就有一種本能的抵觸。可吃過一次田鼠肉后,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回味無窮。

那是在下放到黑龍江插隊落戶時,秋冬之交,和老鄉,知識青年一起打場。收工時,豆剁下有許多田鼠,成堆亂竄。一個知識青年拿着一把叉子對着鼠群亂揮,一下子,叉子上粘了一隻田鼠“吱吱”地叫,卻跑不掉。原來他這把叉子剛在水桶里洗過,沾了水,碰上田鼠粘上就凍住了。這挺好玩,幾個男青年圍過來玩田鼠。看着吃得胖墩墩,圓鼓鼓的大田鼠,不知是誰說:“他媽的,這傢伙凈挑好的吃。新打的大豆我們還不捨得吃,它們倒先來聚伙會餐。”一個青年說:“對,帶回去把它宰了。”

幾個小青年說干就干,回到宿舍就把田鼠開膛破肚。

嗨,別說,剝了皮的田鼠還真漂亮:圓鼓鼓的**,又白又嫩。把它的內臟一古腦兒扔掉后,就剩一團白白嫩嫩的田鼠肉,放在開水裏一燙,香味頓溢。一幫小青年中,膽大的你撕一塊,我拉一塊,往嘴裏送。膽小的在一邊看着,不敢動。其實也沒幾個人撈着,一個小青年邊吃邊說:“不錯,又香又嫩!你也來一塊。”隨手就撕一塊給我。我看着這塊田鼠肉,看樣子還不錯,不肥,沒油,象jīng肉。咬一口,很嫩,也香,可惜沒有放鹽,太淡,可淡而有味。事後,我想想有道理。這東北田鼠生活在天然大糧倉里,確實吃得好,伙食比豬講究多了。豬那麼臟,吃的又那麼雜。可人們為什麼吃豬肉不嫌臟,而不吃又白又嫩的田鼠肉呢?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

回想起餓的滋味,還不算什麼。過去就過去了,反正沒餓死,活着就好。此時,我至少還活着,大難不死。其實,回憶起來,我已經有過幾次死裏逃生的經歷。

最早一次還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應該是夏天,刮颱風的季節。那天大風大雨,我一個小不點的小學生(我自小個頭就長得小,體育課上排隊老排在後面幾個,課堂上的座位則總排在前幾排),撐一把家裏(大人)用的油布傘去上學。路上風雨交加,而去學校的路是一條鄉下的“車路”。所謂車路,就是路在河zhongyang,二邊是河,中間有一條比田梗寬,最寬處估計不會過一米寬的小路,足夠行人行走,挑擔也可以,還可以通行獨輪車,所以鄉下叫車路。我小人撐大傘,一陣風把我連人帶傘吹到河裏。四周空無一人,只聽得大風呼嘯,大雨撲面。我那時還小,不會游水,漂在河裏,看那大黃sè的油布傘頂朝下,把朝上,飄在水面上,也不沉下去。我就借傘的浮力,捏着傘頂頭上的砣砣,順勢飄到岸邊,爬上了岸,躲過一劫。

後來還有多二次掉到河裏的經歷,都是回鄉過年的時候。一次是到河邊洗菜,水橋往外倒,我來不及跑,順着橋板滑到河裏。不過冬天穿的衣服厚,沒沉下去,爬上來趕快進屋換衣服。還有一次也是回鄉過年,我在水橋上淘米,水橋的橋樁往裏倒過來,我人沒下水,可腳在河邊弄濕了。這次還好我在,把往裏倒的水泥橋樁托住了,要不水泥橋樁栽倒在我妹夫身上,他就夠嗆。

我怎麼到鄉下老是掉到河裏,從小到大已經三次了。也許被算命先生算到了,從小媽給我起名時算過命。算命先生說我命中缺木,所以在我的名字南旁加木,成楠字。可加了木字旁的我,還是掉到水裏去了。不過有木在身,沉不下去,也許真的是命中注定。

在黑龍江時也有過水中遇險的經歷,一次是公社把我叫去,說地區要辦一個戰備展覽會,讓我參與籌備。到了縣裏集中後到黑河,安排在招待所住下。

來到黑龍江后我還沒上過館子,吃頓像樣的飯呢,何不乘此機會打打牙祭?我拉了和我一起來的文化館的“畫家”說:“上館子吃去。”他不好意思,不置可否。我說:“我在館子等。”說罷就上街進館子,點菜,自作聰明要了以下幾個菜:炒雞子,木須肉,攤黃菜,甩袖湯。我想有葷(炒雞子,木須肉)有素(攤黃菜)有湯(甩袖湯),還要了酒。

等菜上齊了,我才現怎麼都是蛋?炒雞子是炒蛋,說得過去。木須肉是木耳炒蛋,怪我不知。攤黃菜也是蛋,我不服了,我要找店裏理論,那夥計說:“攤黃菜不就是蛋餅子嗎!”我啞了。甩袖湯是蛋花湯,我領教了。原來東北蛋當家,不過味道還不錯。算了,自己點的全蛋餐,認了,也開眼了。這頓飯吃得長見識,挺高興。

時值中午,吃了飯就沒事了,讓我們自己到街上去溜達溜達。畫家回招待所,我一個人就順着一條街隨意往北走,現前面有條河。走近一看,河不寬,就幾米,水很清澈,看上去就舒服。正午的太陽直shè暖洋洋的,我不由得想下水洗個澡。來了半年還沒洗過澡呢,今天倒是個機會。看看周邊空無一人,我脫了衣服就下水,一步步往前挪。才挪了幾步,水剛沒到膝蓋處,人就站不住了,水流太急。既然如此,乾脆游吧。可當身體投入水中,只覺得水太涼。我還沒游,人就隨水流往下游漂去。我看不對,趕快往回遊。可任我怎麼游,也游不回去。掙扎一會兒就jīng疲力盡,非但沒游回去,反往下游去了。我看徒勞無功,逆水別想游回去。這時我有點怕了,漂到哪兒是個頭?可我又沒有辦法,邊上空無一人,求救也白搭,還是省省力氣,看機會吧。我就躺在水面上不動了,保持呼吸,順其自然。漂呀漂,一會兒急,一會兒緩。拐了一個彎,我忽覺得背靠上了沙灘,趕快一翻身爬了上來。哇,好險!我領教了,小小嫩江還有這麼厲害的壞脾氣。我不敢再玩了,順着江邊往回走。走了老半天,總算找到下水的地方,穿上衣服回招待所。

這次是有驚無險,順水逃命。

還有一次是沼澤地逃生,既不是靠運氣,也不是靠木幫的忙,而是馬救了我一命。

那是在夏天,net播結束,秋收未到。生產隊決定把馬放到島上去餵養,讓累了一個net播的馬兒歇歇,放到干岔子島上去散養,讓馬兒吃吃新鮮的嫩草,養養膘。隊上把這個任務,就交給一個負責養馬的知識青年和我二個人。

我們生產隊擁有的那片小島,離生產隊有十幾里地。那裏是一片荒地,從未開墾。隊裏就蓋了二間窩棚,別的啥也沒有。我此前從沒去過,那小青年放馬去過。我倆準備了被褥和麵粉乾糧,因為一去至少要一個禮拜才能回來一次。二人各騎一匹馬,趕了一群馬就到島上去放馬。

到了島上,頭二天平安無事,后二天我們就不安分了。因為所帶來的吃的東西,除了白面,土豆和鹽之外,其他都沒有了。成天在藍天白雲下,騎着馬兒在草地上隨着馬兒溜,新鮮勁兒過去了。吃的東西沒有,小青年對我說:“我們打漁去,弄二條魚來改善改善伙食。”我想這主意不錯,可怎麼弄魚呢?這位青年把我帶到窩棚後面,到河邊撥開草叢,指着一條小舢板,叫我和他一起上去。我們上船一看,船上有漿,還有網。嘿,有門兒!我們可以上船打魚去了。

我們划著小船,順着小河,拐個彎就進了大江。撒了幾網,一無所獲。小青年說:“這邊背yīn,魚兒不來。我們到對面朝陽那邊去。”

二人划起雙槳往江中而去。船到江心,水流越來越急,我們越划越費勁。已經到此,再費勁,再累也得划,要不小船順水往下,不知會飄到哪兒去。不能停,不能歇,使勁划。兩人齊心協力,往同一個方向一起使勁,總算劃到了對岸。

撒了網,就等魚兒自投羅網。這時小青年說想要大便,我們就拉着河邊的柳條,把網拴上,也另外拉一根柳條,把船靠岸,我們就上島方便去了。我也乘機小個便,晒晒太陽,真舒服。

島上荒草雜生,夏虻(一種比蒼蠅還大的吸血蟲)亂飛,一看就知道是個從無人跡的荒島。

上島不遠,就是樹木參天,樹上還掛着一串串的鮮紅sè的小果子,真好看。我問他:“這是什麼果子?”他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們拉幾串回去,問問老鄉。”說著,就撥開高雜的亂草叢堆往裏去,來到到樹下,拉了根結着小紅果子的藤就往下拽。一拉一大串,我們隨手拉了幾串往回走,拖到船上扔上去,後來老鄉說這些小紅果是枸杞子。我們就把拉回來的藤上的枸杞子摘下來,鋪在地上晒乾。大家分分,帶點回上海去。說來好笑,那時我們還不知道枸杞子有什麼用。有的人還不要,寧願把行李袋多留一點空間,以便多背一些東北大豆回去。

這次上島還差點鬧出政治麻煩來,這還是事後公社武裝部找我談話時才知道的。回生產隊后,一次到公社去辦事,在街上遇到公社武裝部的宋部長,他叫我順便到武裝部辦公室去一次。我辦完事後,就到武裝部辦公室找他。他問我上干岔子島上去過沒有,我說前幾天去放過馬。他知道,我們生產隊每年這個時候要到島上去放馬的。

他對我說:“放馬就放馬,跑到對岸去幹什麼?”

“我們鹹菜沒了,下江去打點魚。”我回答。

“你們惹禍了。”他說,我還莫名其妙。“對面蘇聯方面都來外交照會了,抗議我方有二個人登島,原來是你乾的好事。”

我還是不明白,辨說我們上島是要方便才上岸去的。

他說:“方便也不好越境啊,你們上島就已經越境了。”

我聽了嚇了一跳,越境可不得了,特別是在邊境一線,在那戰火初燃的敏感時刻。這時,我才想起來了,怪不得那天上空有直升飛機盤旋,我們又不知道是老毛子在監視我們。

宋部長見我一本正經的緊張樣子,口氣緩和下來說:“沒事,他們說他們的,我們說我們的。今天你來,我正好跟你核實一下,如實上報就可以了。”

原來,干岔子島有好幾個小島,枯水期時小島露出來的面積大,靠我們這邊近。夏天,黑龍江水面上升,水淹上來,小島就離岸遠了。水越大,島越遠,主航道也會隨着水位高低的變化而改道,干岔子島的爭議就由此而來。

言歸正傳,話說回來。

我們離島上船,回過頭來收漁網,還真有魚。我們挑了幾條大的,二個人在島上夠吃幾天就行,吃完了再來撈就是。於是我們往回去,雙人雙槳更帶勁。

第二天,那位小青年要到隊裏去一次。我知道他想回去看看有沒有上海來信,別說六九屆的娃娃,才十五六歲就遠離父母三千里,來到黑龍江一線前線的邊疆,誰不想家?我也想家,儘管我算下放幹部,當時也就二十齣頭的小青年。因為身份不同,老鄉既不好意思稱我小,畢竟我算下放幹部;又不願稱我老,年齡上還是二十齣頭的小青年。他們給我一個挺新鮮的叫法,既不稱老,也不稱小,老小一概迴避,乾脆叫我的姓:“袁”。我聽上去像“圓兒”,也挺順耳。老鄉青年都這麼叫,挺親切的,我也樂意接受。小青年回隊裏去一次,也許還有我的家信呢,我就答應他回去,並說:“要有我的信,幫我帶來。”

這天,我一個人在藍天白雲下,騎着馬兒放馬,挺自在。

馬群在草地上zìyou地吃草,我騎在坐騎上享受和風陽光,只要馬兒不離群,我就任其zìyou。時間一長,馬群散了,我就指揮我的坐駕從旁繞過去,把散開的馬兒歸歸隊。

不久,我看大部分馬兒歸隊在這邊,就是小泡子那邊還有三匹馬散開了。我騎在我的馬上,想過泡子去把那三匹馬趕過來。

到了水泡子邊,我騎的馬才跨了幾步就停下,不僅不走,還往後退。嗨,怎麼啦?我的馬平時挺聽話的,今天怎麼不服從我的指揮了?

“駕!”我猛喝一聲,還未加鞭,只覺得“嘩”一下,連人帶馬往下陷。

這時我意識到,壞了,我陷到沼澤地里去了。這時不能動,越掙扎會越陷越深,連人帶馬都會沒影,埋進去了。

我趕快下馬,不能給馬增加負擔。但我也不能就此認埋,雙手緊摟着馬脖子。馬在沼澤泥潭裏奮力掙扎,突然馬頭往上,起來了,它的前腿好象踩到了草墩子,又猛竄了二下,“轟”的一聲竄了出來。

我這時也被水淹到脖子處,快沒頂了,幸好我的小馬救了我一命。

老馬識途,小馬也知道腳下不穩,怪不得它到泡子邊退步不前。好馬退步,必有道理。

有一次我們隊裏的馬車從南山回來,這是一道十幾里的山路。荒山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途經一片樹林時,駕車的轅馬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不動了。車老闆吆喝它往前走,可它反往後退。車老闆跟這匹馬很熟了,覺得不對,說有情況。於是叫我別吱聲,注意兩邊樹林裏的情況。我也和他一起仔細搜索,我現右前方樹林裏好象有個老太太在往裏走。車老闆仔細看了會兒說:“不對,黑瞎子!”一聽這話,我們緊張起來,在這荒山野林里碰到黑瞎子可沒治了。只希望真是老太太,別是大狗熊啊。還好,這個黑瞎子沒理我們,顧自往林子深處而去。我們等了許久,聽聽沒動靜了,車老闆一揚鞭子,馬兒放蹄飛奔,一口氣就跑到回村子。

馬兒啊,我們的好朋友,我們生死與共。

回顧到此,我服了。生死由命,反正我一生也經歷過幾次了。該死,早死了。這次大難不死,還是碰到江湖醫生解決問題,也算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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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殘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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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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