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眾家調侃

小旭，起來吃飯了。

聽到母親的呼喚，伍旭終於從懶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睛，看下手機已經是傍晚19：00了。自從從學校回家，伍旭每天晚睡晚起，整天無所事事，看到父母每天起早貪黑，他很想去幫忙，幫父母兄弟做做農活，乾乾雜物，然而已經十多年沒有干農活的他現在已經無從干起。

父親母親知道伍旭的個性堅強，知道他學業荒廢，想和他聊聊，讓他堅強起來，振作起來，可是怕傷了他的自尊心，所以對他掛科拿不了專科畢業之事隻字未提，更多的是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再緩緩。

晚飯的時候，伍旭與父母、兄弟共六人一起吃飯，一家人沒有什麼話可說的，能聽到的只是吃飯的響聲，哪怕筷子夾菜、咬豆腐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一家人吃得隨心所欲，伍旭卻覺得渾身不自在。因為他總是認為自己掛科連專科都畢業不了，很對不起自己的父母兄弟。在家的半個月裏，一家人忙前忙后，他就像個蛀蟲一樣什麼作用也發揮不了。高興的時候他自己在好好地思考今後的出路。不高興的時候覺得自己很沒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就像今天晚飯一樣，全家人鴉雀無聲，他覺得其他五人五雙眼睛都在盯着他，鄙視他。伍旭面無表情，開口說道：

伍旭：爸爸，不如先讓我到你那裏搞搞加工吧，半個月以來我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是個辦法。我想做點事，至少不能成為啃老族。

伍亮：要找事做可以，可是我們工地上全是臟活累活，你這小身板幹不了。

弟弟伍瑞：大哥，你不要着急，慢慢來，你大學已經讀完，等明年補考拿回畢業證就可以考試進國家單位了。

母親楊秀秀：是啊小旭，要不在家休息好好看書，等明年補考之後再找個好工作吧，明天舅舅家蓋房子，我們工地活路多了請不了假，要不你去幫幫忙。

伍旭：好吧，我明天去幫幫舅舅家蓋房子。

第二天一早，伍旭來到舅舅楊國忠家，因為蓋房子是農村的大事，需要人多，父老鄉親都會前來幫忙。鄉親們吃着早餐，爭先恐後的安排蓋房子的計劃，這時舅舅的二叔開口說道。

小旭，聽說你大學畢業了，找到工作了嗎？

伍旭：舅公，還沒有找到工作呢？我也不想找了，準備出門闖闖。

二舅媽：工作肯定要找的，你也二十三歲了，可以找媳婦了，不然再大了可不好找了。

三姨媽：我看當個老師得了，工資又高，還有假期，好找媳婦呢！

舅舅二叔：老師是好，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好多重點大學畢業的考了好多年老師都看不上，最後還不是出去打工，工資還沒有我兒子高呢。

三姨夫：要我說啊，讀了大學媳婦就不好找，尤其是沒有找到工作的，要找個同樣讀大學的，又怕最後兩個都沒有工作生存不下去。要找個農家姑娘又不甘心，還怕以後找到好工作了沒有共同語言。要找個有工作的又找不到，真是難啊。

你一句我一句的，伍旭也不搭話，愛聽不聽，最後說了一句，“我已經向村長申請了低保，以後就吃低保得了，各位長輩們就不操心了”，於是默默幹活。扎鋼筋、抬水泥、拌砂漿等等，雖然多年不幹，但這些農村活路在伍旭看來還是能幹得遊刃有餘的。

舅舅：小旭，差不多了，休息吧，剩下的給師傅們做吧。

伍旭：好的舅舅，那我隨便吃點東西就先回去了，晚上有朋友約我玩。

舅舅：好的，那你快吃吧，別耽誤乘車了。

伍旭回去吃飯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又開啟調侃模式，除了不是說大學生無用，就是說哪家兒子哪家姑娘打工一個月工資多高，哪家親戚開店又能賺多少錢。農村生活就這樣，當你混得好的時候大家說你錢沒賺多少，官沒當多大，還自認為了不起，光是吐沫就能淹死人。當你混得不好的時候，大家又該說你沒有本事了。

晚上，伍旭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他是很想找個人聊聊，相互傾訴傾訴，可誰又能理解他，聽他訴說呢。除了說誰誰誰考上研究生、考上公務員、考上事業單位、進了國企央企；誰誰誰是富二代，工作根本不愁，誰誰誰榜上大款，飛黃騰達以外無從聊起。他聽都不想聽，只想在大哭一場，大醉一場，可是誰又聽他哭，誰能陪他醉呢？他一直追求的女孩馬麗在哪兒，他想都不敢想。

他不想出門，不想見人，但他也很想出門，因為他想找個懂他的人訴說訴說，七月十號這天，他高一最好的異性朋友楊小燕結婚了，他參加了他們的婚禮。與其說是婚禮，不如說是滿月酒，因為她們沒有舉行正式的婚禮，而是生了孩子以後直接舉辦的酒席。

楊小燕：我說老旭啊，什麼時候把女朋友帶過來看看，你一直在外讀書，該回來找工作了。以後你找工作不要找太遠了，像我工作單位離城裏有十公里，不開車不方便。

伍旭：開車多不方便啊，我以後直接在我們村工作，找個我們寨子的二婚女當媳婦算了，這樣工作也好，媳婦回娘家也好，都不用開車，反正我是買不起車的。

哈哈哈哈，伍旭的話引起眾人大笑。

何佳：老燕，你結婚你老公安排了多少婚車啊？

楊小燕：我娘家人少，安排的不多，只有兩個寶馬，兩個奧迪，其他的十二輛車都是普通轎車。

何佳：你老公太了不起了，真給你長臉。我們結婚的時候排場和你家的差不多，就是多了輛房車。

楊小燕：你老公那麼有錢，開房車接你是應該的。

何佳：你老公也不差啊，單位班子成員，你同事和他同事都是開車來的吧，難怪我們想找個地方停車都找不到了。

伍旭、張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搖了搖頭，話不多說，該喝酒喝酒，該抽煙抽煙。

何佳：老旭，你當年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在一中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在哪裏發財啊？

伍旭：我們山咔咔來的，成不了氣候，當我是透明的吧。

陳寧：老旭，你怎麼搞的，雖然你讀的只是專科，但你的功底在，在我們平安市不行，至少在比久、安西等偏遠地區還是能找到工作的嘛，要好好努力哦。張遠，我的老班長，聽說你要考公務員，好好加油啊，到時候我從省城回來辦事就靠你了。

伍旭笑而不語，張遠說了一句：讓大家抬舉了。

回去的路上，張遠邊走邊罵：陳寧牛氣個啥，不就考了個好大學，讀個研究生嘛，他研究生我看也不咋地，別的研究生教的是大學，差的至少也教高中，陳寧他媽的一個研究生在鄉鎮中學教初中的，也在我們倆面前刷威風。

何佳算啥，她賺了一分錢了嗎？有個好工作嗎？不就長了個逼嘛，有什麼了不起，他男滴應該是大腦有問題，要是我的話，她再刮十層粉我也看不上。

楊小燕話里話外都在說自己工作好，老公好，真她媽物質。

伍旭：張遠兄啊，不是你變了或者我邊了，是他們變了。現實就是這樣，當你過得好的時候，你自己認為的好朋友、同學會嫉妒你，給你拆台。當你過得不好的時候，他們就會鄙視你，看不起你，想踩你一腳。都是聊天嘛，聊點別人愛聽的吧，只是我們確實混得太差了，是加油的時候了。

張遠：難兄難弟啊。

伍旭和張遠離開婚禮現場以後在平安市區吃夜宵，喝了點酒，然後各自回家。

…喂…艷姐，你終於想起我了，伍旭接起電話說道。

旭哥：聽說我們安平縣來了家大企業，是生產水泥的，正在招聘呢，我覺得很適合你，要不你來看看。伍旭的夢中情人馬麗的同學劉艷在電話里說道。

伍旭：艷姐，你是知道我的情況的，沒有畢業證，不知道人家會不會考慮我啊？

劉艷：你別想得太多了，不誇出第一步，怎麼能預知後面的事呢？說不定你能在那個公司干出成績來呢？我問清楚了，這個公司後天在省城人才市場公開招聘，高中、大專、本科、研究生都有合適的崗位，你還是去看看吧，不管你有沒有畢業證我都看好你。

伍旭：我回家一個多月了，接到不少朋友和同學的電話，基本上都是在炫耀自己的，沒有一個像你這樣關心我的。你放心吧艷姐，我雖然受到打擊，但不會被打垮，我明天一早就去省城應聘，一定好好乾。

劉艷：這就對了，這才是我的旭哥嘛，你來這裏工作以後離我就近了，工作之餘可以聚聚。

伍旭：你實習結束了吧，在那裏上班怎麼樣啊了？

劉艷：先輪轉吧，醫院都是一樣的，要亂轉一年，合格以後才正式簽約，醫院的工作太難了，我真想換個工作。

伍旭：先騎上馬吧，騎馬找驢才把穩，我也相信你、看好你、支持你。

劉艷：唉，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輪轉期間工資才八百一個月，自己都養不活自己。好了不說了，你好好想想吧，我在安平等你。

掛完電話以後，伍旭豁然開朗，酒也醒了，走了四十分鐘的路到鎮上網吧，上網查看人才市場招聘，安平縣企業等等各種情況。第二天，伍旭向三叔借了一千五百塊錢，與同學劉洋一起前往省城打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