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少年白起
日頭西斜，天邊泛着橘紅的色彩。
一個漢子風塵僕僕，從街頭快步走來，做江湖打扮，堅硬的刀柄在斗篷下若隱若現。
“長壽客棧……”
犀利的目光從斗笠下射出，掃視着飛揚的酒旗，眼角一道疤痕猙獰。
陸仁遲疑片刻，踏入客棧之中。
喧鬧的聲響鑽進耳中，比他想像的還要熱鬧，人聲鼎沸，廳堂客人坐了大半，酒香和菜香誘人饞蟲。
有幾位食客看到他滿身風霜，卻也不在意。
“這位爺打尖還是住店？”
一位小廝迎上來，將擦桌布搭在肩上。
陸仁不急不緩，掃視着客棧大堂，腦海中思量出最佳的逃跑路線。
他越過小廝，徑直走向櫃枱，排出幾枚大錢，樣式古舊，叮噹作響。
正打着算盤的掌柜耳朵一動，抬起頭，眼睛登時一亮：
“通武大錢！這可是先皇登基那年專門鑄造的瑞錢，如今一枚值五兩紋銀，好東西！”
“小俊你去忙吧，這位爺我來招待。”
遣走小廝，掌柜拿起枚大錢，愛不釋手：“客官要點什麼？”
陸仁微微緊張，吐出那句黑山郡流傳甚廣的江湖傳言：“溫兩碗，赤血酒！”
掌柜聞言，手中大錢一灑，笑得莫名：“那這點錢，可不夠。”
陸仁也不生氣，又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鐵質令牌：“加上這個呢，掌柜？”
令牌烏黑，刻着一座紅色的樓閣，艷地彷彿能滴下血來。
“看來是個懂規矩的。”
掌柜笑容真摯起來，將令牌收進袖子，一隻手做出請的姿勢：“赤血樓恭迎貴客，請隨我上二樓。”
傳言果然為真！
陸仁喉嚨發緊，興奮地難以自制。
赤血樓！
只要是黑山郡有人聚集的地方，進入任何一座客棧酒肆，就能見到神秘的赤血樓。
可以提升修為的赤血酒！
能夠買賣情報的赤血令！
還有傳聞能讓人登往極樂的欲仙丹！
想起同伴描述的欲仙丹滋味，陸仁只覺得渾身燥熱，想入非非。
只是走兩步便覺得有些醉了。
他沒有注意到，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突然哼哧哼哧從外面跑進來。
鑽進密集的桌椅，酒客們高大的身軀遮了少年視線。
哎喲一聲，少年跑的急，直直撞在陸仁身上，摔了個屁股墩。
“這裏怎麼還有個娃娃？”
陸仁皺起眉，他可是堂堂九品高手，一個孩子自然撞不倒他。
“是我們老闆娘的孩子，平安，快去找你娘，我叫廚房給你做好吃的！”
點點頭，陸仁不再關注，徑直走上樓梯。
少年也應了一聲，拍拍屁股跑進后廚中。
“沒有下毒！沒有暗器！沒有殺意！看來真是湊巧，不是針對小少爺。”
掌柜鬆了口氣，收起瞄準陸仁心窩的毒針，手背向身後做了暗語。
霎時，廳堂內，一半人收了明晃晃的刀劍，一半人藏起幽黢黢的暗器。
食客們重新吆五喝六起來。
店內又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
白起跑進後院，額頭見汗，小臉通紅，卻興奮地喊叫着：
“母親，我散學回來了，天太熱，夫子說給我們放一旬假！”
暗樓內，牛翠翠無奈而又寵溺一笑，揮了揮手，幾名下屬躬身沒入陰影之中。
十幾年而已，翠翠卻老了太多，青絲摻白，眼角也生了細細皺紋。
但她容顏本就靚麗，腰肢豐滿，反而有種成熟少婦的韻味，宛若分外誘人的蜜桃。
鮮嫩多汁（劃掉）。
翠翠從暗房走出，拿着賬本做樣子，蔥白手指點着白起額頭：“臭小子，是不是又頂撞夫子，被攆回家來，拿休假做借口騙娘？”
“才沒有呢，是真的休假了！”
小平安眼珠子一轉，咕溜溜閃着賊光，兔子一般跳起來，掛在翠翠身上：
“娘親，一天沒見，你不想我嗎，平安都想死娘親了！”
牛翠翠沒好氣地拍了這小崽子一巴掌：“闖啥禍直說，拐彎抹角，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白起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伸了伸手，靈動的黑眸滿是期待：“娘，給我點錢唄！”
“要錢幹什麼，又想訛娘，偷偷跑去勾欄聽曲？”
“不是不是！”
平安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連連否認：“娘你不要憑空污我清白，我什麼時候去過勾欄！”
“是學堂里大家約好了，要趁着休假，去城外屏山野遊，我拿錢去準備物資啊！”
野遊？聽起來不太安全啊！
牛翠翠皺了下眉，不過轉念一想，她送平安去上學，不就是想讓他多交朋友，有一個完整童年嗎？
小時候，她就常跟壽哥去野遊，那確實是段難忘時光。
眉頭舒展開，她點頭應允：“去找你掌柜阿伯拿吧，咱家這點家產，早晚要被你敗光！”
“哪有，我上次偷看賬本，有幾百兩銀子呢，娘你又唬我！”
白起驕傲地揚起脖子，做了個鬼臉：“那我去做功課嘍，娘親！”
“去吧，等會準備好晚飯，娘叫你！”
看着白起跑向自己的小院子，翠翠溫柔的神色瞬間消散，眼神冷漠無情。
她揮了揮手，黑暗中有人影走出，伏在她腳邊：“樓主，有何吩咐？”
“派人去屏山，將山上猛獸都清剿一遍，方圓百里內，若有山賊惡匪出沒，骨灰也揚了。”
“野遊那天，赤血樓暗子盡數派出，平安但凡受到一丁點傷害，你們提頭來見我。”
聽到那話語中的冰冷殺意，人影肩膀微微一顫：“是，樓主！”
……
白起跑進自己屋裏，一眼就看見了窗邊正在曬太陽的石塔，興奮地小聲喊着：
“仙塔前輩，有沒有想我！”
“沒有。”
李禪道略帶嫌棄的聲音，在白起腦海中回蕩。
他控制着石塔翻了個身，讓自己曬得均勻些。
是的，李禪道能說話了。
十歲那年，白起沒有測出修仙資質，氣得拿着仙塔砸死了兩隻蜈蚣，三隻蚯蚓，四隻蚊子。
然後石塔就滿級了，百枚凡獸印記集全。
石塔內的力量，從真氣蛻變為法力，自身也蛻變成了一尊法器。
但李禪道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弱的法器，法力無屬性，別說法術，就連武技也一個不會。
他從傳承中得知，接下來要再集齊百枚一階妖獸的印記，就能蛻變為法寶。
吞噬的妖獸印記，還能成為他的神通，召喚出來攻擊。
李禪道作為器靈，也蛻變出了修仙者的神識，可以和人進行交流，探查周圍環境，傳授功法。
是一個稱職的隨身老爺爺！
白起沒有氣餒，變戲法似的，掏出幾本書來：
“前輩，新出的畫本和小說，想不想要！”
李禪道身為資深宅男的DNA瞬間動了。
雖然這十幾年來，黑暗空間內的白色光點，足足近萬。
各種第一視角的人生小電影，看得他熱血澎湃。
但這個世界的小說和畫本，也另有一番滋味。
李禪道矜持着開口：“小平安，你這次想從我這裏騙點什麼？”
白起狡黠一笑：“我要前輩教我寫功課，還有上次那本劍法的完整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