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今夜格外漫長。
等爸爸媽媽回房間后,我去找了林拯。
“哥哥。”
“進來吧。”林拯坐在電腦桌前看書。
我小心翼翼關上他的房門,慢吞吞走到他面前:“那個......”
“嗯?”
林拯坐姿恣意。
“我們學校......嗯......有個......”哎呀我到底在說什麼呀,沒想好要說什麼非要來他房間找他做什麼呀啊。
“我說過,我會解決。”林拯深邃的眼神堅定地看着我。
“怎麼解決?”我一下就不結巴了。
林拯把書放下,輕輕握住我的雙手,把我拉近他的身邊,我的腿清楚的觸碰到了他的膝蓋。
“棠棠,這些你都不用管,我不想再嚇到你。”他的聲音那樣低沉,那樣溫柔。
“我一點都不害怕。”我很肯定的說。
“李一凡死了,死的很蹊蹺,雖然學校對外說是意外溺亡,但絕對會找人去調查這件事,我......就是想知道,她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我也拉低聲音。
“我的確想過要處理掉那群人。”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無法想像這句話會從他那樣溫柔的面容中說出。
“所有傷害你的人,我都想處理掉。”林拯鬆開我的手,垂下頭,眼神變得嚴厲兇狠。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不要。”我說。
林拯抬頭,眼神慢慢恢復。
“到底是群小孩子,要是氣不過,我就打回去,你不要殺人,要是被查到,後果不堪設想,萬一把你抓進監獄,又或是把你當做什麼邪教幫主,把你活活燒死,我不可想......”
林拯一下笑了出來:“擔心我?”
我低頭不語。
“我知道井底有個怨靈。”林拯說。
“什麼?”我好似明白了什麼,“所以......你才沒有自己動手。”
“怨氣被怨靈吸取,會讓人逐漸喪失心智。”
“那......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安息呢。”
“我會解決。”
“哥哥~”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扯着林拯的衣袖,“帶上我。”
“太危險了,別鬧。”林拯抓住我的手,握在手中。
“我也是鬼,大不了我一把火再把她扔回井底,我怕什麼。”
“我怕。”林拯溫柔的目光放置在我臉上許久。
窗邊的月光形成天藍色,我的心跳得很快,卻不是睡不好覺時的慌亂。
在這樣一個世界,我以為只有我是異類的世界,是這個男人,將原本冰霜永結的我一點點融化。
“嗯......”正想說點什麼,林拯的房門傳來動靜。
“咚咚咚......阿拯.....”是爸爸。
嚇我一跳。
我慌忙的要抽出我的手,可惡,林拯又露出壞笑,始終不肯撒手。
“阿拯,你睡了嗎?”爸爸在門外問。
林拯終於鬆開了手:“還沒呢,怎麼了爸。”
爸爸推門進來,看見我站在林拯身前,林拯手裏拿着一本書。
這傢伙,什麼時候把書拿回手裏的。
“哦?書書也在啊。”
“啊,那個......”我看了看林拯,他正向我露出挑釁的笑,“我睡不着,就想和哥哥聊會天......順便......問幾道數學題。”
“哈哈哈......喜歡學習是好事,但也不能這麼晚打擾哥哥休息啊。”
“沒事爸,我挺喜歡妹妹來打擾的。”林拯看了看我。
“那,我先回房間了。”我嘟着嘴。
“題還沒講完呢。”林拯笑了笑。
呵呵。
“爸,是有什麼事嗎?”林拯問。
“哦哦,你來幫我看看電腦......爸爸眼鏡摔碎了......”
林拯站起身來,低聲和我說:“等我。”
林拯去爸爸的房間不久,我便困了起來。
等林拯回來時,只看見我坐在他的椅子上,趴在他的桌上,沉沉睡去。
“每次都在我身邊睡着。”林拯俯下身,湊近我的臉。
他用指尖撩開我的劉海,盯着那一處傷看了許久。
他的眼神從溫柔到生氣,隨後將我抱回房間。
今夜夢中,狐狸始終沒有現原形,他變成一隻兇狠的惡狼,追捕着一群小鹿。
等我醒來時,只見手機里,林拯發來的一條微信:“把巧克力吃了。”
床頭櫃放了一盒巧克力,只是和那天吃的有點不一樣,這巧克力更黑,更苦。
我塞進書包里,洗好臉刷完牙后叼起一塊麵包就跑。
早晨的風比其餘時間更冷。
“我先行一步,學校見。”張怡發來的消息。
去39班的途中,我遇到了黎美雲和黎玲,她們一同來跟我致歉,我尷尬的笑了笑,說並沒放在心上。
比起上輩子,這點疼算得了什麼呢。
走進教室,湯晶晶坐在我的位置上,正和張怡討論着。
“我女人來了,快起開。”張怡說。
“於書棠,早啊。”湯晶晶正在吃一塊肉餡包子,見到我後站起身。
“早啊。”我把書包往桌上一放。
“誒,我到現在還覺得那天晚上就跟做夢一樣,太不真實了。”湯晶晶說。
“不就前天晚上的事嘛。”我說。
“誒你說,要不然今晚......再去一趟?”
“你不是最怕的嗎?去了之後哇哇不哭。”張怡說。
“誰跟你說我怕了,我那隻不過是......隨機應變......那種情況,不是先跑為敬嗎......”
“得了吧。”
“湯晶晶,你說的那個男老師,辭職之後還有消息嗎?”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這個......”湯晶晶把旁邊一位同學的椅子拉到我們旁邊,“我只知道他家也在我家附近,不過很久沒見過他了,他老婆應該也跟他離婚了吧,你問這個幹嘛?”
“你們,有特別怨恨過誰嗎?”我問。
“我恨學校,恨作業。”湯晶晶一本正經的說,
“我......有一點,也不多。”張怡垂頭。
“張總居然也有?誰啊?不會是某個負心漢吧?”湯晶晶來勁了。
“少八卦,是我的家人。”張怡好像不太想說。
“嗯......哎呀,我聽說,要讓怨靈安息,就得找到她生前執着的某件事或者某個人,從根源解決問題。”我說。
“你的意思是,我們找到這位男老師,把他帶到井口......讓他陪葬?”張怡問。
“那我們不就成了殺人犯了嗎?我不要。”湯晶晶說。
“想什麼呢笨蛋,那樣的渣男,去陰曹地府也是給人家添堵。”我說。
“要不......把他抓過去,跟井口磕三個頭道個歉?”張怡說。
“誰知道他在哪啊。”湯晶晶說。
“周末,湯晶晶,帶我去他家拜訪一下。”我說。
“你怎麼不叫張怡啊?”
“她要學習。”
“那......我......”
“剛剛不是挺勇敢的嗎。”張怡說。
“切。”湯晶晶拍了拍衣服,起身,“去就去。”
這些天,黎佳都像平常一樣,時不時給我寫信,獨來獨往,偶爾會跟在我們身後插幾句話。
黎玲和易琴性子變得沉靜許多,黎美雲雖然不怎麼想學習,也並不會再鬧事。
非得我挨了打才能消停嗎?
不知是不是林拯給我的巧克力的效果,吃了不到兩顆,我的傷居然完全好了。
林拯這一周晚上都回家,有時會來接我放學,帶我去吃美食,有時因為學習任務多,讓我在他房間玩自己的,等我睡著了再把我抱回房間。
周六起來后,我睡到了十點,林拯待在客廳看着電影吃着水果,讓我去把熱好的早飯給吃了。
“哥哥,你好像很愛看電影。”我坐到林拯旁邊。
“嗯,棠棠想看什麼自己切。”
“哥哥你看吧,我一會,還得出門呢。”
林拯皺眉:“你要去哪?”
我不想對他撒謊:“就是,井口裏的女鬼,你知道的。”
林拯把電影暫停:“嗯。”
“我朋友說,那個女鬼曾經被一個男老師給騙了,那位男老師的老婆來學校找她的麻煩,被毀了容,就跳井自殺了。”我用八卦的語氣同林拯說。
“嗯,所以你要去哪?”
“我......我和朋友約好了,要去找那位男老師,說不定,能讓那位學姐安息......”
“我陪你去。”林拯把電視機關掉。
“啊??”
“什麼時候動身。”
林拯怎麼又變得這麼冷漠。
“嗯......現在?”
“棠棠。”林拯垂眸,“你不相信我能解決嗎?”
“啊?不不不不是,我不是不相信你,林拯,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以身涉險,我也很好奇.......”
“你叫我什麼?”
“......對不起哥哥。”
林拯笑出了聲:“不過你能告訴我,我很開心。”
溫柔的眼眸回來了。
還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兩面男。
原本想找個理由讓湯晶晶不去,她倒自己發來一個地址外加一句話:“今天感冒了,要不你另找他人。”
我把小區位置告訴了林拯。
好像還是第一次,這樣和林拯出門。
下樓之後,他牽起我的手,林拯的溫度好像將我整個人都快包圍住。
到了男老師所住的小區,林拯四周巡視幾番,就帶我上了一棟樓。
“哥哥,你我只告訴你小區的地址,你怎麼知道就在這?”我問。
“棠棠,一會上樓,無論看到什麼,發生什麼,你答應我,一定不要離開我一步。”林拯切換了嚴肅的表情。
“好,我一定。”我乖乖回答。
林拯朝我溫柔地笑,隨後牽着我走到一個看起來老舊不堪的家門。
防盜門已經壞掉了,從門縫來看,裏面是紅色的燈光,這層樓很陰沉,好像就只有這一戶人家。
林拯站在門口盯着門縫看了一會,我小聲地開口:“需要敲門嗎?”
“不會有人開門的。”林拯說。
外面時不時傳來大風的聲音,樓道里的燈晃來晃去,顯得十分恐怖。
林拯伸手一推,居然直接把門打開了,木門發出的聲音也叫人毛骨悚然。
屋子裏是是陳舊的佈景,紅色的蠟燭和紅色燈光照滿整個屋子,窗戶也被紅色膠帶遮的嚴嚴實實。
我心一顫,林拯的掌心更加用力的握着我的手。
好在,有他在,我什麼都不用害怕。
林拯和我走進屋子,後邊的門自己帶上了,只見屋內左側有一位體型微胖,穿着白色的襯衫和深色褲子的男人跪在地上,屋子很臟,有很大的灰塵,男人背對着我們,只能瞧見他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黑長直發的少女。
林拯皺着眉打量四周。
不久,男人緩緩回過頭來,他面部黝黑,眼球上吊,盯着我們看了許久。
林拯把我拉到身後,始終沒有鬆開我的手。
不久,男人站起身來,嘴裏碎碎念卻一個字都沒發出,不知是從哪掏出一把刀,沖林拯砍來。
林拯卻淡定地打掉他的刀,屋內襲來一陣涼風,些許灰塵被林拯的涼風吹起,我捂着鼻子眯着眼睛,林拯把我放到門口。
“待着,別怕。”
男人的呼吸聲越來越大,被林拯打倒在一個柜子旁后癱倒在地,他開始抽搐,面部猙獰,再也抬不起身子。
林拯走回我身邊,再次握住我的手。
座位上的少女,身體慘白,頭髮遮住了他的五官,一動不動。
林拯帶着我四處查探,柜子上擺放着幾張照片,是一位中年男人與一位少女的合照,其中有一張,少女挺着大肚子,二人都發出幸福的笑容。
我驚訝的看着那張照片,照片中的男人正是這位男老師。
“這......”我此時的心情難以形容,“原來這位學姐,不是因為被毀容而自殺的,那她的孩子呢?”
“不是每個男人,都配做父親。”林拯說。
“什麼?”
“從進門我就察覺到了,屋子裏除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嬰兒。”
“未出世?在哪?”
“女鬼的肚子裏。”林拯說著就轉身。
只瞧見座位空空蕩蕩,少女已經不見蹤影,柜子上的照片一一掉落,連同掛在牆上的鬧鐘,一併摔碎。
“不見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