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這個怎麼會在你的身上!”池音的身子一下子就坐直了。

覃靈衣拿出來的羽毛,正是她之前與言淵提起過的,給了千慈寺大和尚的那一根。那年她和溫少寧在南邊遊歷,經過一以茶聞名的小鎮,遇上了一對被弔死鬼纏上的茶商夫婦。

那弔死鬼乃是這對茶商夫婦剛買的那棟大宅的前主人家的一個丫鬟,因被家中老爺玷污才含冤弔死。因她怨氣太大,失了本心,就纏上了剛搬進大宅的這對夫妻。

對於池音來說,制服一個弔死鬼確實不難,但在知道這鬼的遭遇之後,她也實在不忍心就那樣斬殺了她。可自這樣的冤魂若不散去怨氣也入不得輪迴,故而她和溫少寧只能連夜跑去千慈寺,找時常與溫少寧品茶論禪的真海大和尚來幫忙超度。池音向來不愛欠人人情,便將這一羽給了真海大和尚,約定了將來若是真海有什麼要她幫忙的,她絕不推辭。

如今已過了一百多年,大和尚佛法高深,但到底也只是肉丨體凡胎,自然不可能活到今日。上回與言淵提起后,池音還想說,將來或許會遇到一個小沙彌拿着大和尚的羽毛,說是奉了師祖之命來找她幫忙之類的,畢竟話本子裏一般都是這麼寫的。

沒想到今天拿着這根羽毛來的人,竟然會是這隻畫皮鬼覃靈衣。

“小仙子莫急,真海與我素有交情,我要求的事也是他的心愿。”覃靈衣眯眼笑道,“小仙子在羽毛上設了禁制,若非真海心甘情願將這羽毛交於我,我拿來也沒用,不是嗎?”

池音沉默了一下,覃靈衣所言屬實,這羽毛丨相當於是她許出去的一個約定,為了以防萬一,上面確實施了禁制。

片刻之後,池音問道:“那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去一個地方,救一個人。”覃靈衣面色忽然變得嚴肅了幾分,甚至還帶着少見的感慨,“九千多年了……”

“九千多年?”池音在心裏盤算了一下,她自己也不過只有不到一千歲,現在讓她去救一個被關了九千多年的也不知道是妖還是鬼的傢伙,這畫皮鬼是不是也太瞧得起她了一些?不過承諾就是承諾,她心裏再有嘀咕,也不能違背自己許出的承諾。

“小仙子先好好休息吧,我們過兩日出發。到時候真海,不這一世應當叫空花和尚,會在妖市等我們。”說著,覃靈衣便似一陣風一般的消失了。

這院落本就在望月谷外的山崖上,覃靈衣走後,池音便先回瞭望月谷,與小谷要了些丹藥,又去找聞靈拿了些保命的符。在月靈果樹下用覃靈衣給的銀月鐲調息了兩日,到了約定的時間才出谷去找覃靈衣。

這兩日,應華一直呆在那個院落之中,如一尊石像一般,沉着黑眸不動如山地坐在廳中,心裏翻來覆去地想着那個念頭。

甚至於有那麼一瞬他心裏竟然想到,若她喜歡的只是溫少寧的那一部分,那若是他再變回溫少寧呢?但轉瞬他又生了悶氣,甚至莫名的和曾是自己一部分的溫少寧慪起氣來!

其實這事,卻也怪月老說話說得太婉轉了些,只說拔了情絲羽便對伴侶沒了感情,又說可以轉變法相……這讓應華心裏存了一份他自己都不願直視的僥倖:小月鳥拔情絲羽是與自己應華的這個身份和離,那溫少寧呢?會不會有所不同?

但這麼一想,心裏的彆扭就更甚了,一方面覺得溫少寧算什麼,自己的一個劫身罷了。另一方面,心中卻又不停的想着畫皮鬼與月老的話。

至少溫少寧還能算是他自己吧……

可剛想到這兒,他卻又驚覺過來。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又為何要想這個,區區一隻小月鳥而已……

正當這時,覃靈衣與池音走了進來。

覃靈衣道:“天帝陛下,動身吧。”

池音蹙眉,望向覃靈衣:“應華他也要去嗎?”

“當然。”覃靈衣笑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交易。”

池音抿了抿嘴,沒再說什麼。而應華則望了她一眼,嘴唇幾不可見地翕動了一下,但也沒說出什麼。

二人跟着覃靈衣出發,正好先要去一趟人間的京城郊外,路過那封印着第一件魔器的水潭時,發現水潭邊多了一塊石頭,像個人的形狀,也看不清五官,但遠遠一望卻很像應華的姿態。

“那是咱們這位天帝陛下的分神所化,用以守護此處封印的。”四下無人,覃靈衣轉眼就換了一身皮,一張素白的面孔,乾乾淨淨的竟讓人看出些清冷的意味來。

池音也聽說過,天帝為守三界安定,在世上有無數個這樣的分神,守着各方妖魔異物。但她也知道每一道分神都會分去一絲神力,要維繫這麼多的分神,每時每刻都要耗費巨大的神力。

這三界第一人,也不好做啊。

略微感慨着,他們便隨着覃靈衣到了一處小院前,覃靈衣剛推開院門,一個穿着藍布花衣的少女便走了出來。

她彎着眉眼看着覃靈衣:“阿姐回來啦,這幾位是阿姐的朋友吧。快請進,我去給你們倒茶。”

“不必了,阿姐還有事要辦,就是路過回來看看你。”覃靈衣目光柔和地看着少女,“記住阿姐囑咐你的話,阿姐不能總陪在你身邊,你要學會照顧自己,不能再如從前那般丟三落四的叫人操心了。”

“好,阿姐放心吧。”少女乖巧地應下,“阿姐給我的鈴鐺我一定會時時帶着的,日落之後,我會關好門窗好好獃在屋中。阿姐在外辦事也要注意安全,記得要快些回來。”

池音聽着少女的話,略略打量了一圈,才發現這院子的門窗之上都刻着一些凡人看不到的驅除邪祟的符咒,而覃靈衣從她身上順走的隱藏氣息的月鈴現在也正掛在那少女身上。

不過據池音所知,這類符咒對覃靈衣這樣的畫皮鬼也頗具威力。

池音默默地看着覃靈衣,果然發現她放在身側的手已捏了一訣,顯然是在對抗符咒對她的傷害,只不過面上掩飾的很好,還是一派靜好的模樣。

出了院子,池音忍不住問覃靈衣道:“那個女孩怎麼了?是被什麼纏上了嗎?她既然叫你姐姐,我們要不要先幫她驅了那邪祟再去辦你的事?”

覃靈衣一改往常不太正經的態度,說道:“小仙子的心腸還是這麼熱,不過這事你幫不上忙。”

“為何?”池音問道。

“纏上那姑娘的邪祟就是她自己。”應華像是特意給池音解答一般突然開口說道。

池音一呆,皺着眉頭看着覃靈衣道:“是你?她院子裏的那些符咒不是你畫的嗎?還有那顆月鈴……我不懂,你究竟是要害她還是要幫她?”

“罷了。”覃靈衣嘆了一口氣,“反正到無妄塔還有些距離,就滿足一下小仙子的好奇心吧。”

“小錦和我一樣出身在九千多年的冉國,我們都是冉國三皇子手下的殺手,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三人匿形上了雲頭,覃靈衣面無表情地說道,“後來我身上的萬靈族的血脈覺醒,三皇子與國師將我囚與通天閣,施法控制我,想利用我的能力施展咒術達成他們的目的。第一個被拿來試驗我的咒術的,便是一心想救我出去的小錦。小錦知道他們的目的,但還是冒險到了通天閣。”

覃靈衣長嘆一口氣道:“她雖然喚醒了我,但也中了我的咒術,生生世世都會被我咒術所生的惡靈糾纏,那惡靈因我而生……待這次的事情了了,我自會解決這件事。”

應華默然看了覃靈衣一眼,池音或許不太懂,但他卻清楚,惡靈因覃靈衣而生,覃靈衣不滅這惡靈也是除之不盡,想到覃靈衣與他做的交易,心裏大概也猜到,覃靈衣這次怕是並沒有想過要回去。

“你不會是打算做完你想讓我幫你的這件事後,就自行了斷吧?”池音眯着眼很是懷疑地問道,她懂得確實沒有應華和覃靈衣多,但仔細回想了覃靈衣交代那少女的話,又想到這世間大部分的咒術,只要施咒之人灰飛煙滅了咒術便就解了。便覺得覃靈衣這話可疑,反正戲台上那般交代家人話的人,一般都是知道自己有去無回了的。

覃靈衣愣了愣,又換上了往常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小仙子現在心眼也忒多了。”

池音盯着她看了片刻,雖吃不准她的想法,但思忖之後還是多說了幾句:“你害了那姑娘,賠條命給她原也應該。但我看她是真心將你當姐姐,即便你真有什麼想法,也該等回來后好好給她一個解釋,總不能叫她這輩子平白等你一世吧。說到底她才是受害的人,你的命該如何也該讓她處置,她當初為了救你不惜以命犯險,你怎知現在她心裏是怎麼想的?你走時她還囑咐你要快些回去,你就不該打着為她好的幌子替她做決定,你若真是覺得虧欠她,便留着命回來,把一切告訴她,讓她自己做抉擇。”

“至於這咒術的事,我想我家聞靈也許會有辦法,到時候我請她來看看。”池音頓了頓,想到自己以前被這畫皮鬼作弄的事,有些不自在的轉開臉,“不過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是想幫你,就是覺得那個姑娘值得幫罷了。”

池音的話讓覃靈衣徹底呆住,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看着池音,頗認真地道了聲謝。

池音看似隨意德擺擺手,身體卻默默的轉向了另一邊,正好又對上了應華。發現他也正盯着自己看,實在尷尬,索性就閉上眼打起坐來。

到底還是修鍊好,到達目的地之前,池音正好運息了一個小周天,從雲上下來之後,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略略活動筋骨,她才發現她們三人此刻正站在一座高聳的黑塔頂上。

池音放眼往下看了看,只見這塔四周都是覆蓋天地的黃沙,目之所及竟看不到半點其他的景象。

“這無妄塔要從頂層進。”覃靈衣示意二人將手放到塔頂的一顆與塔身一般漆黑的珠子上。

感到身側暗了一瞬之後,池音便發現自己已在塔中。看着頭頂的穹頂,她知道自己現在身在黑塔的最頂層。

這一層的佈置倒是簡單,牆面地板都和塔身一般是黑色的,除了四周亮着青色幽光的燭火,就只有頭頂上那張……

“那是……人皮?”池音盯着頭頂正上方系在塔樑上畫滿金色銘文,綁着紅黃綠三色布條,邊緣還繫着一串串刻着異獸紋的銅鈴的,被紮成類似風箏狀的人皮。覺得那張露着五官孔洞的臉也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地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準確的說是人皮做的鎮魂幡,那是無妄塔的鎮塔之物。”覃靈衣也抬頭看了一眼,像是故意戲弄池音一般,湊到她耳邊笑了一下道,“也是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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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天妃成了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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