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盛眠大大方方地牽着寒洲的手,跟盛老爺子介紹:“爸,這是寒洲。”
“盛伯父。”寒洲回應得體,端得一身出塵儀態,讓在場不少年輕女賓客芳心暗涌。
盛老爺子銳利的眸子掃過寒洲,顯然對他並不滿意,卻僅是微微頷首,便不再言語。
盛老爺子好面子,必然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什麼。
盛眠不喜這種宴會,牽着寒洲的手帶他上了內院的樓頂。屋頂種了許多薔薇,各色都有,還有幾株是難得一遇的稀有品種,此時僅僅冒出了幾朵花苞。沸反盈天的宴會聲逐漸遠去,盛眠第一次帶着喜歡的人來到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就像是將完整的自己,都剖析給了對方看。
兩人的手自剛才就沒鬆開。
黏了一陣,盛眠又帶他看自己的房間。少女的房間佈置地甚是溫馨,隨處可見毛絨地毯、毛絨玩偶,牆上掛着她小時候跳舞的照片。
少女時期的盛眠就已經出落地相當動人了,明媚皓齒,不知是多少人青春時代的白月光。
寒洲看向其中一張捲髮的她。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是這個髮型。”
盛眠愣了愣,“那麼久的事情,你居然還記得。”
“念念不忘,不敢忘。”
寒洲看着照片出神,聲音很淡,“不捨得忘記。”
十年前,盛眠也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和曾經那個內向拘謹的少年,產生情愫。更想不到,在這十年裏,他獨自一人,完成了化繭成蝶的蛻變。
她也有些遺憾。
遺憾他們彼此都未曾見到自己蛻變的模樣。
遺憾中間錯過了這麼多年。
回憶被勾起后,那股期盼着更多牽扯的力量,讓盛眠從柜子裏翻出好多照片,涵蓋了她成長的印記,照片鋪在床上,將柔軟的天鵝絨被包裹。
盛衍推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盛眠原本含笑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怎麼不敲門?”
盛衍的視線落在寒洲身上,停留一瞬便移開。“爸有事找你。”
盛眠不知這是不是調虎離山之際。不過剛才盛老爺子沒說什麼,並不代表他真的不反對,她將照片收起來,對寒洲道:“我出去一下。”
寒洲點頭,帶着幾分乖巧。
盛眠行至門口,盛衍卻並沒有半點離開的跡象。
見她對自己投以疑慮的眼神,盛衍冷笑:“看着我幹什麼?我還能吃了他不成。”
盛眠轉頭,卻聽見盛衍道:“如果我真能把他吃了,那也只能說明,他是個不中用的廢物而已。”
盛衍的音調冷得讓人害怕:“只要廢物才需要被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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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爺子端坐在議事廳內。印象里,只有宣佈異常重要的事情,盛老爺子才會來議事廳談話,這裏的裝修風格很古板,加上空間足夠大,說話總有迴音,讓人不由得感覺陰森森的,所以盛眠很少來這裏。
見他如此慎重,盛眠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盛老爺子閉目養神許久,才道:“那個影帝不適合你,和他分了。”
盛眠:“我喜歡他。”
“我給你安排更好的,京圈的優秀男人任你挑。”
盛眠望向那個精神矍鑠的人,他明明已經老了,卻仍然插手自己的婚姻,先是給她莫名其妙定了個未婚夫,沒多久,又開始接二連三地撮合她相親,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意見。
再孝順,再聽話,她也會累。
盛眠:“爸,感情這種東西,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盛老爺子不解:“哪個天之驕子不比他好?你非要跟一個娛樂圈的戲子不清不楚的,將來會後悔的,你現在還年輕,什麼都不懂。”
盛眠卻覺得戲子兩個字,帶着極強的諷刺意味,讓她覺得心裏不舒服,像是扎了根刺。“他是一個很努力的人,是最年輕的影帝……”
盛眠企圖將寒洲身上的閃光點展現給他看,卻被盛老爺子打斷:“再厲害,又能強過資本嗎?在資本面前,無論是多大的頂流,都無力抗衡。”
見盛眠不語,盛老爺子繼續道:“只要資本夠硬,三年就能捧出下一個寒州,五年就能創造千千萬萬個頂流。你現在被他的光環所蒙蔽,不過是因為你自己就是資本,沒有感受過圈子裏的殘酷,才會對他帶有濾鏡。”
盛眠一時啞然。
她確實是紅了。但也是前期花了無數的錢砸出來的,從進入娛樂圈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愁過資源。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前期還是很糊,不也是因為盛衍一手壓着嗎。
她為此作出了那麼多努力,耗盡艱辛,或許,還不如盛衍一句話的分量重。
那麼手握資本頂峰的盛衍,想對寒洲做什麼,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盛眠忽然覺得脊背發涼。
她以為自己在娛樂圈撕了幾個綠茶,鬥了幾個渣男,就已經足夠成熟,卻不想,她的思考模式還是過於簡單。
盛老爺子嘆了口氣,“爸年紀也大了,本不想管你的事情。但你作為我們盛家的女兒,做人做事,我希望你能有遠見。”
盛眠咬着下唇,似乎在思考什麼。
盛老爺子見狀,以為她懂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你找個機會和他分了吧,如果不想上熱搜,我讓你幫你壓一壓,甚至雪藏寒洲都行。洪明鋼鐵家的獨子就很不錯,今天他倒是沒來宴會,沒見着你乾的荒唐事,過段時間我再安排你們見面。”
“你哥有意拓展大型設備類業務,和他們家聯姻,對鞏固盛氏集團的百利無害。”
在聽到這句話時,盛眠眼眸陡然暗了暗。
她半撒嬌式地給盛老爺子揉了揉肩,試探性地問:“要是我後來,又喜歡上一個普通人呢?”
“普通人配不上你。”
盛老爺子斬釘截鐵,“別做那麼多假設了,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怎麼捨得虧待你。”
所以,她的作用,就是用來商業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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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眠從議事廳出來后,整個人精神有些恍惚。
更多的,是心寒。
從小到大,盛老爺子的確很寵她,但僅限於物質層面的富養。她一直覺得,是父親老來得女的關係,加上對盛衍過於嚴苛,自然不知該如何表達愛意。
可是後來,盛眠逐漸意識到,盛老爺子重男輕女。
很小的時候,她從說過要經營盛家產業的玩笑話,盛老爺子笑地有些勉強:“眠眠怎麼能接手那些事情呢?做個小公主就好了。”
盛老爺子很早就立下了遺囑。
名下所有的產業,無一例外,全都歸屬於到了盛衍的名下。沒有一套房產,甚至沒有一幅畫是屬於盛眠的。
盛眠雖然無意同盛衍爭奪家產,可盛老爺子平日裏所表現出的無偏差的愛意,和實際行動里明顯的區別對待,卻很難讓她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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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爺子的壽宴結束后,別墅一下子靜下來。寒洲半倚在座椅上睡著了,只要窗外的冷光落在他的發梢上,像是鍍了一層寒霜。
明明所有的佈置都沒變,盛眠卻覺得,這個家似乎一點也不溫馨了。
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察覺到盛眠蹲下身低聲抽泣,寒洲敏銳地將她拉了起來,雙手覆住她的柔夷,“怎麼還哭了?”
他的指腹輕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淚珠。
盛眠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失態的模樣,緊緊地抱住他,“我們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了。”
寒洲沒有問為什麼,只是一下有一下地撫摸她的背,給她安心的力量,“想去哪裏?”
“不知道,反正不能是這個鬼地方。”
再多呆一秒,她都會覺得自己快要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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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言。
等盛眠情緒好轉時,才發現他驅車到了三環外的一棟小洋房。複式疊層,庭院種了一排鬱鬱蔥蔥的翠竹,裝修風格頗為雅緻冷淡,踏入院中的一剎那,便不由得感慨,這棟房子的主人性格該有多冷。
她狐疑地看向寒洲。
寒洲俯在她耳邊,說了一串數字,隨即將車開了出去,“我去找還車點,等我十分鐘。”
盛眠點頭,按下密碼后,窗帘自動拉開,掃地機械人開始工作,屋內的空氣循環系統發出細密的聲響。
她後知後覺地念了那一串數字,才發現,那不是她的生日么?
寒洲回來時,給她帶了份烤鴨和幾盒小吃。
盛眠面露驚喜,“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以前高中的時候,宋城沒少帶着我和許戚在外面吃。”
“你確定要在未婚夫面前,提他的情敵嗎?”
寒洲雲淡風輕的臉上泛出一陣酸意,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一個小小的她。
盛眠“啊”了一聲,才意識到,某人今天才給了宋城一個下馬威。他還刻意強調未婚妻、未婚夫兩次,想必是對於她倆的娃娃親很介意。
醋罈子打翻了。
盛眠覺得好笑,“我跟宋城是好哥們啦。他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對我可沒有半點意思。”
“是么。”
寒洲的鼻息很重,手上微微用力,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來。
四目相對,熟悉的姿勢,讓盛眠想到了下午在車上的情景,無端泛起一陣熱意。
她覺得不太自在,故意打岔問他,“你什麼時候在這邊有這麼好的一個住處了?現在三環的房價也不低。”
寒洲的指尖從她的發梢撫至背部,淡淡道:“六年前購置的,當時想着,或許能有機會碰見你。哪怕是見一面也好。”
盛眠今天穿得是系帶裙,此時後背一陣發涼。
抬眸看他,卻感覺什麼東西撞入了心裏。
和身體。
她的嗓音斷斷續續:“你、你、還挺有經濟頭、腦,六、年、前、這地兒可不貴。”
“或許,這就是眠眠帶來的緣分。”
深吻落下。
窗外,翠竹隨風搖曳,竹葉與涼風痴纏,一晌貪歡。
盛眠眼角含淚,直到腦子陷入那漫長的柔絲中,才恍惚間想起什麼,無力地踢了他一腳,“那你為什麼要帶着我住酒店!!!!”
這一記不輕不重的。
寒洲溫柔的大掌將她的細嫩的足心包裹,如清風霽月般的眸子裏,難得染上一抹化不開的笑意,“別有一番情趣。”
去你大爺的情趣!!
一番喘息過後。
盛眠攤開白皙的手,“把你所有底細都交出來吧。”
有多少財產,都必須悉數報備。呵,狗男人。
誰知寒洲卻笑,又將她壓在了牆上,“既然眠眠盛情相邀,那我也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