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活出個樣子
“江家看似不涉其中,但雨疏姑娘與青陽小叔的關係,湛、江兩家的關係。”江希宸嘆氣,“還有這宇文家連家與玉函精舍的生意往來,不是我把江家想得太重要,實在都是脫不清干係啊。”
“所以呢,墨玉,”江希遙沒有接他們的話,反而向墨玉開口,“屍體可有人看守?”
“回二公子,屬下唯恐屍體腐壞了看不出端倪,便存放在地窖里,取了冰塊僵着,暫時由影衛守着。”
江希遙點頭,“大哥,墨玉這事兒安排得妥帖,既在自己家的地盤上,又有影衛看守,應可以放心了,就先擱着吧。今天是陸前輩的壽辰,也是大哥大嫂的重要日子,你們先去吃酒,素玉照顧我換身衣服就去同你們會合。”
他起身,準備向之前單渝躺過的那間屋子走去,他不放心地又交代道,“塵染便是吟兒的事,請各位保持緘默。”尾音尚未落完,他便轉身離開了亭子。江希遙也不說否則,也不用威脅的口氣,但就是莫名地讓人有一種震懾感。
他走出兩步,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他回頭,映襯着暮色霞光,嘴角輕揚,溫潤如玉,“江希遙既然真的選擇活下去,自然會活出個樣子。”
然後,素玉捧起石凳上的衣服,追着江希遙進了屋子。
江希宸與單渝後知後覺地互看了一眼。
單渝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江希宸回答,“應該是說這件事他不會不管,讓我們放心。”
單渝推測,“覺得之前騙我們騙得太不應該,現在想要好好表現,爭取寬大處理?”
江希宸眨眨眼,“大許是吧。”
墨玉問,“公子,是否還需要屬下去辦點什麼?”
“你們今日辛苦。既然二公子都表態了,夜裏便好好吃酒,所有事兒,等明天再說。”江希宸起身整了整衣擺,“時辰也不早了,小單公子請吧。”
他們走後,竹苑又變得安靜了。
素玉在廂房裏,正在幫江希遙退下染了血的外衫。他一句話也不說,眼睛也還是紅紅的。
江希遙停下動作,“怎麼不說話?”
素玉折着外衫,依舊賭氣不理他。
江希遙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傻素玉,在生我的氣?”
素玉將衣服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公子,您有上乘武功,怎麼還會受傷!這次出來,關叔千交代萬交代,說覺得您最近氣息不太明朗,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在您身邊照顧好您。結果呢,我才走了多久,有沒有兩個時辰,您就讓自己這樣!”他將衣服又舉了起來,那段染紅了的料子露了出來。
江希遙拍了拍他的肩,發現素玉甚至有些微微發抖。
素玉那溫順的好脾氣,已經飛去了九霄雲外,說一句哪裏能解氣,“公子,您受傷,就是素玉照顧不周不夠妥帖。就算要試探塵染姑娘,您也不至於這般折騰,七年多了,您什麼時候受過傷,什麼時候流過這麼多血!您以後能不能別這麼隨便!”
“好,我以後不隨便就是了。”江希遙也哄着素玉,這孩子一直侍候左右,也是真的心疼他,所以他認真地答應了。
“公子既然答應了,那以後萬望能珍惜身子。您自個兒不在乎,還有素玉在乎,還有關叔在乎,還是請您多多考慮我們。”素玉泄了心裏的不快,他鬆開血衣,義正言辭,“還有,素玉不要公子的內力,素玉只要您好好活着。”
江希遙嘆氣,這些年來,自己能有這樣一個貼心的人跟在身邊,也是福氣,“傻素玉,沒聽到我已經說了,我不會輕言生死了么。”
素玉看看他,想着他家公子慣是個主意大的,他強調,“那公子可要說到做到,別像哄騙小單公子那樣哄騙素玉。”
“我不敢了,捨不得死了,也捨不得哄騙你了。”
“素玉信公子。”素玉將替換的衣服拿去了屏風後面,“公子手上不方便,素玉伺候公子更衣吧。”
“我哪裏有什麼不便,你不用在這兒待着,先去廳上吧。”江希遙打發他,“等會兒壽宴,你也不用時刻在我身邊,塵染姑娘去哪兒你就去哪兒,不錯眼珠地幫我盯着她。”
素玉呆了呆,“不錯眼珠?”
“對,細細盯着塵染姑娘,她所有的事,我都想知道。”
素玉只能點頭。他本來一路心急,想問問公子,塵染姑娘到底是不是吟遊姑娘,但方才在竹苑外面,大約也都聽得清楚了。既然公子有吩咐,他去辦就是了。
“你去吧,我換好衣服就來,有什麼事,咱們晚些細說。”
“是,那公子小心傷口,素玉先去了。”
江希遙頷首,來到屏風後面,慢慢悠悠地換起衣服來。他小心退下中衣,取了湛隱那件暗紅色的披在身上,“影七,來答我幾個問題吧。”
屏風外沒有迴音。
江希遙系腰帶,“我不想素玉為難,也不想大哥為難。”
屏風外依舊沒有迴音。
江希遙綁腕扣,“看來,你是堅持讓我直接去問爹娘了。”
屏風外總算有動靜了,影七拱手,“屬下拜見二公子。”
江希遙也沒打算出去,就這樣隔着屏風與他說話,“影七,我今日很高興。”
影七穩着嗓音,“二公子高興便好。”
“你不問問我為何高興?”
“二公子自然有二公子高興的理由。”
“嗯,確實。”江希遙來回搗鼓着腕扣,系了兩回,卻怎麼也收不緊,“我手腕傷了,你過來,幫我系下腕扣。”
“屬下手拙,怕系不好。”
“你們向來都是這些利落的衣服,手拙我是不信的。總比我這天天穿寬袖的,要精通些吧。”江希遙又系了一次,還是松的,他放棄了。
影七聽他都這麼說了,只得硬着頭皮,來到了江希遙面前,“屬下冒犯了。”
江希遙的個頭略高些,他看着影七的黑色頭巾,“你能說的說,不能說的就說不能說。”
影七利落地將腕扣系好,“二公子,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