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確認

“揭穿我什麼？”

“揭穿她明明不是吟遊，而你卻騙我們她是，”單渝越說越覺得這話的底氣不太足，他結巴了一下，“之類的。”

試問，他們這裏，有幾個人見過吟遊姑娘，就算恆平見過，素玉見過，也不過是數年前的短短几面罷了。哪有什麼揭穿不揭穿，只要江希遙一口敲定，莫非他們還能去找什麼證據出來，強行辯駁？

江希遙笑了笑，“你為我好，我懂的。單渝，你我相識不過短短兩三年，但你真心待我，我心裏怎會不知。所以，你到底是希望塵染是她，還是不是她？”

這句話問下來，單渝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答，到底自己是想塵染是吟遊，還是不是吟遊？

江希遙替他說出了心中顧慮，“她若是吟遊，她此時心中所想所戀之人只是青陽小叔，你怕我難過。她若不是吟遊，但與吟兒仿若雙生，你又怕我情根深種，泥足深陷。”

瞧瞧，江希遙說自己明白，他就是真的明白。

“你知道就好了，移情別戀，提而代之是很要不得的，你千萬別隨便。”單渝並不敢輕易替兄弟高興，他就怕他是自己騙自己，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都沒撈到，只有失落。

江希宸依舊不太放心，“二弟，你真的確認了嗎？”

“是的，大哥。”

江希遙摸了一下他已經包紮好的手腕，“就從結論開始說，她是吟遊。只不過，她失憶了。七年前，她並沒有死，被青陽小叔收為徒弟，一直住在潮聲攬月閣。她沒有行走江湖，也沒有隨着小叔來過江家，潮聲攬月閣的姑娘那麼多，多一個少一個，試問有誰會去計較清算。”

單渝趁着他停頓的間隙，“所以，這都是你自己推敲的？”

“主要都是她說的，我問了，她便說了。”

單渝一臉不信，“我認識的塵染根本不會是這種性格，她冷傲得很。除了青陽大夫和雨疏姑娘，對誰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她會這麼老實，你問什麼，她就答什麼？不可能不可能。”他邊說邊搖頭。

“那你說，短短半日，我是怎麼能知道這些的？”

“……”單渝剛想說，他是讓素玉去打探出來的之類的，但時間確實太短了，而且素玉去追射暗器的人才剛回來，他狡辯起來，“那也不能說明塵染就是吟遊啊。”

“是啊，二弟，你可千萬別……”後面的話，江希宸咽了下去。從巳時初見，二弟就開始驚嚇他。比如問他吟遊姑娘會不會沒死，比如那一抹已經消失已久的淺笑。短短半天，他篤定得說這就是吟遊姑娘，單渝的擔憂是絕對必要的。

江希遙不再反駁這些質疑，是不是真的，他覺得不用和他們解釋太多，畢竟吟兒即便是大哥見過的，攏共不過一兩面罷了。單渝就算是在潮聲攬月閣出入，識得的也只是失憶后的吟兒，他強行給他們說再多，也都是他說。江希遙選擇說了點別的，“還是從結論開始說，我，不打算死了。”

“啊？”

“你說什麼？”

在場的兩人震驚地都忘了要對看一眼，他們果然是錯怪了江希澤嗎？江希澤那晚說什麼來着，「暮氣沉沉，如同心死」。

“我說，我不打算死了。”江希遙照舊摸着紗布，語氣平淡，“本來，師父的臨終囑託，便是我活在這世間上最後的一件事。我獨活至今，你們真的覺得我那麼看得開嗎？”

單渝後知後覺地冒出了怒氣，他一拍石桌，把大理石桌面兒拍裂了條縫，“你竟然哄騙我！”

“抱歉，大哥，單渝，娘和三弟輪着給我把脈，我前後的痕迹又暴露得太多，你們這幾個聰明人湊在一起，我可經不起半點推敲。我也是實在覺得自己瞞不住了，才會出此下策。”

“江希遙，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江希宸打開摺扇，這“啪”得一聲，宣洩着他的情緒，他幾乎不連名帶姓的叫他，說明怒大了。

江希遙以前不知道為什麼吟兒總讓他哄哄她，如今懂了。這七年來，他已經慣會哄人了。

“大哥，先喝一盞茶，你身上雷公藤之毒才解了不久，莫要動氣。”江希遙給他拿了新的茶盞，順手也給單渝斟了茶，“你們都彆氣，先前是我錯了，日後要打要罰，我絕不二話。”

單渝哼了一聲，“我也打不過你啊。”

“我自然不會還手的。”

江希宸也不接茶盞，依舊沉着臉不說話。

“大哥，無論如何，吟兒未死，我便不會死。我之前的決定，你就別告訴爹娘了，特別是娘，免得他們擔心。”江希遙說完，頓了頓，他朝着竹苑牆角邊的那片竹子看了一眼，“影七也要替我瞞着。”

牆角沒有任何動靜，明明連風聲都不怎麼有。

單渝驚了，他完全沒有察覺到那兒有人的氣息。他又要懷疑師父是不是留了一手，沒有將逍遙劍宗的精髓傳給他？同樣都受了師父畢生的內力，他怎麼就這麼不如卿安，莫非是因為他沒練童子功，習武不過短短兩三年的關係？

江希遙拾起石桌上，塵染隨便一丟的帕子，仔細地疊着，“單渝，我不是一時意氣亂認人。吟兒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方才，她使出了「行雲搖弋」。”

“真的？”逍遙劍宗傳到第九代只有兩位弟子，第十代也是人丁單薄就他們兩個，若說還有誰會使逍遙劍宗的招式，那確實只有從小跟着師伯和卿安的吟遊了。

“嗯，方才在連廊，你躲在轉角沒瞧仔細，她腳上步伐便是「行雲搖弋」，不然你真以為我會在沒有任何的根據下，胡亂被一名女子近身糾纏？”

“什麼「行雲搖弋」？”江希宸疑惑。

江希遙的師門在江家不是秘密，而大哥也早就知曉單渝的身份，他乖乖回答，不做隱瞞，“「行雲搖弋」是我逍遙劍宗第三式，腳上的功夫，此式練得好，可及時脫身，也可近身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