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雲濃表心跡
我與那莫起明就仰慕之情,到底是不是情愛這件事吵得面紅耳赤。
說道盡興之時,莫起明大呼知己難求,遣家丁擺上了酒菜。
我倆你一杯我一杯的逐漸喝得暈暈乎乎的,連什麼時候天黑了都不知道。
桌上滿是東歪西倒的酒瓶,莫起明醉得額頭抵在桌面上起不來。
我咬字不清的指着他繼續說:「我說莫公子!這、這兩情相悅才是愛,你這不是給雲濃添麻煩嘛!」
聽到雲濃的名字,莫起明噌的一下又昂起了頭。桌上的酒瓶紛紛掉落,乒乓做響。
「胡說!那是雲濃沒有、沒有看到我真正的樣子。」
我喝得意識模糊,切的一聲。「你什麼樣子,你整天遊手好閒的,誰都不願意嫁給你。」
那莫起明似是被我戳到了傷心處,嗚嗚的趴着桌子哭了起來。還是繼續抽抽嗒嗒的說:「我、我也不想啊嗚嗚,可是我那養父只教了我一點點,我還不懂。」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的,抓着酒瓶晃晃,欸竟然還有。剛想仰頭一飲而盡,一隻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扭頭看到南加鐵青的臉,大着舌頭說:「喲,雲公子也來了。要不要一起···哎—!」
還沒等我說完,南加攔腰抱起我就往外走去。我雖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但也心虛的窩進南加的懷裏不在說話。
身後的莫起明還在大喊着:「別走啊,繼續喝啊!」
走出了莫府,這個時候才發現天早就黑了,漫天的繁星璀璨。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哇···今夜的星、星星真好看。」
我抬頭只能看到南加稜角分明的下巴,半張臉藏在了夜色中。「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瘋了嗎,我以為你不見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南加帶着慍怒的跟我說話,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我、我沒去哪裏,你不是找到我了嘛。」
南加不理會我的狡辯,繼續生氣的說:「你倒好,我找得想發瘋。你跟一個陌生的男子喝得如此酩酊大醉,出現什麼意外怎麼辦。」
我被說了一通,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跟莫起明聊着聊着就喝了起來,但是這個莫起明倒也是真的有趣。
可我還是心裏不服氣的嘴硬起來,「什麼陌生男子,說得如此難、難聽!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隨即開始掙紮起來,南加的手更加收緊,「不許動!」
我不安分的繼續掙扎着,「我跟你說了不許動,聽到沒!」
我嚷嚷着,「我不,我就不!」
「孫祈星!」隨着南加呼喊我的名字,一個溫熱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我驚訝得睜大了眼睛,酒都醒了一大半。剛剛還肆意揮舞的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角,呼吸都停滯了。
南加的唇似蜻蜓般點到為止的沒有肆意掠奪,不多一會就放開了。
我的臉頰滾燙,使勁的把臉往他懷裏縮。「乖乖的,我們回去了。」
南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悶悶的嗯了一聲。
夜深了,街上空無一人。南加抱着我慢慢的走着,寂靜無聲,月亮從雲端偷偷的看着這一對人兒走回了胡府。
南加溫柔的把我放到床榻上,我迅速的滾進了床榻的里側。南加無奈的搖着頭,扯過被子,蓋在我的身上。
捏好了被角,南加又放了一杯蜂蜜水在我的床頭,隨即默默的離開。
我聽着門關上的聲音,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啊的一聲用被子蓋過了頭頂,腳使勁的在空中撲騰着。
喝了個酩酊大醉,第二日日上三竿了我還在夢境神遊。而黎安一把推開我的房門,掀開我的被子。
「姑奶奶,起床了!」
我眼睛都懶得睜,嘟囔着讓我再睡會。
黎安直接不留情的拍我的屁股,「起來了,莫家來人了。指明要見你!」
我猛地睜開眼睛,「啊!?」
剛剛走到花廳,就看到莫起明翹着二郎腿坐在圈椅上。看到我的到來連忙起身,對着我滿臉的討好。
「昨夜與白小姐相見恨晚,不由得貪杯了。今日是特地來給白小姐賠罪的,還望白小姐莫要見怪。」
我看着莫起明滿臉的真誠,倒也不是像來找茬的。搖着頭說:「昨夜大家都喝多了,沒事。」
說罷就坐下,喝着茶。我撥弄着蓋碗,看莫起明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的問:「莫公子可還有事?」
那莫起明見我起了話頭,索性也就放下包袱。一溜煙的走到我的面前,拱手作揖。
「昨夜與白小姐一見如故,若不嫌棄,在下想與白小姐交個朋友,以後叫起明就好。」
我有些驚訝,卻還是點了點頭。這莫起明雖行事有些無厘頭,但其實人並不壞,倒是坦誠地可愛。
「如此萬分感謝,今日卻有一事相求。小弟我看雲濃對白珈姐很是親密,我想···」
我看着莫起明開始扭捏的支支吾吾起來,說讓他直接說。
「我想讓白珈姐祝我一臂之力,追求雲濃!」莫起明鄭重的說道。
我手裏的蓋碗一抖,險些掉落在地。
「額···莫公子何以見得我幫你,你就會成功呢?」我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這件事又不在我,而是在雲濃。
莫起明有些喪了氣,垂着頭回到了座位上。仰着頭長嘆一聲:「莫某兒時家貧,雙親皆喪。有幸被養父母接到莫家,可我還沒來得及學習什麼是感情,他們就不在了。」
莫起明直起身來,有些窘迫的扣着手。「故我並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表達愛意的方式,昨夜白珈姐你的話倒是點醒我了。」
我看着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無助,倒是心裏生出許多心疼來。
「所以我希望白珈姐你能教我,怎麼樣才是真正的愛一個人。雲濃,又希望得到怎樣的愛。」
莫起明鄭重的樣子,有着十二分的真誠。
我有些猶豫,昨夜的上門拜訪其實是想讓他死了這條心,但也萬萬沒想到他對雲濃並不是一時興起。
這莫起明也如傳言中的性情並不壞,反而在這樣的商賈世家沒有那種商人特有的滑吝之氣,率真坦誠,也不失為一個良配。
只是這感情的事,不是當事人表明態度的話,他人怎麼說都是不算的。
正在我愁眉苦臉不知如何作答的時候,雲濃從偏廳走了出來。「不管是你會不會,我都不會喜歡你的。」
雲濃的語氣帶着疏遠的冷漠,她並沒有把莫起明坦誠的愛意放在眼裏,甚至帶着嫌惡。
「所以,還請莫公子放過小女子一馬。以後也不要來了,我不想見你!」
雲濃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莫起明,徑直來到我的身邊坐下。
「雲濃···」莫起明又被當眾駁斥了一次,卻看着比以前還要更加傷心。
一陣尷尬的沉默后,我在他們倆的身上來回的看。最終還是莫起明先開了口:「那好,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接受我?」
雲濃起身看着他,頭上的紅寶如意和合簪流蘇隨風晃動。臉上滿是從容跟家主的威嚴:「我胡氏女子,皆以聰明才幹和經商能力著稱。」
「我十五歲來到越州,十六歲創辦胡氏瓷,十七歲讓胡氏瓷聲名遠揚至國外。這是我的能力,也是胡氏女子的天賦。」
「我胡云濃的夫君,要麼比我更加聰明,在商場上可以打敗我創造的業績;要麼可以幫助我,把胡氏瓷更上一層樓。」
雲濃停頓了一下,轉向臉色難看的莫起明繼續說著:「那麼請問莫公子,你能做到哪一件呢?」
一時間廳內鴉雀無聲,我看着莫起明臉色青黃相接,耳根通紅。
雲濃的話似一把利劍穿進他的心,卻是在說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莫起明嘴巴張了又張,卻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全了禮數就離開了胡府,背影落寞無比。
雲濃臉色嚴肅的轉動着茶碗,我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白珈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絕情?」雲濃的聲音幽幽的響起,突然問起我。
「沒有,比起飄渺的希望,這樣果斷的拒絕反而好得多。」
我搖搖頭,認真的說。
「其實,我有喜歡的人。那人幫助我很多,沒有他,也沒有今日的胡氏瓷。」
雲濃垂下的眼帘,帶着些許的哀傷。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有些不明所以。
「我喜歡的人,是雲大哥。」雲濃抬起頭,對上我錯愕的眼睛。
「可是我知道,雲大哥鍾情之人,是白珈姐你。」
我驚訝的張大了嘴,不知雲濃原來喜歡的人是南加,氣氛一時間頗有些尷尬。
「雲濃,我···」我開口想要解釋我跟南加如今還未明了的關係,卻被雲濃打斷了。
「我說這些,並不是示威,白珈姐。」雲濃說道。
「我只是坦然的表達自己的感情,雲大哥人善良且有能力。女子會愛上他,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對嗎?」
我聽着她的話,只能默默的點點頭。
「我對雲大哥,有男女的愛慕之意,也有對兄長的敬畏,強者的仰慕,這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況且我已經跟雲大哥表明過心意了,雲大哥說從來只把我當作一個小妹看待。他說他在等一個人,我知道是你。「
我的心頭一顫,雲濃倒是與我見過的許多女子不一樣。她會勇敢的承認自己的愛意,去爭取。
雲濃起身,笑着看着我。「所以白珈姐,你放心。我並不會妒恨你,也不會影響我對雲大哥的崇拜,他始終是我的伯樂。」
我微微皺眉,心裏讚歎她的果敢。
「但我沒法做他的子期,希望你能回頭看看他。像我一樣勇敢的接受或是拒絕吧!」
雲濃說完,帶着期盼的看着我。我們相視一笑,這件事就算這麼過去了。突然一個下人匆匆來報,「不好了小姐,賬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