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裏的天衡夢堂

第二天晚上，陳靜再次回到那個夢境，走入了天衡夢堂。院子似乎遠比她俯瞰時大，到處透着濃郁的生命力，彷彿原生態的公園一般。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抽出古怪的枝丫，早開的花朵已是擠在枝頭，爭奇鬥豔，淡淡的芳香縈繞在小徑上，沁人心脾。

嗯，並沒有那種學院派的書獃子氣，更沒有惹人生厭的功利味道。行在求學路上，恍若花間漫步，踏青賞景。陳靜不由心情大好。

從老奶奶手中飛出來的那個叫“晃”的彩色光團並未消失，而是一直藏在院裏。它一感受到陳靜的到來，就從小徑旁邊的一朵碩大的淡粉色花朵后現身，直衝過來，興奮地繞着她飛來飛去，釋放着親昵的情緒，要多黏人有多黏人。看它那樣子，陳靜很是無奈——我們家的喵兒和咪兒都沒你這麼煩人，還比你可愛。這一念頭剛在她腦中冒出，晃瞬間傳出濃濃醋意，不滿地在陳靜眼前上躥下跳，左搖右擺。

好吧，你這副吃醋的小樣兒也算可愛……夢裏孤零零一個人挺寂寞的，有這樣的陪伴也不錯，還是知足吧！

小徑逐漸走到盡頭，可陳靜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定了定神，回頭一望，她才發現身後的小徑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似曾相識的植物，似乎剛才的路是它們讓出來的。陳靜有點慌亂，趕緊看向晃。可那小可愛正堵着氣，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避開陳靜的目光，一屁股坐在她肩上。陳靜在肩膀上並沒有沉重的感覺，只覺一股癢酥酥、熱乎乎的力量從肩膀湧入身體，直抵心間，瞬間令人鎮定不少。

應該沒什麼危險，繼續走下去就好。陳靜默默自我安慰着。向前邁了幾步，她驚奇地發現，周圍的植物彷彿都大了些許，再向前，真的變大了些！這種感覺很奇怪，她不是沒有懷疑是不是自己變小了——就像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一樣——可是當她發現自己的裙子還有晃都按比例縮小，便又覺得是周圍的樹木變大更合理些。總之，相對而言，隨着陳靜的步伐向前邁進，曾經剛及腳踝的草木漸漸變成參天大樹，而在草木空隙里一片片毛茸茸的灰綠色中變出了更加細微的植物。小路也不斷地在腳下延伸，在身後消失……

彷彿走了很長時間，又彷彿是短暫的一瞬間，身邊的景象停止了變化。她來到一片樹林，幾棵不知品種的老樹在面前不遠處靜默地聳立。樹枝長得遒勁，恍若劈開天空；葉子並不茂密，灑下斑駁的影。整片林子寂靜清幽，滄桑古樸卻又溫暖安心。

忽地，晃朝一棵幾人合抱的古樹飛去，示意陳靜跟上。這樹和姥姥家大院兒里種的臭椿樹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至少她從未見如此巨大的椿樹。除此之外，並無稀奇。但以這棵樹為中心向四周觀察，就能發現其他樹木似乎都在拱衛這裏，這便足以說明問題。

樹里傳來動靜。晃害怕了，一下子閃到陳靜身後，倏地從她的後頸鑽入衣領中，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樣子。陳靜渾身上下都是痒痒肉，被它這麼貼着脖子一鑽驚得縮了縮頭，身子一陣痙攣，光團沒呆穩，險些掉下去。

晃！你幹嘛，趕緊給我出來！陳靜氣急敗壞，強忍住癢，用意識命令它。剛剛差點跌下去的光團沒半點兒聽話的意思，順勢就呲溜地滑了下去，竟是貼着她後背趴着不走了。陳靜不敢笑，只好憋着，感覺自己都快癢抽了。直到它不再動了，陳靜才從那一陣癢中緩過勁兒來。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喘了幾口氣后，她才感到一片溫柔的暖意在脊背旋轉流淌。嗯，晃似乎在替她順氣，倒不是多討厭，陳靜這才放過了。

古樹正對陳靜的一處褶皺在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中逐漸裂開，形成一道傷疤的似的通道，通道里一片漆黑，不知深淺。

不多時，一個人影穿一襲黑袍從洞裏閃出。他的長相平平無奇，絕無任何令人打眼就記住的特徵，可是那通身的氣場，又讓陳靜感受到了莫名的深邃和冷漠。

陳靜正想着，難道老奶奶是讓我拜這位為師？可還未來得及多想，這位滿臉戒備地盯着她的中年人，身上突然迸發出一股威嚴雄渾的氣勢，直衝過來！陳靜一驚，嚇得心臟狂跳，正想解釋，卻發現自己被他壓迫得連嘴都張不開。身體在無意識地瑟瑟發抖的她已經做好被嚇醒的準備了——據說在夢裏被嚇死之前不提前醒過來的話，會在現實中變成智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