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非同尋常連環夢

自那天起，陳靜的夢就變得非同一般。直到把夢中的經歷完整地記起，她才肯爬起床來。平凡的一天過去，到晚上她又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夢來，可能是因為早上回憶過，睡前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腦子裏像放幻燈片似的重溫一遍后，陳靜就進入了夢鄉——誰知她真的進入了昨天那“夢鄉”！她震驚了，暗暗用這個方法，堅持幾天，發現那些夢竟然真的是連貫的。後來她發現，即使她不回憶前一天的夢，等進入夢鄉，也會自然而然地接上上次的情節繼續下去，彷彿每一晚都是上一晚的續集。她隱約明白了老奶奶所謂的“與眾不同的夢”的含義。

還有，她總感覺這些夢像另一種真實的生活一般。在春分那天之後的夢中，竟然沒有出現過陳靜現生活中的任何親朋好友。除了老奶奶消失前遞出的充滿鼓勵意味的目光讓她彷彿感到了姥姥在世時看向她的那種溫暖之外，也再未出現過現實中的典型形象在夢中的朦朧映射。反而，夢中的一切都陌生、奇妙、新鮮、清晰，宛若親歷的生活。

以前她能隱約記住的都是臨近早晨做的夢，可現在夢中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彷彿那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夢，而是來自另一個空間的故事。對於這一點，在她發現自己進入天衡夢堂的第一個夜晚依舊能夠入睡，並且還能做比較正常的夢時，陳靜就更加確信了。天衡夢鄉也以二十四小時為一日，而天衡夢堂的一天，她基本上分三個晚上過完，據此推算，她每晚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幾乎全在“做夢”。趕巧的時候，她可以幾乎一整個晚上都做“在天衡夢堂的宿舍里睡覺”的夢。這樣一來，身體在睡覺，思維也能得到休息，所以陳靜並不會疲憊。

幾宿之後，陳靜總結出一些規律：進入睡眠狀態時，她的思維——說玄乎點兒，或許是靈魂——會進入那個奇妙的空間，繼續在天衡夢堂的生活；等到“夢醒”時，她便“魂魄回竅”，從夢鄉以一種莫名的方式離開，像正常地醒過來一樣。而所謂淺睡眠產生的夢境，正是她與這個空間連接的途徑。這難不成是“夢山”、“夢鄉”、“夢堂”中“夢”字的由來？

只不過另她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每晚的夢會銜接得如此吻合。難道是因為“那兒”的時間只有自己進入才會流逝嗎？夢鄉這個空間，究竟是來自哪裏？她真想問問那位老奶奶。可自此之後，陳靜就再也沒見過她。不過陳靜卻在“夢”里首先見到了一位現在她嚴重懷疑是老奶奶安排來“接應”她的人——契爾夫丹講師，一陣心驚肉跳之後，陳靜拜他為師，在他的帶領下入學、入住。

後來她了解到，講師個個是泰斗級人物，生命學分支領域的權威。現實中，講師的職稱比教授、副教授還要低；可在天衡夢堂，教師們只有非講師與講師的職稱之分，講師便是最為權威的存在，真是不可思議。之所以他們享有極大的尊敬，是因為在夢堂中，唯有學問淵博並且在專業領域有突出成就貢獻的教師才有資格獲得講師的頭銜。

不過，學術方面超越所有講師已然是她篤定在心的目標，講師的博學與傑出並沒有打壓陳靜學習的信心，反而讓她更加鬥志昂揚。她堅信，再大的困難降臨，只要她不主動投降，就不會把她打到，曾經的絆腳石終究會成為未來的墊腳石。這個信念，是她從當地的普通小學考到市裡最好的初中，並依舊穩居年級前列的重要因素。

很快，一周時間過去了，陳靜也逐漸適應了天衡夢堂的生活。可她總覺得一個人私藏這麼一個秘密，壓力有些大。依據老奶奶的話，她在夢開頭的經歷還有現實生活不能跟夢裏的任何生命說。一開始陳靜只想到現實的生活需要對夢中的一切生命保密。現在想來，老奶奶並沒有說夢中的事要對現實生活保密呀？誰不會做個稀奇古怪的夢呢？要不，跟別人分享一下？

可跟誰分享呢？爸爸媽媽嗎？想來想去，這件事她還是沒告訴他們。那兩位老人家一準兒會大驚小怪，故作鎮定地安慰她說學習壓力太大了，做奇怪的夢也不是怪事兒；然後他們自己，比誰都着急，請心理醫生都有可能——類似的事情，陳靜可經歷過不止一遍兩遍了。她是喜歡爸爸媽媽的關心，心裏卻清楚，親情不是這麼享受的，所以她選擇和好朋友曹雅萱討論討論。兩人超級有緣分，從幼兒園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學，更是做了好幾年同桌，友情深厚，無話不談。

陳靜問：“萱萱，你夢什麼樣子？”

雅萱答：“幹嘛問這個？我常夢見跟你一起探險，也碰見過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你不總是能機智地化解危機嘛——所以幾乎從來沒做過噩夢。”

陳靜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覺得挺不自在。雖然雅萱是她最親密的朋友，但在這些她記得最清楚的夢中，確實連雅萱的影子也沒出現過呀！

見陳靜臉上微微一紅，雅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着痕迹地轉移了話題，讓陳靜講講她在夢中的奇遇。

會心的笑容掩蓋了陳靜臉上的尷尬，她清楚雅萱的大度。於是，陳靜在把秘密憋在心裏一個禮拜后，終於在閨蜜前顯現了話癆的原形，聲情並茂地描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