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殤 梵凈山（五）神秘人
情急之中，我一刀劈開伸向我們的魔掌，但這一刀，已經用盡我的全力，我單膝跪倒在地難以站立，若是它再攻擊過來，只有受死的份兒。
結界裏面的黑色力量似乎是被我傷到后很是忌憚，一邊狂躁的與另一股力量較量，一邊對那結界橫衝直撞，尋找突破點。終於，在方才它兩次探出之地，沖開一道大的口子，凄厲的呼嘯着逃了。
黑幕所過之處，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黑色勢力逃跑之後，那結界也頃刻散去，另一股力量直衝雲霄，自高天之上循着黑幕逃跑方向追了過去。
“小林子，謝謝你。”山神爺爺過來扶我。
我大概是用力過猛，心口一痛，竟然噴出一口血來。
山神見此忙為我度了些仙氣止血。
等到我掙扎着站起來，卻不見了小青和霜兒。
“小青呢？霜兒呢……”我緊張到呼吸困難，真怕方才他們被那大妖捲走了。
我和山神沿着黑霧逃走的方向一路尋下去。
還好，他們就倒在不遠處的荒草中。方才那狂風太大，他們被刮飛了摔在此處暈了過去。山神為他倆度了些靈力才醒過來。
此刻，我們兩個人形精靈並一位山神和一隻狐狸，皆都灰頭土臉猶如泥塑，像是年代久遠的隨葬品剛剛被刨出來一般。
還好，梵凈山腳下的溪水無恙，還有地方洗洗臉。
“山神爺爺，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問。盡量語氣平穩，但劫後餘生，心慌做一團。
山神苦着臉，用他的五指梳一邊理蓬亂的頭髮一邊說，“不知道啊，我雖列仙班，但也是地仙，品階低微，從未見過這樣的大神打架。不，也許是大妖！”
山神爺爺是我們梵凈山最見多識廣的神仙了，連他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但我猜想，今天這場惡戰，應該與這山中藏着的扣天翡有關。
扣天翡，雖然被天界層層結界封印，但總有不甘心的妖想劫取。只是，那都是偷偷摸摸的來，像今日這樣明着搶的還是第一次見。
大概好東西總會引發爭搶，越好搶的越厲害，甚至你死我活，六界都如此。
我們這等小精靈，也管不了誰爭奪什麼，多思無益，還是回家要緊。
等進了山才真是欲哭無淚。
霜兒的小院子連同那片翠竹林早不見了蹤跡，原地只剩一片光禿禿的空地。山上與那山下一般，或樹木傾倒，或乾脆焦土一片，我和小青的小竹樓也刮沒了影兒。
神仙在空中打架，倒霉的是我們這些住在地上的精靈。
沒辦法，今夜，我們三個只能在空地上露宿。
因這一場變故，嚇跑了所有尋寶人，今夜，這梵凈山倒是清幽異常。
我也沒力氣去尋什麼扣天翡了，動一動都覺得全身酸痛。
再說，這一場風，地皮都刮掉了一層，想是有什麼扣天翡的渣渣也給刮沒了吧……想着，竟迷迷糊糊偎在亂草中睡著了。
睡到半夜，白天那種燒灼感又襲來，一股熱浪在四肢百骸遊走，燙到好似被置於火上煎烤。
“救救我……水……”實在太難忍受了，我不禁呼喊起來。
我也知道，周圍只有沒啥法力的小青和狐狸形態的霜兒，是沒有人能救我的。但人總是這樣，在難以挨過的時候便會發出求救或者哀嚎，哪怕周遭只有虛空，希望能有一個神明聽到這疾苦，施以援手。
“別怕……”神佛顯靈般，耳邊突然回蕩起一個聲音。我幾乎要驚醒了，沒想到，我的求救，竟然得到了回應！
沒錯，這個聲音，就是今日茶樓里那個好聽的聲音。
它就在我耳邊，近到我能聽到他極輕極輕的呼吸聲。
緊接着，一股舒適的涼意圍繞了我，這感覺，與白天一模一樣，我體內的熱被涼意壓制着，漸漸平息歸於經脈。
“謝謝……”我說。
“不用，倒是我該謝謝你。”他說。
這個聲音柔和、平靜又清冷。
我懵了，這是誰呢？我印象中不記得給什麼精靈幫過大忙，能讓人家特意來說謝謝。
能感覺他就在我身後，想轉過身去看看他到底是誰。可是，我身體僵硬，如夢魘般動不了。
他說，“在下模樣醜陋怕是嚇到你，別看。”
好吧，是有不少精靈模樣怪異超乎想像，有的丑到人神共憤，饒是我也是精靈，一時也有難以接受的時候。
不讓看便不看吧。
我問，“我這是怎麼了，今天已經燒過兩次，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他說，“沒有生病，就是吸收了靈石，靈力強大，你暫時沒有吸納所致。”
我更懵了，這算什麼事兒，“我沒吃那扣天翡啊。”靈石自己成精鑽我身體裏來了？
“靈力強大的人接觸靈石便可能自行煉化，不一定要吃掉。”他說，“來，我教你理順靈力，這樣，便能為你所用了。”
我更懵了，我何時靈力強大的？
“靜氣，凝神，將靈力引入內丹……”他說著，有一股微涼的靈力順着我的心脈遊走。
“你怎麼會沒有內丹！若是沒有結丹，這樣強大的靈力入體，肉體根本承受不住……”他十分疑惑，似乎沒有見過我這樣的怪胎。
我告訴他，“其實，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是妖還是怪……”我這話說的極其小聲，來歷不明，無有類屬，就像凡人所說的黑戶，十分不光彩。
他大概是在思考什麼，過了會兒才道，“無妨……”便又引導我煉化靈力。
我們似乎置身於一個隔絕的空間內，十分的安靜，除了我倆輕微的交談再無任何聲響。
按理說，與一個不曾謀面之人處於密閉空間會讓人不舒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和他在一處，我只覺的心安。
我開始用他教的方法煉化我體內澎湃的靈力……
直到近天亮，我才徹底清醒，似乎是做了一個很長很清晰的夢。
待我醒來，發現自己坐在竹樓的卧房中，保持着打坐的姿態。
不對啊，我的小竹樓昨天明明被刮的毛都沒剩，怎麼過了一夜又完好無損了。難道，自己還困在夢中沒有醒嗎？
走出房間，左邊小屋裏睡着小青，小青腳邊偎着霜兒。
“小青，快醒醒……”我得找個人確認，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小青睜開眼，也懵了。
他在胳膊上使勁的擰，自己疼的齜牙咧嘴，最後得出結論，“主人，不是做夢，是鬧鬼了！”
鬧鬼還是鬧妖不知道，反正是有人做好事不留名，一夜之間幫我們重建了小竹樓！
我仔細回憶昨夜種種，但奇怪，夢裏清晰如真的感覺竟然變得模糊無比，彷彿，一切，真的只是做了場夢。
只是，我試着調動靈力，發現，一夜之間，我的修為飛速精進。比如，我想劈柴，短刀立即出現，只要我稍微動動意念它便獲得無窮動力麻利的去劈柴。我想燒水，生火咒自然而至，引燃一爐旺火。還有，我能隨意控制自己的天眼了！
要知道，做到這些，一般精靈可是需要修鍊許久才會實現的。
小青見識了我的法力，驚訝的圍着我打轉，他撓着頭猜測，“主人，你說，昨天那結界中會不會是神仙和大妖打架，你還記得不，就你那一刀，還給傷了一個，也許，這就幫了神仙大忙，他來報恩了吧，讓你一夜長了神通！”
也許吧。
我已經忘記我是怎麼學會控制這些靈力的，只模糊記得，好像是和那些消失的扣天翡有關。
算了，多思無益，何況我現在的頭腦中一片混沌也想不起什麼來了。
房子雖然恢復了原樣，可裏面的食物卻沒回來，米缸在，裏面卻空空如也。看看升起來的太陽，新一天已經到來，活下來的我們得去找吃的。
我在前面開路，小青背着竹簍跟着，本來，讓霜兒留在家休息，她不聽話，死活要跟着，沒辦法，只能帶着她。
她才受了傷，捨不得讓她多走路，才出門不久，小青便將她放進了背簍里。
出了門，往深山而去。走了許久，別說兔子、野豬啥的，就連鳥都少見，遭遇昨日劫難，整座梵凈山安靜的要命，似乎，我們仨是這裏唯一存留的活物，可見，昨日那場大戰多殘酷。
我們在山上轉悠了半天，餓的飢腸轆轆也沒有尋到點能吃的東西，便坐在一片樹蔭下休息。
“你這隻胖狐狸，也不知道少吃點，累死我了……”小青將霜兒放出來透透氣。
霜兒想是傷的很嚴重，幾乎聽不懂我們說話，才出了竹簍就跳到一邊的草叢中找吃的。她在地上嗅啊嗅，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在一堆草下刨了起來，不一會兒，還真捉住了一條肥碩的蚯蚓。她叼着那蚯蚓向我跑過來，要送給我吃。
我感動於她的好意，可那蠕動的蟲子我真的……還是不要考慮了。就對她說，“謝謝霜兒，我不餓，你先吃吧。”
她也不客氣，自己叼着蚯蚓去一旁吃的津津有味。
小青看着她發愁道，“真不知道在琴川發生了什麼，她變成這個樣子……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啊。”
我說，“但願她未傷到內丹，恢復恢復靈力就能化形。若是傷了內丹，要想化形，便得重新修鍊了。”
說完，我和小青都沉默了。
看霜兒如今這樣子，不像沒傷到內丹。
重新修鍊，最少也得上百年甚至更久。
待霜兒吃完蚯蚓，我們又啟程。經過山間山神廟的時候，發現，那廟也僅僅剩下幾塊石頭了。
我看着那處狼藉，對小青說，“等咱們找到吃的，就來幫山神重新建廟，不然，他沒有神位，沒有信徒香火，會活不下去的。”
小青顯然很是沮喪，潑冷水說，“主人，你還沒看明白嗎，昨日那場大戰，這山上的生靈幾乎都死了，還死了那麼多修士，可見，山神也保佑不了大家。就算是廟再建起來，還會有人來進香嗎？”
我一時語塞，可能小青說的是對的。
但是，大災難山神保佑不了，平時，他也幫了人們不少小忙的，總歸還是有信徒的。至於廟宇，毀了可以重建啊，這不，我們還活着呢嗎，這梵凈山也在，相信，一切都會重新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