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第122章 第 122 章

一陣巨大的轟隆聲風馳電掣般地衝過來,一節節綠色車廂駛入車站,廣播傳來停站的聲音。

蘇愛紅推了推旁邊睡得正熟的男人。

郝思明打了個機靈,睜開眼,看到其他座位的人陸續站起來,他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旁邊的女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跟着老闆的大姑姐來了老家。

“醒了?快走吧。火車只停靠十分鐘。”蘇愛紅從上面拿東西下來,提醒他動作快點。

郝思明跟在後頭,一塊下了火車。

到了火車站,蘇愛紅讓郝思明看着行李,她去衛生間換衣服。

火車上小偷猖獗,她身上穿着家常舊衣,但是下了火車,行頭就得準備齊全。

郝思明坐在長椅上等待,沒多久,換了一身新衣的蘇愛紅走了出來,看到她臉上的妝容,他默默移開視線。

郝思明接過蘇愛紅手裏的包包,跟在她後頭出了火車站。

她剛一出來,幾乎所有司機都圍了過來。郝思明立刻攔在她面前,揮手趕人,“不用了。我們要雇出租車。”

眾人艷羨地看着那兩人上了一輛出租車。

“這是哪來的大老闆?真豪氣啊。”

“是啊。大金鏈子真粗啊,居然就這麼戴着,也不怕在火車上被人偷了去。”

“有錢唄。這個偷了,再戴新的。人家不差錢。”

……

身後的那些人無不艷羨蘇愛紅的豪奢,但她本人心口卻在滴血。

她生平頭一次坐出租車,坐個公交車才幾毛錢,坐三輪車不超過兩塊,坐這出租車起碼得翻三四倍。太奢侈了。

但是為了小亮和小華,她不能不花這筆錢,她強裝鎮定看向前方,無意間看到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她。

這司機平時就在火車站門口蹲守,見過無數乘客,卻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富的客人。一時之間看傻了。他視線落在蘇愛紅脖子上戴的金項鏈,想看看是真的還是假的。卻沒想到被對方抓個正着。

“開你的車!司機不看路,這是想出車禍嗎?”一道沉穩的男聲打破這尷尬,司機嚇了一跳,連連應是。

蘇愛紅長舒一口氣,將視線投向窗外。

很快出租車駛入平台村,在地里幹活,在路上行走,在村口遊盪的村民們見過車,好奇圍過來看熱鬧。

不多時,出租車一側的門被人從里打開,一位身穿羊絨大衣的男子走了出來,他身板挺直,腳上踩着蹭亮的皮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長着一張英俊又嚴肅的臉,讓人望而生畏。

這無疑是一張陌生的臉,村民們面面相覷,不是他們村的呀。難不成是誰家的親戚?

剛想鼓起勇氣問對方,“你找誰?”

卻見對方突然躬身,急促繞過出租車,到另一邊開門。

一件酒紅色貂絨大衣出現在眾人眼前,她盤着一頭捲髮,戴着墨鏡,手腕掛着一款黑色的鱷魚皮包包,脖頸戴着小拇指粗的金項鏈,耳朵戴着誇張的金耳墜,兩隻手腕各戴一隻墜手的金手鐲,手指上戴着一隻沉甸甸的金戒指。那雙手又黑又黃,卻染着鮮紅的指甲油。

這是誰家的?

眾人你推我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蘇奶奶也在人群中央,她是沒有勇氣上前的,也不認為這是她閨女。

雖然女兒說嫁給一位港城商人,但她沒見過對方,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富,所以也沒想到這是她閨女。

郝思明上前攔住這些人,蘇愛紅拍拍他胳膊,隨手將包包遞給他,走到蘇奶奶面前。

“你是誰啊?”

蘇奶奶剛出口,蘇愛紅緩緩摘下眼鏡,但依舊沒人認出她。

她臉上化着濃妝,整張臉塗得很白,大紅唇,畫著眼線,濃郁的港風。

蘇愛紅本來長得就不差,經過化妝,將她這幾年又黑又黃的膚色遮了大半,就像二十齣頭。

“我啊?媽。”蘇愛紅咧嘴笑起來。

其他人驚愕地看着她,然後打量她這身打扮,眼睛停留在她渾身金燦燦的地方。

蘇奶奶確實她閨女,上手就想拽蘇愛紅手腕上的金手鐲,想確定是不是真的。

可惜這手鐲剛剛好,她拽了一下根本拽不下來,再想拽,郝思明已經上前攔住對方,“你幹什麼?”

蘇奶奶對着郝思明本能有些畏懼,但看到他身後的女兒,她氣焰又回來了,“你……你是誰啊?我跟我閨女說話,關你什麼事?”

“她是我們太太。我老闆讓我保護她的安全以及她身上的財產。”郝思明說話擲地有聲,還帶着濃濃的港味兒,讓人畏懼。

蘇奶奶被他嚇了一跳,沖身後的女兒使眼色,“你給我說句話啊!死丫頭,我可是你媽。”

蘇愛紅晃了晃手腕上的金手鐲,得意地炫耀,“這是我老公送我的。誰也不能拿。要不然他會生氣的。”

蘇奶奶還想反駁,其他村民將蘇愛紅圍成一個圈,七嘴八舌問問題。

“愛紅,你男人是幹什麼的?”

“他真是大老闆嗎?”

“他給了你多少彩禮啊?”

……

這些人自然是聽蘇奶奶說過蘇愛紅再嫁了,而且嫁的還是一位大老闆。但是村民們只以為蘇奶奶是吹牛,給自己女兒臉上貼金,根本沒幾個相信。

可這會兒親眼看到蘇愛紅這麼有錢,由不得他們不信。

蘇愛紅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我好累,回家再說吧。”

她開口就是粵語,不是老家話,眾人聽得稀里糊塗。

蘇愛紅這才捂着嘴,一臉歉意,“抱歉,我在鵬城說粵語說習慣了,你們見諒。於是她用老家話又說了一遍。”

要擱以前,大家只覺得這丫頭吊著眼角看人,太無禮。可這會兒她露了財,大家反倒覺得沒什麼。

有錢人嘛,時間寶貴,哪能跟他們一樣。

村民們簇擁着蘇愛紅回家。

蘇愛紅回屋睡覺,於是助理郝思明就成了大家打聽的對象。

郝思明也是個會說的,他本來就是g省人,本地話說得很溜,嘴巴又能說。

不到半個小時,全村人都知道蘇愛紅嫁了個港城富商,家裏非常有錢。年紀大是大了點,但人家有錢。

還給蘇愛紅在鵬城買了一套房,要接小琴回去呢。

於是小琴中午放學回家吃飯,從校門口出來,遇到的村民們無不跟她打招呼,“小琴啊,你媽回來了。要接你去鵬城享福呢。”

小琴愣了愣,眼睛一亮,拔腿就想往家跑,跑了幾步,她突然又折回來。

平台村這邊的小學有上千名學生,周圍幾個村的孩子都在這邊入學。

小琴和小華都在這邊上學,小亮之前也在這邊上過學,這會兒已經升至初中,是初一學生。

看到後面的小華,小琴把他拽到一旁,“走!跟我回外婆家,讓媽媽也帶你一起走。”

自打爸爸娶了後娘,小華的日子着實不好過。

小亮年紀大些還好,他肚子餓了可以進山摘吃的,小華年紀小,再加上和后媽帶來的孩子年紀相訪,沒少受對方欺負。

聽到姐姐的話,他立刻跟在後頭。

姐弟倆一起跑回家,蘇愛紅已經醒了,蘇奶奶得了她給了五百塊錢伙食費,殺了一隻公雞,弄了個小雞燉蘑菇,滿屋都是雞肉香。

小琴和小華跑進堂屋,站在門口,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陌生的打扮,相隔幾年未見的生疏,小琴和小華怯怯地,不敢上前。

蘇愛紅看到面色蠟黃的姐弟倆,心裏就是一酸。雖然她早有預感,爸媽不會好好照顧小琴,但是沒想到他們拿了錢,依舊沒有盡心照顧孩子。

同樣都是八歲,同樣都是女孩,小沫白裏透紅的健康,言語機靈。小琴呢?吃得不好,眼神獃滯彷徨,看到她都不敢靠近。

“快過來呀!我是媽媽!”蘇愛紅沖兩個孩子招手。

蘇愛紅視線落到小華身上,如果小琴是受了苦,小華就是虐待的程度了。

這孩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眼睛特別大,兩腮凹下去,露出苦相。

可這孩子小時候明明是虎頭虎腦的。

蘇愛紅忍不住落淚,也不等兩個孩子鼓起勇氣上前,一把將孩子攬在懷裏,“小琴,小華,媽想死你們了。”

熟悉的溫暖,陌生的脂粉,不變的是她的愛意。

蘇爺爺背着手走進來,看到這一幕,蹙眉輕咳一聲,“好了,快吃飯吧。飯菜要涼了。”

蘇愛紅經過提醒,連連應是,擦了擦眼淚,一手牽一個坐到桌前,讓兩人吃飯。

蘇愛紅一個勁兒給孩子夾肉。

小琴怯怯地看了眼蘇奶奶,不敢動筷子。

蘇奶奶沒好氣罵道,“看我作甚!吃你的飯。”

小琴被罵,絲毫沒有生氣,反而露出笑容,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來。

小華隨着姐姐的動作一塊吃。

好香啊,雞肉真好吃。

蘇奶奶見兩個孩子狼吞虎咽,沖小琴道,“小琴,你可是享福了。你媽要接你去鵬城呢。我可是照顧你好幾年,你可不能沒良心。”

正在吃飯的小琴聽到這話差點嗆住。

蘇愛紅拍拍女兒的背,沖蘇奶奶道,“吃飯呢。回頭再說。”

小琴剛要張嘴,蘇愛紅示意她快吃。

兩個孩子吃得肚皮滾圓,一個勁兒打嗝。

蘇愛紅讓兩個孩子站着消食。

小琴捏着衣角,怯生生地上前,“媽媽,我們真的要去鵬城嗎?”

蘇愛紅頷首,“當然是真的。”

小琴拽着小華,“媽,帶小華一塊去吧。后媽老打他。”

蘇愛紅雙手收緊,握成拳,那個臭婆娘居然敢打小華。

她咬牙問,“你爸呢?他就干看着?”

雖然知道前夫不靠譜,但是她沒想到對方這麼狠,小華可是他的親生孩子。

蘇爺爺磕了下煙桿,“他是什麼人,你自己不知道啊。他什麼時候管過孩子。”

一句話讓蘇愛紅沒了聲音。

蘇奶奶看了眼小華,警告女兒,“小華可不是小琴。小琴是閨女,以後是要嫁人的,你男人不介意養她。可小華是兒子,沒有男人想要兒子分家產。你可別犯糊塗。”

蘇爺爺也站在老伴這邊,“是啊。你嫁給他,早點生個孩子坐穩位置是真。就算他將來先你一步走了,也會看在孩子的面上分你財產。你帶一個拖油瓶就算了,怎麼能帶兩個。別犯糊塗。”

這話聽着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二婚不比頭婚,互相防範。沒有兒女婚姻不牢固,而且對方已經有成年的兒子,家產肯定是兒子的。想要分到財產就得生孩子。

蘇愛紅握緊小華的手,抱着他失聲痛哭。

郝思明卻在這時開了口,“我們老闆都隨夫人的意思。她想帶就帶。我們老闆養得起。將來長大成人,也會給他十萬塊錢,絕不會虧待他。”

蘇爺爺和蘇奶奶驚疑不定打量郝思明,兩人都傻了。十萬?

給個沒有血緣關係,而且還是現任夫人前頭的孩子十萬?這是冤大頭吧?

郝思明似乎猜到他們所想,淡淡道,“我們老闆不差錢。只要夫人高興。”

蘇爺爺和蘇奶奶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發財了”三個字。

蘇爺爺試探問郝思明,“王永生不會讓愛紅帶走小華的。他想要錢。”

誰知剛剛還很好說話的郝思明此時卻變了臉色,“要錢?那就算了。我們老闆是看在夫人的面子才會養小華,給前夫錢?他還不如把錢扔水裏呢。”

雖然這話聽着糙,但蘇爺爺卻並不覺得意外。男人再大度也有限。

蘇奶奶嘆氣,“那就讓小華回去吧。別惹人家不痛快。”

蘇愛紅抱着小華,“那就讓他陪我一天,晚上再讓他回家。”

小琴急了,“媽,真的不能帶小華一塊走嗎?”

蘇奶奶皺眉斥責小琴不懂事,“帶他走?你爸不放人,你媽怎麼帶走?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誰養小華?哪來的錢養他?你能不能懂點事!”

小琴被罵,小臉通紅,眼淚控制不住落下。

蘇愛紅替女兒擦淚,“媽也沒辦法。”

周一清晨,鄧舒月和蘇以沫晨讀後,一塊到操場。

早操結束后,升國旗,儀式結束后校長並沒有讓他們解散,而是朗讀優秀作文。

底下學生議論紛紛,體育老師趕緊維持秩序,於是響起的嗡嗡聲慢慢消失不見。

“我的理想是成為我媽媽那樣的人,作者:蘇以沫”

鄧舒月看向蘇以沫,居然是她的作文。

於是全體師生聽了一篇八百字小作文,蘇以沫花式誇媽媽。

她描寫的媽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賢妻良母,而是擁有老虎般的威嚴,明明做的菜很難吃卻硬逼着他們吃完,只因為糧食難得,她每天沉迷賺錢,不夠關心家人,但是通過一件小事瞬間讓媽媽這個形象立體起來,也為她身上的閃光點而驚艷,甚至讀者不知不覺被代入其中,也為擁有這樣的母親而自豪。

讀完后,許多學生都朝蘇以沫投來目光,鄧舒月更是抓着蘇以沫不放,“你媽媽真的從來不看你的日記?”

為了寫好作文,語文老師鼓勵他們寫日記。蘇以沫幾乎每天都會寫一篇,不限字數,就是記錄一下自己的心情。她的日記是不上鎖的,但是爸媽從來沒看過。

蘇以沫點頭,“是啊。”

這篇作文很快在家屬區引起共鳴。因為父母對孩子絕對的權威,讓孩子們覺得自己沒有私隱,被父母冒犯,生活充滿壓抑。張招娣這種尊重女兒的形為,讓孩子們知曉原來不是所有家長都會看孩子們的日記。

張招娣工作一天,剛走到家屬區門口,就收穫許多人異樣的目光。

她覺得這些人的目光怪怪的,卻也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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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獨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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