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不死不休
南區大宅的這片溫泉恰好佔據了淮城地熱資源最集中的一片地,在後院引入了一汪私人的溫泉水,階梯式的水流造景搭配着錯落的植被,熱氣裊娜升騰。
江寄厘在戎縝懷裏慢慢幫他捏着肩膀,舒適的熱水漫過腰部。
不知道捏了多久,江寄厘手都有些發酸,他不動聲色的放慢了動作,又過了會,他覷着戎縝沒什麼反應,就想悄悄拿開手。
誰知剛一動,男人就睜了眼。
“累了?”
江寄厘被熱氣蒸得紅潤的臉貼過去,輕輕點頭。
“手有些酸,先生還要按嗎?”
戎縝的手滑向他塌下去的腰窩,流連片刻。
江寄厘一緊張,整個身體都繃住了。
“放鬆。”
江寄厘心裏知道這次多半逃不掉,只能撒嬌商量,他把臉埋進戎縝頸間。
“先生,您等下可以輕點嗎?我怕疼。”他的身體並不是拒絕的姿態,反而如戎縝今天說的那樣,放得很開。
他喘出的氣有些抖:“先生,求您了。”
戎縝這次回來后,接觸到的江寄厘從頭至尾都是新鮮的樣子,這次也一樣,以往的每次都是激烈而瘋狂的,雖然不至於膩,但時間久了他也不介意換種風格。
於是答應了。
這一次的時間不算短,但動作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幾乎讓江寄厘產生了先生是愛他的錯覺,像是一場久別的戀人之間旖旎的溫存,江寄厘沒有哭,他抱着戎縝的脖子,極為熱情的迎合著他。
他們前所未有的契合與親密。
但江寄厘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趁着戎縝好說話,喘着氣提了自己的要求,他說自己想出去看看,戎縝吻住他,同意了。
這天溫存過後,戎縝短暫的離開了南區大宅。
江寄厘並不關心他去了哪裏,很快就聯繫了秦琮做檢查。
秦琮帶他去了一個很私人的醫院,安靜又隱秘,像是為某個人特意建造的一樣,裏面基本沒有病人。
他剛一進去就見到了陸洄,這次陸洄和上次有些許不一樣,鼻樑上也架了一副和秦琮那副很像的眼鏡,還穿着一身乾淨的白大褂。
倒是比秦琮更像醫生。
陸洄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先問了些簡單的問題,比如他最近有沒有身體不舒服不對勁的地方,妊娠反應嚴不嚴重什麼的。
江寄厘每一個都認真回答了一遍。
直到陸洄又問道:“最近和伴侶有過性行為嗎?有的話大概是多久?”
身旁的秦琮眼神落在了他身上,似乎也很好奇這個問題,饒有興味的在他脖頸間的痕迹上打轉。
江寄厘聲音很低:“有……”
“大概兩個小時。”
陸洄聞言眉頭蹙了下。
他問:“姿勢呢?”
江寄厘耳根通紅,步子都變慢了,秦琮還在旁邊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
他道:“陸醫生,我……我已經盡量避免壓到腹部了。”
秦琮插了一嘴:“具體是什麼姿勢?你得告訴陸洄他才好詳細分析給出意見。”
陸洄掃了秦琮一眼,心裏對他的惡趣味短暫的無語了一下,其實不過是個例行詢問,具體的意見還得具體檢查之後才能給出。
正想跳開這個話題,就見青年睫毛顫了顫,低聲道:“前面和後面都有。”
江寄厘回答了,陸洄也只好繼續問:“安全套戴了吧?”
江寄厘:“只有一次戴了……”
見秦琮還要說話,陸洄推開了一間診室的門,讓江寄厘進去,然後把秦琮擋了出去,他推了下眼鏡:“不要打擾我的病人。”
秦琮嘖了一聲,胳膊環住朝里瞥了一眼:“別這麼無趣行不行,好不容易找點樂子。”
陸洄:“想找樂子還不容易,你家肯定有一大堆樂子等着你。”
說完就毫不留情的關了門。
秦琮知道陸洄的性格,也不再說什麼,慢悠悠挑了個沙發坐下,然後拿了本雜誌隨意翻看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陸洄烏鴉成精,他剛坐了沒一會,就接到秦老爺子的一通電話。
他靠着沙發,聽到老爺子的話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好,我知道了。”
秦琮掛掉電話后就離開了醫院。
他沒有回秦家,而是直接去了戎宅。
車子平穩的駛在寬闊的大道上,秦琮看着手機上秦瑤傳來的資料和消息,面上有些凝重。
秦瑤:戎縝給方家在中海的新項目投了二十個億,中海和驚棠灣是同一批,一旦中海批下來,我們在驚棠灣的項目至少得延期五年。
秦瑤:他插手了這件事,方家一定勝券在握。
秦瑤:合作和聯姻先不說,他這樣做,分明就是在打秦家的臉。
秦瑤:我聽說方家有個妖精一樣的小少爺,那老東西臉都不要了把自己兒子送過去?
秦琮沒說話,過了許久,手機又震了下。
秦瑤:他媽的。
秦琮終於回了條消息:我去戎宅,不急,我先看看情況。
秦瑤:方家那個小妖精現在就在戎縝那裏,老東西還真是見縫插針,他當自己兒子是什麼?剛成年就迫不及待送去接客。
秦琮熄了手機屏幕,後來秦瑤說的話他都沒看,盯着道路兩旁繁茂的香樟眯起了眼。
秦家在驚棠灣的填海項目已經申請了三年了,眼看馬上就要落定,戎縝突然把方家扶了起來,這個舉動實在有些蠻不講理。之前猜測戎秦兩家要強強聯姻的那些消息一夜之間消弭,戎縝要的就是這個局面?
秦琮覺得以戎縝陰惻深沉的性格,無利不討好的事情絕不會做,一個床上的東西而已,不足以讓他給方家這麼大的面子。
只是不知道這條瘋狗在盤算什麼。
到了戎宅門口,秦琮整了整衣服下車,剛走過去,就看到有人迎了過來。
“先生在花園裏,您跟我來吧。”
秦琮心裏咯噔了一下,但面上不顯,他笑着點了點頭:“多謝。”
進到花園裏之後,他聽到引路的人恭敬的提醒道:“先生,秦大少爺來了。”說完后就退到了一邊,秦琮也順勢看清了沙發邊的一幕。
一個漂亮的男孩被用繩子綁了起來,滿臉淚水的跪倒在地上,他聽到聲音驚恐的朝秦琮看了過來。
是方家的小少爺,方閔。
而戎縝正交疊着雙腿靠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的把玩欣賞着一串手鏈,絲毫不為所動。
秦琮走過去,笑道:“戎先生好雅興啊。”
戎縝手上不動,鞋尖卻挑住了方閔的下巴:“雅興?看來秦大少爺很喜歡這一款。”
秦琮視線順着看過去。
方閔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倒完全符合秦瑤說的剛成年的樣子,只是橫看豎看都少了幾分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純凈的味道,無端讓人生厭。
漂亮確實漂亮,細看下眉眼還和戎縝圈在家裏那個小東西有三分相似,但終究差了一大截,怪不得戎縝這麼糟蹋。
不過方家人自己都不心疼,他就更無所謂了。
秦琮慢慢坐下,視線打量了一遍方閔的身體,道:“戎先生說笑了,這可是方家送給您的禮物。”
戎縝沒說什麼,把手串扔回盒子裏,遞給身旁的程嚴:“送到南區吧。”
程嚴:“是,先生。”聽得出來戎縝的意思,拿了東西后他就很有眼色的離開了花園。
“方家做事向來有誠意。”戎縝垂眸點了根煙,“禮尚往來,這麼漂亮的玩具也合該值二十個億,秦少爺,你說呢?”
秦琮可絲毫沒看出方閔值二十個億的意思。
心裏翻來覆去轉了兩圈,他隱晦道:“玩具本身不值錢,背後的附加價值才值錢,還是戎先生高明。”
戎縝笑了聲,煙霧迷濛纏繞在他眼前,讓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緒。
“正餐上桌之前,來點餐前甜點開胃是個不錯的選擇。”
餐前甜點是什麼,不用說秦琮也能猜個大概。
只是具體指的是方家還是中海的項目,那就要看戎縝的胃口有多大了。
秦琮捻着指尖,卻是故意裝了糊塗:“方小少爺有經驗,想必是個很不錯的床伴,當個餐前甜點綽綽有餘。”
戎縝修長的手指彈了彈煙灰,視線漠然的掃過地上的方閔。
秦琮半藏半掩的試探了半個小時,心裏摸了個差不多就離開了,戎縝的意思他聽懂了百分之七十,那就是方家把自己當盤菜,上趕着與虎謀皮,戎縝也就真下了這盤菜。
現在看來中海的項目凶多吉少,戎縝看不看得上還另說,但秦琮能確定的是,方家送了個小妖精過來,多半是礙着了這位人物的眼。
他給秦老爺子回了個電話。
“驚棠灣的項目還得抓,戎縝分不出那麼多的神。”
秦老爺子:“你有想法?”
秦琮意味不明:“初步計劃。”
另一邊醫院裏,江寄厘已經做完了全部的檢查,正安靜坐在角落裏等陸洄出來。
桌上放着一本寶寶雜誌,上面都是各種各樣的小模特,粉雕玉琢的,又精緻又可愛,他看得一時入了迷。
“喝點熱水吧。”
杯子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脆響,江寄厘抬頭,發現陸洄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
“陸醫生。”說著想站起來。
陸洄手裏拿着一沓報告單,說道:“坐着吧,檢查結果都出來了,各項數值都很正常,沒什麼大問題。”他手裏翻看着幾張紙。
“以前有過心臟病史嗎?”
江寄厘搖頭:“沒有。”
陸洄又繼續翻下去,過了會抬眸看向他:“你有些營養不良,還有輕微貧血,平時注意飲食,回頭我開個單子給你。”
江寄厘點頭:“謝謝。”
“再就是我上次說的,一定要戴安全套,否則很容易感染,對胎兒不好。”陸洄說得很正經,江寄厘也沒了最開始那麼羞赧。
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后,陸洄突然道:“懷孕的人會在三個月後逐漸顯懷,每個人的身體情況不一樣,有人略早,有人略遲,但一般在四個月左右就很難再掩飾了。”
江寄厘瞳孔微縮,臉色有些發白,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只道:“我明白了。”
在離開醫院前,秦琮終於回來了,他依然是那副散漫的樣子,帶笑看向他。
“怎麼樣了?”
江寄厘如實道:“沒什麼大問題。”
秦琮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在陸洄借口有事離開后,突然問了他一句:“想好了嗎?”
江寄厘自然知道他在問什麼。
他輕聲道:“你真的能讓我離開他嗎?”
“有一個辦法。”
江寄厘抬眸,秦琮慢慢俯下身,貼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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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區的路上江寄厘臉色一直不太好,他捧着一杯熱水窩在後座,唇色也發著淺淡的白。
秦琮的話一直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說:“你想離開戎縝,除非你死了。”
秦琮不是在挖苦他,秦琮說的是實話,也同樣是他離開的唯一方法。
因為對於戎縝這樣的人來說,在他膩煩一個趁手的玩具之前,能讓他甘願丟棄這件玩具唯一的辦法就是,玩具壞了,壞到再也無法修復。
就像江寄厘以前說的那個青花梅瓶一樣。
只有他也碎成一份破破爛爛的垃圾,或者連垃圾的殘骸都剩不下時,戎縝才會丟開。
沒有其他辦法。
但這個辦法的風險實在太大了,一旦事情敗露,不僅他,整個江家都會被戎縝遷怒。
戎縝會幹出什麼事江寄厘完全不敢想。
所以,除非他徹徹底底死掉,“死”在戎縝的視線里,“死”在包括父親母親在內的所有人的視線里,然後讓江寄厘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
他垂着眸,輕輕按壓着左手手指的指肚。
平淡的想道,其實都一樣,畢竟他待在這座暗無天日的牢籠里,也和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晚上戎縝回了南區大宅,抱着他在二樓亭台邊喂水池裏的錦鯉,江寄厘聽話的捏着魚糧往水裏撒。
手幾次抬起后,突然被戎縝扣住了。
男人的聲音很淡:“送你的手串沒戴?”
江寄厘這才想起今天回來時林齊遞給他的那個盒子,當時被他隨手放回了房間,壓根沒有打開,沒想到戎縝會注意到這麼小的事情。
他心裏有些緊張,就着窩在戎縝懷裏的姿勢,抬頭在他下巴上吻了下。
“先生送我的手串當然要好好保存,林齊拿給我的時候我就收起來了,先生是想看我戴嗎?”
戎縝輕輕摩挲着他皓白的手腕。
“戴上吧。”
江寄厘讓林齊又把手串拿來了,他靠着戎縝打開盒子,從裏面取出那條銀白色的鏈子,手串主體是由白金打造,中間鑲嵌着幾顆淺藍色的寶石,看着清清冷冷的,很容易讓人想到生在雪山之上的某種花。
江寄厘單手有些笨拙,扣了兩下沒扣上。
於是低聲央求戎縝:“先生,您可以給我戴上嗎?”
戎縝:“學會使喚人了。”他垂下視線盯着他濕潤的眼眸,看青年張着嘴有些惶恐,像是又要道歉的樣子,戎縝胳膊繞到他身前,很迅速就扣上了卡扣的地方。
江寄厘抿着唇,把手抬了抬給戎縝看。
“謝謝先生,很漂亮。”
戎縝在他唇上啄了下,突然道:“你一直都這麼乖嗎?”
江寄厘眨眼,戎縝捏住了他的下巴,細細打量着,“上次不是說想離開自己生活嗎?最近怎麼不提了?”
江寄厘彷彿一腳踩空了一樣,心臟猛然失重。
他被盯得有些慌神,再加上本就心虛,一時竟然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別怕,厘厘。”戎縝嗓音很慢:“只要你聽話,乖乖待在我身邊……”
他吻了下去:“我就會一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