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發動戰爭的聲音在官方的操作下慢慢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天伽將派使臣來訪帝都的消息暴熱。
這是天伽第一次示弱。
沒有蟲不懷疑內亂是不是掏空了天伽,極端主戰派的聲音也零零星星出現,不過翻不起大波大浪。
澤多最近很是苦惱,不是機甲學習方面的,參加機甲比賽后他對機甲駕駛有了新的理解,目前正在準備校內的機甲比賽,他要晉級好跳級。
所以他的煩惱是有雌蟲纏着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派東自前段時間過分興奮后陡然陰鬱,反倒跟他緊得很,幾乎形影不離。
這不,派東不知在哪淘來了一串黑色隕石手鏈,定要送給澤多。
“謝謝,我不能要。”澤多搖搖頭,委婉拒絕對方。
派東有些沮喪,真誠極了:“您就收下吧,這只是我作為朋友的一份小心意。”他雙手捧着手鏈。
澤多聞言猶豫了,小眉頭皺起,勉為其難接過:“好吧,不過,以後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他嚴肅着小臉。
“好,我不會了。”見雄蟲收下,派東肉眼看見地高興了,注視着對方,又被對方手上的紅白手鏈奪去了目光。
澤多拿着手鏈愁得慌,不知道往哪戴只能放到暗無天日的盒子裏塵封。
所以給他送東西真的沒用。
嘆了口氣,澤多看雌蟲那開心的模樣,也無奈的笑了。罷了,派東很快就回綠巒區了,隨他開心。
在兩蟲沒注意到的不遠處,白髮紅眸的雌蟲眼睛危險地眯起,唇角縈繞着似有似無的冷笑,一瞬間腦海里略過上百種極端的想法。
終還是化作唇邊的清冷的無波動的話語,不輕不重。
“笨蛋。”
和派東相談甚歡的澤多嘴上的話戛然而止,身體猛然一怔,他僵硬着扭頭。一邊的派東不解,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愣住了。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對方那雙血色的眼瞳,彷彿有血液在裏頭緩慢流淌着,然後是那頭垂到腳踝處的白色長發,隨風微微晃動,定睛一看居然沒穿鞋。
他身後還有幾隻雌蟲。
派東第一眼就產生了極大的危機感,對方讓他渾身不舒服,還有無可避免產生的自卑。更令他吃驚的是,原本呆住的雄蟲突然衝過去一把撲向對方,滿臉疏離的雌蟲居然也伸手摟住了他。
“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裏!”驚喜過後澤多格外興奮,小臉洋溢着笑意。
那林幾乎沒有變化,反觀澤多,他長大了很多,也成熟了不少。
那林垂下眼,看到他手上的手環后神色更溫和,抬手輕柔地撫摸他的金髮:“代表天伽出使……我想見你。”他緊緊抱着澤多,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掀開眼,無聲動唇。
派東本能後退了幾步,雌蟲眼底暗色翻湧,看嘴型是在說‘我的’,毫不避諱表現對雄蟲滿滿的佔有欲和對他恐怖的惡意。
他在警告我。
像被毒蛇纏住了脖頸,派東腦海里瞬間蹦出這個念頭。
平復心情后,澤多不好意思鬆開對方,小臉羞赧,弱弱地說:“你別介意,我只是太高興了。”
那林蒼白的臉浮現清淺的笑,萬般縱容:“好。”他緊接着看向派東,示意道,“不介紹你的朋友?”語氣平靜帶笑,落到派東耳中卻渾身一冷。
澤多也是遲鈍得很,拉着那林走回去,聞言結結巴巴指着派東道:“對了,這是我在帝都交到的朋友,派東。他是一名很厲害的機甲師。”
“是嗎?”那林嘴邊的笑意更深了,笑意卻不達眼底。
“派東,這是那林,我的第一個朋友。”澤多猶豫了一瞬還是說,“他是天伽的皇子。”
派東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天伽的皇子,再怎麼樣蟲族的雄蟲和天伽的雌蟲都不可能有結果的,他放下心,重燃鬥志。
澤多以為他介紹后兩蟲可能還會成為朋友的,卻不知暗湧起伏,兩隻雌蟲對視的眼裏彷彿產生了電流。
“你好,那林殿下。”
噼里啪啦的。
*
於此同時,另一邊的安嘉也在煎熬着。
“殿下,請小心。”安嘉禮貌扶住崴到腳差點摔倒的小皇子。
小皇子本能抓住雌蟲的手肘,站穩后紅着臉低聲向安嘉道謝。
“這是我的職責。”安嘉說完后一直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小皇子才反應過來猛地收回手,鬧了個大紅臉,臉都要埋到胸口。
天伽派來了兩位皇子,一雌一雄,分別是七皇子那林和六皇子思洛,後者剛成年。至於為什麼派兩位皇子來,兩國心知肚明。
“到了,可以下車了。”安嘉下車后,對裏面的蟲說。
過了好一會兒,思洛才扭扭捏捏探出毛茸茸的頭,小臉不安,雙手局促扭着衣角。
見雄蟲這個樣子,安嘉放柔了表情,向他伸出了一隻手,安撫道:“殿下放下,這裏很安全。”
思洛盯着那隻寬大的手,猶豫着還是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感到溫熱的觸感后指尖不自在蜷縮。安嘉沒有對方那麼細膩的心思,直接一使勁將對方拉了下來。
思洛身高只到雌蟲胸口,他躲在安嘉身後,睜着乾淨的藍眼睛看着前面的宮殿,又害怕又期待。
“那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他仰頭問。
“小殿下很快就會抵達這裏,您放心。”
安嘉奉命接待天伽的使者,在使者團到達帝都后,天伽的七皇子突然提出了他要先去軍校見朋友,態度非常堅決。沒法子,安嘉只能派其他蟲先護送他去軍校,便繼續送剩下的六皇子去見蟲皇。
那林在離開前囑咐了安嘉。
思洛因為在天伽內亂中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所以現在對陌生的環境很是抵觸,希望雌蟲能保護好他。
一路上,安嘉也算是看出來了,除了七皇子對思洛照顧一點,其他的雌蟲使臣對他都是不冷不熱。
想來柔弱的雄蟲在天伽的確不受待見。
安嘉將使者團領進會面廳,完成任務后他就打算退出了。下一刻,便發現有些阻力,他順着看過去,原來是思洛扯住了他的衣角。
雄蟲滿眼依賴害怕,眼眸泛着水光,他喚道:“中將。”
安嘉動作一怔,無奈漸漸浮現在他臉上,這位六皇子還真將他看成他的靠山了。
第一眼的雛鳥情結。
他妥協:“我會陪您到七皇子回來。”
聞言,思洛才放下心,願意跟着使臣去見蟲皇了,走到半路還不太安心的回頭看了一眼。
安嘉在心裏感慨,這樣的雄蟲,天伽的皇帝還真捨得送來。天伽只有一隻雄蟲皇子,所以思洛不來也得來。
不久,那林就來了。和安嘉打過招呼后,他往裏去。
白髮紅眸的雌蟲和金髮藍眼的雄蟲差別太大了,各方面,那林就像是按儲君培養按儲君長的。不知道天伽的雌蟲皇子是不是都這麼培養的。
安嘉回到家。
談雋抱着蟲崽,正在給他講故事,聽到玄關的動靜后雄蟲抬頭,隨即抬手拍了拍蟲崽的後背:“自己到旁邊看。”
動動看着走進來的安嘉,乖乖到桌子旁的小凳子坐下,攤開故事書津津有味看着。
“雄主。”安嘉自然坐到談雋旁邊,談雋鼻子動了動,皺着眉靠近雌蟲,安嘉不解看着雄蟲的動作。
“怎麼了?”
“有雄蟲的精神力。”不是他的。談雋伸回頭坐直身體,黑白分明的眼眸淡淡看着他。
安嘉一怔,繼而笑開了:“您鼻子很靈敏。”
“不準轉移話題。”作為頂級的雄蟲,談雋的五感向來是最靈敏的。
“今天去接了天伽使團,有一個雄蟲皇子,他差點摔倒我扶了一下,可能就蹭上了。”雌蟲也不再逗他,老老實實說。
談雋鼻息淡淡一哼,似是不滿:“連精神力都控制不住。”對這位尚未謀面的天伽皇子產生了不滿的情緒,他不喜歡別的蟲染指自己的蟲。
這麼想着,臉側一熱,溫熱柔軟的觸覺一觸及離,在談雋抬眼看過去時,安嘉已經笑得像只偷腥的貓,眯眯笑。
談雋瞬間什麼氣都沒了。
*
談雋被叫回了老宅。
“先和我來。”談寧在客廳等着談雋,見到他後去了他的研究室。
一開門,屋子裏的景象完全呈現在眼前
作為一名醫生,談寧的研究室擺滿里一排排的架子,上面都是擺放整齊的試管和試劑瓶。他在一個架子邊停下了腳步,抬手拿起粘貼着標籤的一個試劑瓶,裏面裝的是淡藍色的液體。
“看看。”
談雋伸手接過,在觀察后微微低下頭聞了一下,抬眼看談寧:“這是……雌蟲誘導素的解藥?”
談寧點點頭。
一個半月前,談寧在程汨的陪同下秘密前往那顆邊遠的小星球,採得了污染物的樣本,並由此受到了啟發。回來后的一個月他都泡在實驗室里,終於研製出了能化解雌蟲誘導素百分之九十藥效的解藥。
“前段時間又出現了雌蟲誘導劑,我懷疑勒索羅亞有擅長研製藥物的醫生。他們來勢洶洶,不知道還藏着什麼秘密武器。”
談寧憂心忡忡,繼紅闌區后一波又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安穩。他看着已經高過自己不少的雄蟲,心中又酸又澀,萬般滋味難言。
“保護好自己。”
“我會的,雄父。”談雋上前輕輕摟住對方,一觸及離,過分傷懷都不適合他們。
“走吧,你雌父在樓上等你。”
“好。”
談寧看着談雋的背影,一種無力感陣陣襲來,他還是護不住自己的孩子。
談雋拾級而上,輕車熟路到了書房,抬手敲門。
“進。”元帥背着大門。
“雌父。”談雋走近喚道。
“SS級機甲完善了?多久能大批量生產服役?”
“機甲本身沒有什麼大問題了,但批量製造難度太大,它需要的必要金屬太過稀缺。”
“那S級機甲能做嗎?”
談雋楞了一下,很快回答:“可以。”
“好!”元帥轉身,目光灼灼,“就生產S級機甲。”
“是真的要打仗了嗎?”談雋喉結滾動,艱難咽了咽口水。等不了SS級機甲完善退而求其次,實在是很不划算的。
說到這,元帥語氣猛然沉重:“是,所以機甲研究所需要待命,以備戰時之需。你明白嗎?”他頓時加重了聲調。
“我明白了。”談雋稍稍低頭,大半張臉掩在陰影里看得不大清楚。
談雋離開后,談寧上了樓。
“真的避免不了嗎?”他問克歐西。
“無法改變。”元帥輕輕搖頭,臉上浮現些許不忍,腦海里前皇夫的臉倏然掠過,“不過,我們不會敗的。”他抱緊了懷裏的雄蟲。
無比堅定。
帝都危在旦夕。
*
天伽的使團被安排在了皇宮的某一處。
在雙方商議的時候,大多數時候就剩下像小白兔般純良、有蟲動作大一點就會瑟瑟發抖的思洛,那林一般是不在的,他經常往軍校跑。
這不,澤多又翹了課,就為了和他見面。
“殿下。”
聽到熟悉的聲音那林轉過身,就看到澤多剛從樹上跳下來,為了不讓巡邏的蟲發現,他每次都會先藏起來等對方來後方才現身。
“笨蛋。”那林沒有一絲波瀾的說。
澤多皺着好看的眉,有些不滿嘟囔:“你就不能叫我名字嗎?老是笨蛋笨蛋的叫,真叫傻了怎麼辦……”
“澤多。”那林眼一挑,從善如流,反倒是澤多震驚嗆到了,猛然咳嗽着。那林細細長長的眉攏在一起,不悅道:“你不傻誰傻?”手卻順着雄蟲的背。
澤多咳了大半天總算平復下來了,卻不料引來了巡邏蟲,雄蟲一見到他們身上的穿着拉着那林就跑。
“那兩個學生停下來!哪級的?哪個班的?”
那林被澤多拉着跑的時候還是呆的,雄蟲邊跑對着他笑:“他們也把你當成這裏的學生了,被抓住是很慘的。”
憑着澤多極好的記憶里,不久后終於甩掉了緊追不捨的尾巴。
澤多鬆開濕滑的手,雙手撐膝,彎着上半身猛烈呼吸,他抬手摸了抹了額間豆大的汗珠,抬眼看身側的雌蟲。
一時看呆了。
那林氣息還是很穩,因為劇烈的奔跑后臉頰染上一層薄紅,他站得很直,在陽光的照耀下,皮膚白裏透紅,恍若泛着熒光溫潤的暖玉。
“回神了。”那林眼底染上一絲笑意,抬手在雄蟲面前晃了晃。
“啊,啊,好。”澤多呆愣愣的反應又惹得那林開懷。
在澤多還在恍惚的瞬間,那林單手扣住他的腰,展開骨翼咻地到了某棟高樓的天台。
他們肩並肩坐在護欄上,雙腳一晃一晃的,那林的長發被風柔柔吹起,落下,循環往複。
“這段時間過的還好嗎?”
“嗯。”那林覺得太敷衍了又加了一句,“蒂米亞羅殺回去把我三哥逼退了,他現在躲到了某個地方,都城重新被皇室掌握……我在那裏和過去沒有區別。”
“你呢?”
澤多興奮歪頭看他:“很好啊!你沒發現我長高了很多嗎?”
澤多輕笑,的確,雄蟲現在的身高勉強到他耳朵了。
“我還交到了很多新朋友。”這一年裏澤多變了很多,開朗了成熟了。
嗯,膽子也大了不少。
提到這裏,那林眼底不經意閃過暗色,又想起來帝都第一次見到雄蟲的時候。他過的一點都不好,相反澤多過的倒挺滋潤。
那林面上不顯,接着就聽到澤多語氣低落了下來:“我,我好想我雌父。”他埋着頭,夾着哭腔。
吧嗒吧嗒,晶瑩的淚珠不斷下落,受到重力作用,像線一樣拉扯變得細長后就沒影了。
雌蟲無聲地動了動嘴,最後只是把自己的肩借給對方。
等到澤多平復情緒后,他抬起臉,兩眼紅紅的。這時那林又窺見他們初見時那個熟悉的澤多了。
風漸漸吹乾了臉上殘留的濕潤。
在那林晃腳的某一瞬間,眼尖的澤多發現他腳上的傷口,紅痕在他嫩白如玉的腳上格外扎眼。雄蟲低頭握住他的玉足,眉頭越皺越緊,有些自責:“早知道你又不穿鞋,我就不該拉着你跑的。”
很明顯,那林的腳是在逃跑過程中被划傷的。
澤多攥着那林的手腕,偷偷溜回宿舍。
他找出醫藥箱翻出藥水和棉簽,開始給坐在床上的雌蟲處理腳上的傷口。澤多握住對方的腳踝,消毒過後,另一隻手拿着沾了藥水的棉簽輕柔又細緻地塗抹着,抹了還對着傷口處吹了吹。
腳底發癢,那林微微縮回了一點。
“好了。”澤多放下他的腳,起身將醫藥箱放回原位,“記得不要沾水,也不知那裏來的壞毛病,鞋都不穿!以後一點要穿鞋。”雄蟲化身了小保姆。
那段時間養成的習慣還在絲絲縷縷影響着他,雌蟲從各方面滲透,只等着果實成熟再一口吞掉。
那林唇角微微上勾,雄蟲的關心讓他很開心。雌蟲的恢復力很強,不到晚上他腳上連傷口都見不着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