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63章 第63章

司容聽到這番話,

即使早前已經被醫生提醒過,音遙神志或者記憶有可能會出現問題,

但真正臨到頭上,還是覺得自己一顆脆弱的少男之心碎成了一塊一塊。

“我頭好痛……”音遙閉上眼睛,手指輕輕撓着傷口周圍。

“我先幫你喊醫生過來。”司容現在只覺得音遙能醒都是莫大的恩賜,他按耐住喜悅,抬手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經過一輪詳細檢查,面對還在痛苦揉着額頭的音遙,醫生推推眼鏡,得出了一番結論:

“海馬體受損,喪失部分記憶,但休養得好很快就能恢復,不過音先生福大命大,

這次右腿只是輕微骨折,

打個石膏觀察一段時間,多做做復健運動。”

說話間,

音遙已經拿起桌上的小鏡子左照右照,

似乎在疑惑,鏡子裏這個小美人是誰呀?

司容看着宛若新生對周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音遙,

小心翼翼問道:

“音秘書,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么?”

倏然間,

音遙一下子將臉湊過去,

距離司容只有幾公分的位置,

他仔細打量一番后,

迷茫地搖搖頭:“我們認識么?”

司容一下子失了力,

腦袋埋進音遙的懷裏,

雙手抓着他的雙臂,

半晌,無奈地搖搖頭。

但他忽然又想起什麼,猛地抬起頭,伸手在音遙面前晃了晃:“你能看見我?”

音遙疑惑地點點頭:“為什麼不能看見,你是鬼魂么?”

司容的瞳孔輕微地震顫着,良久,他將音遙推到醫生面前:“麻煩再幫他做個視力檢查。”

最後醫生得出結論:“左右眼都是五點零,視力非常好。”

音遙失憶了,司家上下所有人他都不記得了,失憶前發生過什麼也忘得一乾二淨,只依稀記得自己好像住在第三區,媽媽去世得早,養過一條叫小司的拉布拉多,其他的,徹底從他的大腦中一鍵刪除了。

可他又能看見了,按照他曾經的說法,他的角膜是被摘除掉了,可為什麼躺了半個多月後,視力卻又奇迹般地恢復了?有人給他偷偷捐了角膜?醫院會隱瞞這麼大的事么?

無論司容怎麼想都想不通。

少了些記憶,他的性格也發生了巨變,哪裏還有之前那股懟天懟地對空氣的戾氣勁兒,乖順的像個娃娃,司容把他領進老宅讓他坐下休息,他竟然真的一動不動坐在那裏,眼睛都不敢亂瞟,活像個雕像。

司容不死心,依然試探着詢問道:“你還記得……你曾經死過一次么?然後又,重生了。”

音遙絞着手指,細緻的眉尾微微上挑,眉心蹙成一團:“我、我不是鬼。”

“沒說你是鬼。”司容趕緊順毛安慰道,也不敢再提以前的事。

甚至於,面對他曾經最討厭的司雅蘭,見她狐疑地盯着自己后,音遙慢慢低下頭,雙頰漫上一絲緋紅,趁着別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扯司容的衣角:

“這個姐姐好漂亮呀……”

司容:……

司年來到他面前,憂心忡忡地詢問道:“音秘書,還記得我么?”

音遙打量着他的臉,良久,搖搖頭。

“那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第三區來到這裏的么?”

音遙搖頭。

“廖垣宇呢,也不記得了?”

這一次,音遙破天荒地點了點頭,然後掏出手機翻了翻,將一條新聞翻出來:“記得,他是個壞蛋,已經進監獄了。”

司容凝視着他天真又顯迷茫的臉,嘆了口氣。他以前過得太苦了,現在反倒全忘了,也算是好事吧,但重點是,他把自己也忘了。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他那句情真意切的表白“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但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已經把自己這個人徹底從腦海中強力刪除了。

但他還記得小司。

司容載他一起去寵物店接小司回來,到了目的地,先給他把輪椅放下來,再給人抱上去,推着往寵物店裏走。

闊別多日再見到主人的小司,還沒等店員打開牽引繩,它一見到音遙的身影出現在店門口,便急不可耐地拖着牽引繩拉着固定住繩子的椅子向門口狂奔而去,嘴裏嗚嗚咽咽像是哭訴,這個負心漢把它扔在這裏這麼久,修狗狗想的心都要碎了!

“小司!”音遙俯身抱住小司,激動的小臉透着以前根本見識不到的溫柔笑意。

“嗷嗚嗷嗚!”小司抬起前爪扒着音遙的手跳來跳去,大腦袋使勁往他懷裏拱。

他記得小司,對於小司的記憶簡直像是刻在了腦海中一般,能清楚地說出拍下小司的地點價格。

司容問道:“小司是導盲犬,你為什麼要拍一隻導盲犬呢。”

因為通過近幾日他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盲人,他似乎,好像真的能看見。

“因為,我錢多了燒的。”

司容一點一點引導道:“因為你是個盲人,所以需要一條導盲犬。”

“我哪裏是盲人,我什麼都能看見,這視力參加飛行員培訓都沒問題。”音遙不服氣。

他明明就能看見,為什麼所有人都非說他是個盲人呢。

真的很奇怪,但知道音遙是死而復生之後,所有一切似乎都能通過神學來解釋,司容甚至在想,會不會,其實他又雙叒死了,然後重生回了他剛離開第三區那段時間,可時間線卻又明顯對不上,所有的疑問,也只能等音遙恢復記憶之後才能解釋清楚了吧。

周五下午兩點,Y.S的遺囑公開發佈會準時進行,公司的禮堂里坐滿了員工以及四面八方趕來的記者。

司容依然沒有到場參加,因為音遙現在什麼也不記得,離不開人,他必須寸步不離守在音遙身邊才行。

司雅蘭一襲秋季新品高定職業套裙,踩着低調卻又不失貴氣的高跟鞋氣勢逼人,往那一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天後巨星召開新聞發佈會。

隨之而來的,是西裝革履的宋康,他手裏拿一份密封牛皮紙袋,隨着司雅蘭依次落座。

司年和司海興以及他的一對兒女坐在比較靠邊緣的位置,前排的攝像機根本拍不到他們,似乎還沒從迷.奸的陰雲中走出來,司海興全程耷拉張臉,一副別人欠了他五百萬的表情。

司雅蘭清了清嗓子,拉過話筒,儼然一副東道主的架勢。

“非常感謝各位來參加我父親的遺囑公開新聞發佈會,雖然我父親去世沒多久,俗話說,天下不可一日無君,家庭不可一日無主,作為國內最大集團,公司的正常運營自然需要人親身打理。”

說罷,她遞了個眼神給宋康。

“在此之前,我想就我弟弟司海興迷.奸未成年一事向大家做出深刻的道歉與反省。”說著,她站起身,對着台下九十度鞠躬,第一次向人低下了她尊貴的頭顱。

“所以,我弟弟司海興在Y.S所持的所有股份,暫時由我接手。”說是暫時,只是說得好聽罷了,誰不知道司海興已經徹底被踹進泥潭再也翻不了身。

半晌,他也低着頭站起身,對着台下屈辱地鞠了一躬。

“再者,關於我侄子司年涉嫌走私假藥一事,這件事又出現了諸多傳聞,但我相信清者自清,希望大家給我們一點時間,等待檢察院給出的合理調查結果。”

不得不說,司雅蘭是真的攻於心計,話從不說太滿,給別人給自己都留三分餘地,短短几句話就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剛正不阿又愛護後輩的大無畏形象。

司年靜靜坐在那裏,面對台下不停閃爍的拍攝燈,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也沒想對這件事做出任何回應。

“最後,就是大家都比較關心的,我的另一個侄子司容的婚事。”

司雅蘭勾起嘴角,眼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大家都知道,他的未婚妻音先生因為意外陷入昏迷入院治療,醒來后意識不清,不太記得人,所以只能很抱歉地通知各位,他們的婚事可能要暫時延期。”

司雅蘭說完,將話筒往旁邊一推,示意宋康可以趕緊說正事了。

“大家好,我是司祁嚴會長的遺囑律師,他的遺囑事項一直都是我在打理,根據他老人家的口述,我需要在他離世后的一個月內公開遺囑,確保Y.S公司的正常運行。”

宋康舉起手中的牛皮文件袋,前後翻動着展示給大家看。

攝像機齊刷刷對準那封牛皮文件袋拍個不停。

“上面有司祁嚴先生親筆簽名的封條,證明我沒有私下打開過文件,那麼接下來,由我宣讀司祁嚴先生的遺囑。”

他不緊不慢地在萬眾矚目下拆開了封條,從裏面拿出一沓文件,攝像機全部對準他的臉,那架勢,就跟國家領導宣讀重要條規一樣。

“首先,Y.S實行股份董事制,根據調整,現將股份分配如下:司祁嚴先生的長孫司年先生佔比百分之二十,次子司喚風先生佔比百分之十,次孫司容先生佔比百分之二十,幼子司海興先生佔比百分之十,三女司雅蘭女士佔比百分之三十,其餘董事共佔比百分之七。”

“除此之外,根據司祁嚴先生的遺囑,會拿出百分之三的股份作為音遙先生的彩禮。”

話音剛落,台下發出一陣不可置信的嘩然,司雅蘭竟然得到了遺產最大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再加上司海興的百分之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一下子讓她成了Y.S財團最大股東!

奇了怪,不是一直都說,司容才是最大的繼承人嘛!就是把他老爹那份加上,再把媳婦那份加上也不過才33%!

司老爺子這是吃錯什麼葯了?

宋康清清嗓子,沒有理會下邊這幫刁民的議論,繼續道:“除此之外,司祁嚴先生的遺囑中還稱,接下來Y.S董事長的職位以及總部執行總裁的職位,將交由司雅蘭女士全權掌管,總部的首席財務官一職,交由董事會的周恆明先生接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彷彿生吞了一隻大西瓜,驚訝的半天都合不攏嘴。

底下一個記者馬上舉手提問:“我想請問司雅蘭女士,今天司容先生沒有前來參加發佈會是早就知道結果,所以選擇消極對待么?”

司雅蘭笑笑:“這個,你可以選擇向他本人提問。”

在所有人眼中,司雅蘭這句模稜兩可的回答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司容知道自己繼承無望,所以擺爛了!

與此同時,正在收看發佈會實時轉播的司容停下了幫音遙剝桔子的手,看着電視裏司雅蘭談笑風生的模樣,他並沒有太大反應,只是眯起了眼,似乎想要透過一道液晶屏看清這個女人的內心。

音遙還在一邊掰着手指算:“十加二十,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呢。”

司容將桔子塞進音遙手中,站起身:“你也有。”

*

晚上,司雅蘭披着鑽石閃耀的秋裝外套踩着恨天高,帶着她精心培養的好大兒司卿耀武揚威地回來了,後面還跟着一眾黑着臉的兄弟侄們。

剛走到門口,司雅蘭便回過頭,看着低頭不語的司海興,冷笑一聲:

“我說過,不希望你再進這個家門吧,爸爸的死都是因為你,你有什麼臉再踏進這個”門。”

司海興點點頭,嘴裏嚅嚅兩聲誰也沒聽清,轉身就往外走。

司琪狠狠瞪了司雅蘭一眼,嘴裏罵了句“小人得志”,轉身去追他那可憐的老父親。

司臻站了一會兒,也扭頭往外走。

司雅蘭隨手將限量愛馬仕遞給一旁的傭人,往沙發上一坐,搭眼就瞟到了還在一邊吃桔子的音遙。

音遙嘴裏塞了半片桔子還沒來得及往下吞,見司雅蘭一直拿眼睛瞅他,有些不好意思,將手中剩下的半個桔子遞過去,甜甜笑道:

“姑姑,吃桔子么?”

司雅蘭嗤笑一聲,並沒有伸手去接那半個桔子,而是閑極無聊地撫弄着手上的尾戒:“司容娶這麼一個傻子進門,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音遙不明所以,抬手舉起桔子,滿臉寫着高興:“好好過,司容給我剝桔子了。”

說完,他又意味不明地補了一句:“日子一定要好好過。”

司容從衛生間出來,見司雅蘭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音遙還坐在她旁邊和她閑聊天,這個場面實在有夠恐怖。

他疾步走過去將音遙從沙發上抱起,摟在懷裏,那模樣,生怕司雅蘭把他吃了似的。

司雅蘭又是一聲不屑的冷嗤,繼而道:

“今天的新聞發佈會,你應該也看了轉播吧。”

司容冷着臉,薄霧凝結成了刺骨的寒霜,他點點頭。

“其實你爺爺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你還年輕,在處理一些公司事宜上還是缺乏經驗,姑姑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快些成長,這公司,將來還是得指着你。”司雅蘭撫弄着微卷的頭髮,神情高傲地說道。

司容不想和他多說什麼,轉身要走。

“嗯……這樣吧,我聽說,長江分公司那邊還缺個業務員,年輕人嘛,就是該從底層鍛煉起。”

剛進門的司喚風剛好聽到這句話,他眉頭一皺,反問道:“三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司雅蘭一攤手:“我哪有什麼意思,我是為了他好呀,這世界上,還有不為了侄兒好的親姑么?”

雖然司雅蘭明擺着是在欺負人,但現在整個司家是她當家作主,誰也不敢有意見,有意見就滾蛋。

司雅蘭再次看向司容:“你也別成天守着你這個傻老婆了,趕緊去做點正事。”

說完,踩着她的恨天高裊裊婷婷離開了大廳。

司卿眼見着司容臉色越來越差,忙湊到他身邊輕聲道:“司容哥你別擔心,我估計讓你做業務員也不會太久,你先忍一忍,有什麼問題,就和我說我幫你解決。”

司容沒理他,抱着音遙回了房間。

原本氣氛和睦的老宅,因為一紙遺囑,徹底變成了一盤散沙,屋頂黑雲籠罩似乎永遠都散不去。

司容不想繼續待在這裏,帶着音遙和小司搬回了市中心的平層。

但上午剛搬回去,下午就有人來敲門。

打開門,門外站着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們恭敬地鞠了一躬,道:

“司容先生您好,我們是誠信中介的業務員,是這樣的,因為這棟房子原本是掛在司祁嚴先生的名下,根據他的遺囑補充事項,他去世后所有他名下的房產都要收回,我們可以給您三天的時間,希望您儘快搬離這裏,盡量不要影響房子的後期交易。”

司容一挑眉:“這房子是爺爺送給我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你有什麼權利收回。”

那個業務員不好意思地笑笑:“話雖如此,但土地權還是掛在司祁嚴先生的名下,這是他的意思,我們也不想和您鬧僵,希望您配合我們的工作,謝謝。”

司容猛地甩上門。

他忽然想起音遙曾經對他說過的:

“如果我不管,司雅蘭計劃內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他慢慢看向沙發上的音遙,音遙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嘴裏掛着魷魚絲,正趴在沙發上好奇地看着他。

司容走到音遙身邊,輕輕幫他揉着傷腿,也沒有和他說房子的事,只是關切地詢問:

“腿還疼么?”

音遙搖搖頭,猛地將嘴裏嚼了許久也沒嚼爛的魷魚絲扯出來,送到司容面前:

“給你吃魷魚絲。”

“謝謝我不吃。”看着上面亮晶晶的口水,司容有些哭笑不得。

音遙的小眉毛一下子耷拉下來,委屈巴巴地問道:“你不是說,你是我老公么,你嫌棄我的口水對不對。”

司容趕緊將魷魚絲塞迴音遙嘴裏,笑着抱抱他:“當然不會嫌棄,我不太喜歡吃海鮮而已。”

音遙趴在他懷裏,嚼着魷魚絲,半晌,輕聲問道:“剛才那些人,是不是來找你麻煩了。”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音遙撇着嘴,揪了下他的衣領,“你不要不開心。”

司容心頭一動,雙手收緊,下巴輕輕蹭着他的臉蛋:“我沒有不開心,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的全部一點都沒少,有什麼可難過的呢。”

末了,他又問道:“你喜歡這個房子么?”

音遙搖搖頭:“不喜歡,這裏太大了,我去衛生間,要走好久好久。”

“那我們搬到一個小一點的房子裏?”

音遙聽到這句話,眼睛亮晶晶的,點頭似搗蒜:“好!一定要去一個,我咻的一下就能走到衛生間的房子。”

失憶后的音遙特別乖,乖的不像他本人,對於司容的示好他也照單全收,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言語打擊他。

司容不禁問道:“你是真的喜歡我么?”

音遙抬眼,語氣淡淡的:“還挺喜歡的。”

*

音遙最近行動不便,所以兩人拖到期限的最後一天才搬了家,但即便是落魄的貴族依然也是普通人望塵莫及的程度,這些年司容也沒少攢錢,大手一揮,買個優選地段百平方的房子也不是事兒。

他一個人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房子佈置好,音遙想來幫忙,但都被他勸了回去,倒是小司,極其聰明地幫他拿這拿那,甚至還自己佈置好了狗窩。

這之後,他就要正式入職分公司,成為一名風裏雨里永不停息的業務員。

司容想起曾經和爺爺一起下棋時爺爺對他說過的話:“成大事者,要先做好眼前的小事。”

爺爺舉着那枚小小的馬棋,輕易攻城略地,輕輕碰在他的皇后棋子上,皇后瞬時傾塌在棋盤上。

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了這副象棋,那時的他很年輕,不懂這番話的含義,現在想起來,或許爺爺早就料到了今天會發生的一切,並且早一步向他發出了提醒。

不過司容畢竟還是Y.S財團家的少東家,即便是去了分公司做一名小小的業務員,大部分人還是得看他眼色行事。

比如,他向公司提出,未婚妻行動不便需要有人照顧,公司馬上應允他可以帶未婚妻一起來上班。

音遙非常乖,當他被司容推着進了公司后,司容讓他先暫時在這等一下,自己要去找一下領導。

就在音遙等司容的時候,他變戲法一樣從背包里掏出幾袋小餅乾,滑動着輪椅走到每一處工位旁,熱情的把包裝精緻的小餅乾分給周圍的新同事,笑呵呵道:

“我老公今天第一天上班,他太笨了,你們多擔待他一點好不好,謝謝了。”

有些人對於這種上來就示好的人好感度很高,也會覺得他傻裏傻氣的很可愛,接過小餅乾后也跟着熱情道:“司家二少好幸福,有這麼關心他的妻子。”

當然也有忙着工作、對於人情世故絲毫提不起興趣的標準社畜,對於音遙充耳不聞,隨手將小餅乾掃到一邊的垃圾桶里。

音遙眨眨眼,以為他是不小心,又掏出一袋餅乾放在他的桌上,然後默默退到一邊不去打擾他工作。

司容被主任領着過來看工位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疾步走過去,幫音遙整理下頭髮,低聲道:“不用擔心我,他們不喜歡餅乾就不要管他們了,你自己留着當零食吃。”

音遙晃晃小袋子,湊到他耳邊悄聲道:“你也有份哦,對你特別照顧一下,有甜橙夾心哦。”

司容攥過小袋子,趁人不注意輕輕親了他的寶貝一口,然後把他推到自己的工位旁,介紹道:

“今天起這裏就是我的辦公室了。”

他在總部時,坐的是CEO的特別辦公室,百十來平,外面還連了個露天游泳池,現在這小小的工位甚至都沒有他以前的辦公桌大。

但他還是覺得很幸福。

因為以前的辦公室再大再豪華,音遙都是那裏的匆匆一個過客,但現在,在這狹窄的工位里,他能和音遙緊緊貼在一起,對他來說就已經是司家發生巨大變故后,上天給予他最大的恩賜了。

司容的工作很簡單,但事情很雜,要和外賓對接,時不時還要親自登門拜訪,一天到頭忙下來,即便音遙坐在他旁邊,他也沒時間和音遙說上幾句話。

領導喊他去辦公室的時候,音遙左看右看,見着他桌上的水杯空了,便端過杯子滑着輪椅去往茶水間。

他使用這輪椅沒多久,操作也不是很熟練,剛接完水,輪椅就卡在門框上動不了了。

音遙使勁往前拱了拱身子,人是出去了,輪椅卻紋絲不動。

一個滿臉菜色的員工端着滿是咖啡漬的水杯來接杯咖啡提提神,見音遙就堵在門口半天不動,氣得他抬腿就是一腳,將音遙連人帶椅踹飛了出去。

音遙重重摔在地上,輪椅也翻到了一邊,手裏的杯子卻被他牢牢護住。

“死瘸子礙手礙腳的。”那員工憤憤道。

“啪”的一聲脆響,那員工卻忽然感覺手腕被人狠狠掐住了。

一抬頭,正對上一雙冷似冰窖的眼眸,眼底散發著強烈的怒意。

他被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

司容從辦公室出來,卻沒在工位上看到音遙,一打聽才知道他端着水杯出去了,剛來到茶水間就看到了這樣一幕,那一瞬間,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怎麼,喪家犬還想叫喚什麼,又想像以前一樣想開誰就開誰了?”那名員工也不懼他,說白了,現在這情況,誰比誰高貴啊,怕他個吊。

司容抬手揪起他的衣領,頂級A的力量一般人根本無法招架,這員工被扯着領子按在牆上,抬眼,就看到對方肅殺的視線,不禁打了個哆嗦。

領導聽到動靜趕緊過來打圓場,司容並沒有打算就這麼算了,但是卻聽到音遙在旁邊說:

“我餓了,想吃東西。”

不得已,他這才偃旗息鼓,把音遙小心翼翼抱回輪椅上推着他回了工位。

看着可憐巴巴的音遙,司容努力做了個深呼吸這才勉強壓制住怒火,抬手幫他整理着衣服,小聲叮囑道:

“誰欺負你那就罵他,讓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音遙似懂非懂點點頭,但委屈勁兒還沒消下去,探過身子窩在司容懷裏,嘴裏卻還是小聲念叨着:“要好好工作啊……”

以前司容在總公司作威作福的時候,從來不知道,原來下層的員工工作這麼艱辛,上面說讓你加班你就得硬着頭皮加班,說讓你出去跑業務下着大雨你也得乖乖出門,碰上那些沒素質的,被刺撓一頓回來了,還得接受領導的二次打擊。

網上經常有人說,在這個時代,能活着就已經要用盡全部力量了,那時他還覺得這種人就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因為他出生在財團家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從來不知道,這些普通人一塊錢要掰成兩半花,為了房貸為了家庭,連生病都不敢,因為或許走慢了一步,就會被這個快節奏時代徹底拋棄。

辦公室的鐘錶吧嗒吧嗒像是不知疲憊地轉動着,時針指向了十二,隨着員工們一個一個斷掉電源離開辦公室,偌大屋子裏,只剩下司容桌上的燈還亮着。

他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完成。

音遙端着他的水杯,用手捂着杯壁,像是怕水涼了,但他太困了,坐在那裏腦袋一點一點像小雞啄米。

司容輕輕扶過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手上打字的動作也盡量放輕。

音遙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陪他加班到凌晨,回到家洗漱完兩點多才能上床,七點鐘又馬上要起床,司容說請個保姆照顧他,他搖搖頭,揪着司容的衣領靠着他:

“可是我想陪着你。”

司容成為底層員工一事自然也成了八卦記者們津津樂道的驚天新聞,再加上音遙還經常跟着他一起出入,兩口子頻頻登上熱搜。

司容心疼音遙要跟着他一起受罪,所以第二天悄悄起床,輕輕出門,生怕把音遙給吵醒。

同事見到他獨身一人前往,還打趣道:“司先生今天怎麼沒帶老婆一起上班啊。”

“他太累了,讓他好好休息幾天。”

照例,到了晚上十一點多,同事們都走得七七八八,辦公室主任在門口徘徊了很久,臉上寫滿猶豫,但想起司總那句:

“幫我好好照顧照顧我那個侄子,你女兒不是想出國讀MBA么,我在美國有的是人脈。”

他一咬牙,氣勢洶洶地踏進了辦公室,猛地將手中的文件摔在司容桌上:

“你寫了些什麼玩意兒!司家就培養你這種東西?!養條狗都比你會辦事!”

司容抬起頭,眉峰挑起,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養:“有什麼不對?”

主任也不說有什麼不對,還在遵循司雅蘭的旨意對司容進行瘋狂輸出:“送你過來是讓你來學習的,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闊少?別做夢了!”

說話間,一陣急促的輪滑聲赫然響起。

主任還想繼續罵,身體卻忽然被一陣巨大的推力撞的向後倒退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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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釣,是他們覺得劣性O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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