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含苞待放的兩朵鮮花
公務員的優點,體現於不偏不倚的時間觀念,即便肆無忌憚收受賄賂的腹黑貪官,也會早早來到工作的崗位,拉着條領帶扯高氣揚出入專屬的辦公室,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人民公僕形象。至於下班,更是掐分掐秒將時間這門學問揮到圓周率這種無限不循環的jīng准程度。縱然只是邊陲小城一處極不起眼的火車站,作為合同制工人的檢票員很顯然學到了公務員這門博大jīng深的學問,經歷一陣不算細心的核查以及頗具規模的長龍隊伍后,陳楊與陳國斌才得以穿過那面沾染白漆的鐵柵欄。
尚算緊湊的車廂,並非期待中的卧鋪,只是冠上貴族頭銜的包廂硬卧,寬度根本不足以讓人翻轉身軀。即便不盡人意,可一路拖着旅行箱走來的陳楊在經歷一幕幕頭皮麻的赤腳漢拌腳丫子后,縱然對那賣票的黑心黃牛仍存腹誹,但也慶幸當初的決定有多麼的明智。雖說類似於這種陣仗並不足以嚇倒敢在白rì宣yín夜翻寡婦牆的陳氏敗類,但一想到要保持既不被人察覺還需強裝淡定足足四十八個鐘頭,即便習慣以愚蠢玩弄自作聰明者的陳國斌也要敗下陣來。
包間很窄,但沒有一路走來的濕潤沉悶,也沒有偶爾從廁所飄散出來的刺鼻xìng異味。陳楊很希望包間中尚未現身的另外兩位鄰居千萬別是那種不重儀錶的光棍流氓,不然一旦激怒身旁看似木訥憨厚的陳國斌,想想後果陳楊也會驚出一身冷汗。當年一位梳着漢jian頭的犢子跑到陳國斌身旁賣弄那一身能嚇走狐狸的悶sao,就被這無良的憨厚漢子死死摁在廁所便池中舔了一個鐘頭的糞便,全程目睹這場驚世駭俗戲份的陳楊愣是一個月無法進食,因為每次用膳時一瞧見陳國斌那副憨厚傻笑的嘴臉,沒由來腦海中總會出現當時一幕幕足以嘔吐半月的詭異場景,試問這種前提下如果還能具備食yù,相信在面對任何突變故時也能做到八風不動的面不改sè心不跳。
嘩啦…
“你們好!”
進入眼帘的,是兩月前有過一面之緣的趙思晨,以及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時尚女子。憋了許久悶氣的陳楊悄悄緩了緩,所幸將共渡四十八小時的兩位鄰居不是上了年紀不注重邊幅的中年大叔,也不是赤着腳啃着根甘蔗的齷齪男。對於趙思晨禮節xìng的問候,陳楊依然保持着臉上那抹常年不化的淡笑,至於打算將傻大個這種形象裝蒜到底的陳國斌則憨厚的撓了撓後腦勺,咧着嘴道:“要不要幫忙?”
陳國斌口中的幫忙自然是替兩位嬌滴滴的美女做些搬行李之類的苦力活,很顯然兩位次背井離鄉拖家帶口的美女這一路走來,同樣嚇得不清,瞧見身後一大摞行李,很乾脆讓出一條道,接受了陳國斌的這份熱情。或許當初那段匆匆邂逅的記憶早已被趙思晨雪藏,但陳國斌憨厚的形象,以及很仗義的拔刀相助,很快就贏得這兩隻打從進入包廂后就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鶯鶯燕燕極大的好感,縱然不清楚這種熱度能夠在兩隻鶯燕心中維持多久,但至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起碼不至於淪落到尷尬冷場的境地。
“傻大個,難道你們也是前往上海就讀的應屆生?”說話的是那位打扮花哨的時尚女子,名叫林穎。先前一番不咸不淡的交談中彼此也都獲知了對方的名諱,但兩隻鶯燕依然喜歡用相對玩笑的口吻稱呼外表木訥的陳國斌,似乎傻大個的形象在好動的女xìng面前相當吃香,倒讓不苟言笑的陳楊淪為陪襯。林穎自然也注意到對面一直捧着本《國富論》裝模作樣的安靜男孩,輪廓分明的清秀確實能引起異xìng的好感,但基於女人天xìng的直覺,林穎總能無由來從陳楊身上嗅到一股危險的氣息,理智告訴林穎眼前這位不顯山不顯水的年輕人還是少惹為妙,若只是逢場作戲玩弄感情,相信林穎不會介意,但一想到即將邁入大學生涯,rì后將會有着太多樂此不疲的追求者打破頭皮撞破牆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有了這層想法,對於只會相處四十八小時就將分道揚鑣的陳楊,能夠提起的興趣不多,至少沒辦法達到令林穎相對被動的暗示這種程度,若說相對主動的坦誠相待,更是近乎荒謬絕倫的天方夜譚。
陳國斌憨憨的點着腦袋,將形象保持在足以哄騙所有人的前提下,也會偶爾故作聰明說出一些馬腳輩出的冷笑話,常常能讓趙思晨與林穎不顧形象笑得花枝招展。有時候陳楊也不得不感慨這副傻大個的面具下,隱藏的到底是一種何等自負的妖孽?至少相處十數年的陳楊看不透,若當真有人看透,或許也只有那位不肯土葬執意火葬,臨終前更是千叮囑萬囑咐要將一半骨灰撒入大海的老人,只為繼續追隨跟了大半輩子那位三起三落的鄧公身邊。
幼時的小陳楊並不明白老人時常念叨的鄧公到底代表着何等的存在,只是一廂情願認為這或許只是老人的親朋好友,長大后即便懂了也似乎選擇忘記老人時常念叨的這個詞彙。
得到答案的林穎並不滿足陳國斌相對含糊的回答方式,笑道:“傻大個,能說說你就讀哪所院校嗎?”
陳國斌故作模糊的搖頭晃腦,對於已經習慣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方式,林穎與趙思晨並不急躁,反而擺出一副小女人豎耳傾聽的姿態,只是晃悠半晌,卻瞧見陳國斌一骨碌躺在卧榻上抓耳撓腮,動作雖輕,卻足以令林穎瞪大雙眸滿臉不可思議,只因陳國斌心脈處一陣此起彼伏,以及偶爾出的沉悶鼾聲。
很明顯的睡態,睡姿絲毫沒有顧及到周邊兩朵含苞待放的鮮艷花朵,文雅素質套用在刻下的陳國斌身上簡直狗屁不如。
陳楊自然清楚陳國斌的習xìng,這頭能夠支撐九十六小時不眠不休的變態若是以如此神奇的方式昏昏yù睡,那麼八成又在揮讓常人無法理解的行為藝術,瞧見不甘心的林穎正試圖搖醒這頭變態,陳楊急忙救場:“他這人時常不分晝夜,時間觀念也相當混亂,他要睡,就是再借你一部擴音機,八成也喚不醒。”
“這人好奇怪,好端端都能睡着。”很顯然陳國斌這場臨時xìng的即興表演,因為陳楊似真似假的一番保證,終於與成功畫上了完美的句號。頓感無趣的林穎嘀嘀咕咕將視線從陳國斌身上移開,很快璀璨的眸子湧現出狡黠的笑意,問道:“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都要就讀哪所院校?”
頭疼的掃了眼睡得昏昏沉沉的陳國斌,類似倒地不起這種伎倆自然不能再次施展,這時就連趙思晨也表現出濃厚的興趣,陳楊苦笑道:“一所三流大學,沒必要四處宣揚,這本就不是太過光彩的事情。”
趙思晨只是輕輕哦了一聲,但林穎卻有着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自顧不暇的陳楊最終只能將陳國斌賣了,聽聞這滿臉憨厚的傻大個竟是復旦大學的高材生后,趙思晨與林穎就彷彿聽到全世界最冷的笑話一般不可思議。只是當一張鐵證如山如假包換的錄取通知書擺在兩人面前時,再次望向陳國斌的目光立馬變了,林穎還好,一門心思只在幻想釣上一個金龜婿,自然不太注重成績這種相對浮雲的詞彙,但素來乖乖女心xìng的趙思晨卻表現出一副晚輩瞻仰前輩的風貌,這讓本就yīn涼的環境憑空增添幾堵寒意,肇事者陳楊時不時jǐng惕的朝邊上瞄一眼被自己擺了一道的傻個大,尋思着回頭得加強戒備,千萬別被這看似無害的憨貨給賣了,關於腹黑這門學問,陳國斌完全稱得上陳楊的導師,至少能將李宗吾那部《厚黑學》背得滾瓜爛熟,同時給出不少含金量極高的見解,指望這麼頭犢子憨厚老實,那可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冤枉!
趙思晨指着陳國斌的錄取通知書,奇道:“這人真奇怪,好端端學什麼法醫?聽說這專業時常要跟死人打交道,怪嚇人的。”
林穎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畫了濃妝的俏臉上似乎聯想到某些驚悚xìng的事物,偶爾會呈現出些微顫抖,讓本就不牢固的粉底因此產生滑落,強笑道:“好了,別說這些了,我膽兒小,怕黑。”
瞧着旁側睡得跟死豬一般的陳國斌,頓感無趣的趙思晨與林穎也各自掏出手機躺在自己的座位擺弄,不算寬敞的車廂也漸漸陷入冷場,陳楊仍捧着本《國富論》故作深沉,即便偶爾車廂內傳出交談,大多也是耐不住寂寞的林穎不斷提起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考校陳楊,作為被動的百科全書,對於林穎偶爾提出的問題,陳楊也儘可能用一種合理的解釋作答,一時間也讓一旁的趙思晨驚愕不已,因為林穎的這些問題,大多都跟是上過福布斯的富豪們私底下的八卦傳聞。
作為林穎八年死桿的趙思晨,相當清楚這位骨子裏一股sao勁的死黨其實是個相當保守的乖乖女,生平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蘇黎士班霍夫大街瘋狂購物,作為實現這份非份之想的前提必須得有一台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提款機,為了能讓自己更貼近這層圈子,閑暇時光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滿大街收集富豪私底下的緋聞糗聞,以及女xìng在上流交際圈子需要注意的相關事宜。
在趙思晨的字典里,這位能將香港回歸后全球富豪所有秘辛倒背如流的妖孽死黨,大半個中國很難再找出第二人,可瞧見滿口頭頭是道的陳楊,一時間望着這倆越聊越投機的怪物,趙思晨升起一股無力的荒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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