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第59章 第59章

東暖閣裡外都是侍衛,翟似錦想進去都被攔下了,硬闖不能行,等了許久,裏頭傳來趙宜樂歇斯底里的哭叫,沒過多久,又響起一陣亂雜的腳步聲。

翟似錦旋即後退半步,朝門裏走出來的長寧帝行禮。

趙奕來不及與隨後出來秦氏對眼神,就先神色關切地向長寧帝詢問道:“父皇,宜樂她……”

長寧帝面帶陰沉,余怒未消只冷哼了聲,倒是身側的劉公公揮了揮拂塵,高聲道:“陛下擺駕,回太極殿。”

多數侍衛跟着長寧帝一起離開,只餘下少數還繼續把守着門口,不讓翟似錦和趙奕踏進閣里半步。

“皇嫂,舅舅剛才在裏面怎麼說。”翟似錦凝神問秦氏。

秦氏臉色很難看,抿着唇看了看趙奕,又看了看翟似錦,才緩緩道:“父皇提議讓宜樂儘早擇選駙馬,將婚事定下來。可宜樂被那侍衛灌了迷魂湯,死活不願意,氣得父皇又罰她一頓禁足,讓她好好想明白。”

“選駙馬?”

秦氏嘆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昨晚看見她和侍衛幽會的人不少,為防這等醜聞泄露出去,只有讓宜樂先與駙馬成婚,才能將謠言壓下。”

“這不行的。”翟似錦最清楚趙宜樂的脾性,她認定了林昭就是林昭,這樣做無疑於是要逼她去死,“舅舅難道就沒有說別的?”

秦氏道:“父皇還說,如果宜樂不答應的話,就要把她送到大相國寺帶發出家去。”

翟似錦指尖發白,深吸一口氣沉默許久,“舅舅怕不是氣糊塗了。”

趙宜樂打小就被皇宮眾人如珠似寶地疼着,出家是不可能出家的,要讓她隨便找個男子嫁了,更是比登天還難的事。

趙奕目光幽幽地看向翟似錦,所有意思都寫在眼神里了,“表妹,全靠你了。”

翟似錦:“……”別靠我,我靠不住。

但沒辦法,趙宜樂會被逼到這般田地少不了她的隱瞞不報,她除了硬着頭皮找長寧帝幫忙求情,貌似再沒有別的辦法。

只是翟似錦趕到太極殿時,卻被劉公公攔在外面,“郡主倘若是為了求情而來,就不必進去了。”

“連我都不能進去嗎?”

“陛下先前吩咐了,來為三公主求情之人一律不見。”

翟似錦看了眼虛掩的殿門,往日這個時辰,長寧帝該是在召集大臣商討公務,如果沒有,那就是獨自在批閱奏摺。

正是私下求情的好時候。

劉公公見翟似錦臉上的不甘願,旋即語重心長地勸道:“郡主請回吧,今日之事非同小可,皇後娘娘和太子妃娘娘一齊勸陛下都無果,郡主還是不要再徒勞了。”

翟似錦微微抿了抿唇,異常堅定道:“多謝公公提點,但宜樂的事情我已經答應了皇兄,能替宜樂盡點力就好。”

劉公公唉聲嘆了嘆,便折身回殿裏去,留翟似錦一人站在殿門外。

外間暖陽正好,光線從迴廊照映得殿內寸寸生輝,然劉公公進到殿內后卻是心驚膽戰,半分不敢懈怠。

半個時辰后,風捲起窗邊的紗幔,劉公公身子微動,憂心長寧帝吹了風會頭疼,於是上前把窗戶關上。剛好從他的角度,還能看在筆挺地站在門外的翟似錦。

“陛下,清陽郡主還在外面候着呢。”

長寧帝將手裏的奏摺倒扣在桌上,因為有些突然,殿裏所有伺候的人都被嚇得不輕。

劉公公揣着拂塵趕緊跪地請罪,“陛下恕罪!”

長寧帝抬手揉了揉眉心,餘光掃了他一眼,冷嗤一聲,“去把外面那個孽障叫進來。”

劉公公肩頭微顫,抬眸看了看長寧帝,確認自己沒聽說命令,旋即起身去將翟似錦請進來。

翟似錦一邁進偏殿裏,長寧帝立即揮手讓殿裏所有人退下,只留下劉公公在身側伺候。

“找朕何事?”長寧帝沉聲開口。

翟似錦微垂着頭,走到長寧帝面前徑直下跪,雙手交疊置於額前,聲音清軟地喚了聲,“舅舅。”

“別是來求情的。”長寧帝睨她一眼,“朕還有許多賬沒跟你算明白呢。”

翟似錦微微抬起頭,迎上長寧帝老謀深算的眸子,背脊也有些發涼,“舅舅不是翻舊賬的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宜樂的清譽與名聲不是嗎?”

長寧帝嗤了嗤,將剛拿起的奏摺又放了回去,面帶正色地問翟似錦,“你想說什麼。”

“似錦想說,宜樂與侍衛私會的確是德行有愧,於皇室顏面受損,可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舅舅肯下令將事情壓下,就不用逼着宜樂草率地選定駙馬了。”

為公主選駙馬是一國大事,確實不該如此草率。

但長寧帝反問她,“你怎知朕會隨便給宜樂塞個駙馬?”

翟似錦愣住,“您是早有打算了……?”

“不然朕由着她跟一個侍衛整日廝混?”長寧帝險些被氣笑,順道把她也數落了一遍。

“你以為朕是好糊弄的,真不知道你跟陳熠私底下那點事情?你陽奉陰違慣了,宜樂跟着你也學壞了。”

翟似錦心虛得很,不等長寧帝發話,便用手撐地站起來,朝長寧帝走去,“舅舅,似錦知道自己犯的什麼錯,等宜樂的事情解決了,您到時候怎麼罰我我都認了。”

“那朕罰你以後不許跟陳熠見面?”長寧帝挑着眉,話鋒一轉便無情嘲笑,“只怕你嘴上答應得快,心裏還想着等會兒一出宮就去找陳熠。”

“舅舅……”還真被他猜到了,“咱們還是來說宜樂的事吧,您當真要打算逼着她嫁人?”

長寧帝冷冷瞥她一眼,隨手翻開一本奏摺看起來,並不作回答。

“我們都知道您是心疼宜樂的,說什麼讓她出家去當尼姑的話都是唬她的,您覺得宜樂到了婚配的年紀,正好她也心有所屬……”

翟似錦見長寧帝久不搭理自己,緊張得手心捏出一把汗來。

長寧帝聲音輕緩又帶着幾分威壓,猝不及防地反問她,“那個叫林昭的侍衛?”

“誒……是他。”

反正現在瞞是瞞不住了,索性把事都攤開在長寧帝面前,照着長寧帝對趙宜樂的疼愛,起碼不會再逼她嫁給不喜歡的人。

豈料翟似錦答完這一句,長寧帝臉上的神情頃刻間嚴肅了起來,冷冰冰地道:“果真是朕往日太縱着你們了。”

翟似錦愣愣地望着長寧帝,才繞到舌尖的話頓住。

她這時候該狡辯什麼?

雖然她和趙宜樂兩人陽奉陰違都是事實,但直言激怒長寧帝的後果她們根本承擔不起。

不及翟似錦開口說話,長寧帝再次對她詰問道:“上次宜樂推掉晉陽侯府的婚事,也是因為那個侍衛?”

“啊……應該是吧。”

要說翟似錦現在心裏一點不後悔,那都是假的。她都快忘了,長寧帝是個念舊的人,自然也最會翻舊賬。

“舅舅,其實這也不見得是壞事。您想啊,宜樂長這麼大難得遇上個喜歡的人,還能為他放低身段做那麼多事,您要是一昧阻攔,她肯定要傷心死了。”

長寧帝冷哼了聲,低頭又開始批閱奏摺。

翟似錦恍惚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長寧帝唬了,心裏撲騰跳得實在沒底。

劉公公沏了杯安神茶來,特意交到翟似錦手裏,讓她幫忙遞到長寧帝跟前去。

翟似錦湊近前輕輕地喚,“舅舅。”

長寧帝抬眸看她一眼,臉上的不耐極其明顯,“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朕可以既往不咎你和陳熠的事情,只要你往後收住心不再與他往來。但宜樂的事情你休要再提,她是一朝公主,絕不可能嫁給一個侍衛。”

“可宜樂她喜歡啊,舅舅您要是強給她塞一個駙馬,宜樂她不會開心的。”翟似錦把茶杯放在桌上,打算再勸勸。

“難道像你一樣,私下跟外臣不清不楚?”長寧帝將手裏的奏摺丟到她面前,“宜樂就是跟你學壞了,你自己好好瞧瞧,你一心相中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混賬。”

翟似錦看着奏摺上寫着陳熠二字,右眼皮子當即就跳了兩下,“舅舅這是做什麼?”

朝政上的事情,不是她一個女子能看的。

“你自己瞧。”長寧帝抬了抬下巴,算是允許,“朕早就說過陳熠不是個安分的人,他殺戮太重,不適合你。你打小就聽話懂事,宜樂跟着你玩,朕和皇后從來都是放心的,可這次你解釋一下,你相中的心上人是個居心叵測的,宜樂跟着你喜歡的竟也是個無足輕重的侍衛,這叫皇室顏面何存?”

奏摺上寫的儘是御史台那群人對陳熠的彈劾,剛好就是翟似錦晨間在集市裡聽到的那些流言,說陳熠握權獨大,有造反行跡。

翟似錦只粗略掃了眼摺子就幫忙疊了回去,對長寧帝道:“陳熠不是這樣的人,舅舅您可要明察秋毫。”

“無風不起浪。”

翟似錦解釋道:“市井街頭人多眼雜,陳熠為人又不懂變通,肯定是因為在朝中得罪了什麼人,如今才被人傳謠言波髒水。”

“朕只信自己的推斷。”長寧帝眸色深深,看向翟似錦的眼神中多是失望之色,“原先朕確實是看重陳熠,可現在日子久了,他在公事上玩忽職守,在私事上與你牽扯不清,這樣的人你到底看上了他什麼?”

“舅舅……”

“似錦你乖一點,陳熠他不是你能駕馭得了的。”

長寧帝緊緊皺眉,語氣失望至極,“他是否有謀逆之心,朕會派人去查,但在此之前,你不許再跟他有任何糾葛。似錦,你可明白了,你比宜樂年長,她處處將你視作榜樣,你得給她起個好頭,不能教着她外面胡亂結交些不三不四的人。”

翟似錦一默。

她就知道,長寧帝肯定會用她和陳熠的事情來賭她的嘴。

“可舅舅,宜樂她年紀也不小了,她能懂是非,我和陳熠的事情與她無關,她喜歡林昭是她的事,舅舅您要棒打鴛鴦,何苦將我拖出來當擋箭牌。”

她話音一落,長寧帝剛皺眉,旁邊伺候的劉公公已忙不迭伏地跪下,生怕會被翟似錦這番話牽連。

翟似錦坦蕩地迎上長寧帝的目光,再次鄭重其事地道:“舅舅,我信自己的眼光,陳熠絕不是私心利慾之人,我也信舅舅是明君,市井裏傳出來的那些謠言還請舅舅下令徹查,不要再讓陳熠蒙受不白之冤了。而宜樂的婚事也請舅舅慎重考慮,與其逼她嫁給不喜歡的人,她到時候萬一真出家當了尼姑,您和舅母便是後悔都來不及。”

“你這是在威脅朕?”長寧帝蹙眉,語氣變得危險。

翟似錦稍後退半步,搖頭道:“似錦不敢威脅舅舅,只是很冷靜地在向舅舅提議,男女之情本就是無規律可循,若真是兩情相悅,舅舅您再怎麼阻止也是無果的。”

長寧帝沉默許久,半晌后終於開口,卻只道:“朕不會接納陳熠,也不會退步讓宜樂下嫁給一個無權無勢的侍衛,你們倆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說完就偏頭看了眼劉公公,“送郡主出去,帶她去找皇后給她安排下住處,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她再出宮去。”

“??舅舅您這是做什麼?”翟似錦懵了。

長寧帝繼續翻開桌上彈劾陳熠的摺子,“似錦你還是太年輕了。朕是皇帝,朕想做的事,就沒有辦不到的。”

說完便不再看她。

劉公公上前擋在翟似錦面前,做了請的手勢,“郡主,奴才送您去景陽宮。”

翟似錦俏臉微寒,袖間雙手捏了捏,偏偏只得遵從長寧帝的安排,俯身行禮道:“似錦這就告退了。”

邁出太極殿,便看見趙奕眼巴巴在外面等着,見翟似錦一出來,立即迎上來問道:“表妹,如何?”

……不如何。

翟似錦撇撇嘴,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也悶悶的,“舅舅將我罰了禁足,不許我再出宮去。”

趙奕:“???”

“因為舅舅覺得我跟陳熠時常在一處廝混,把宜樂給帶壞了。”

趙奕:“……”事實如此,父皇明察秋毫。

趙彬一直站在趙奕身邊,聞言忽然插了句嘴,“陳廷尉的事情早朝時我就知道了,剛才聽太子說了三皇妹的事情,如今表妹你這又……雖然我才剛回京不久,但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表妹你儘管開口。”

翟似錦微擰了下眉,對於趙彬臉上顯露出的擔憂十分懷疑,“陳熠那都是朝堂上的事,大皇兄你才回來,還是不要蹚這趟渾水了。”

趙彬是武將出身,可察言觀色的本事一絕,翟似錦就這麼一句話,便叫他感受到數不盡的寒意與疏冷。

分明前兩日翟似錦對他言辭還算溫和。

“表妹你這麼對我說話,我可要想想是不是哪裏得罪你了。”趙彬原是好意,被她曲解不懷好意,心裏慪得有點難受。

翟似錦想起他前世乾的那些混賬事,自然對他笑不出來。

趙奕忙在中間打圓場,輕斥着道:“似錦你怎麼跟大皇兄說話的,他也是好心,你怎的有了心上人連皇兄都不認了。”

翟似錦抬手煩躁地摳了摳眉心,心不甘情不願地朝趙彬道歉,“大皇兄沒哪裏得罪我,是我在舅舅那裏挨了罰,所以心情不佳……”

趙彬蹬鼻子上臉,輕嘖了下,暗嘆這小表妹吃癟的模樣有些好玩,往日只曉得她被長寧帝如珠似寶地疼着,還從未見過她這般。

劉公公在邊上瞧着耽誤時辰,再拖下去長寧帝那邊就該問罪了,無奈出聲道:“兩位殿下,老奴該送郡主去景陽宮找皇後娘娘了。”

趙奕皺眉問,“找母后做什麼?”

劉公公訕訕道:“陛下說了,讓郡主陪三公主在宮裏住一段時間,兩人好好聊聊,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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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還是回來補一個,520情人節快樂~(送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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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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